“真真是天真。”
靖王妃微微搖頭:“嬤嬤你說,若是她看不起的韓家小子仕途順利,她拋棄不理會的韓家女嫁入高門……而她只能是一個抱著銀子過的市井小婦人……那在她心中,會不會有一絲后悔呢?”
“那肯定會后悔的。”關嬤嬤肯定地道:“這做女人的,再有本事不算,家庭美滿了才算是美滿了呢。否則,就是鬧的再厲害,也不過是讓人背后指點笑話罷了。”
“而她如今使力的方向也不對。”關嬤嬤鄙夷地道:“她若是有能耐,也得往琴棋書畫使勁兒,成為真才女才對。一個女商人,一個賣花兒的,能鬧出什么出息來?”
“怎么的,也不過是給貴人們逗個趣罷了。”
靖王妃微微頷首不再多言,將右手搭在關嬤嬤的手臂上,由她扶著,走出了內室,而后出發往崇安候府去了。
到了崇安候府后,自然是一番應酬。
讓靖王妃滿意的是,她特意帶在身邊的韓麗娘雖神色間有些興奮好奇,但并不怯場,禮儀也十分到位,身上渾沒有太多小家子氣,倒是有些讓人意想不到刮目相看了。
若真是上不得臺面扶不起來的,她也懶得花費那個心思。
靖王妃心想。
她才因為韓麗娘的表現心情好過一些,正同人寒暄著,便見寧王妃款步而來,掃視了一眼她的小腹,見禮之后,寧王妃笑意盈盈地道:“沒想到三弟妹倒是早來了。我剛剛同寧王爺一同進來之后。見三弟落后幾步同景軒一起到達,而不見弟妹的身影……”
寧王妃笑的很開心。眼波流轉意外深長地道:“我以為弟妹是在府中養胎不來了呢,沒想到弟妹沒等三弟。倒是一個人先來了。”
靖王妃臉色當即極為不好。
她和靖王是夫妻。如此場合,靖王不陪她一起來也就算了,沒想到他卻是陪著別人一同到了!而那個人還是傳聞中靖王的那個人!就算靖王妃心中清楚明白地知道靖王同宋景軒并無那一層關系,此時也只覺得像是被人當場扇了無數個耳光!
恥辱至極!
她當即就往腰間往日掛劍處一摸,憤而想如從前一般用長劍刺向寧王妃的喉嚨刺破此時她那樣讓人惡心的笑臉,卻是一下子摸了個空。
原來,她有孕之后,關嬤嬤收起了她的長劍。
靖王妃面容再次一白,腦中空空如也。一時失了言語。
而寧王妃像是欣賞完了靖王妃的臉色之色,遂轉向了徐二夫人,微笑道:“這么說,是本宮來的遲了,還請徐二夫人不要見怪。”
“無妨,王妃娘娘能來,是小女的榮幸。”徐二夫人見靖王妃情緒不對,不敢再讓其再受刺激,忙對寧王妃道:“王妃這邊請。今日府上得了一盆紅梅。開的甚是嬌艷,娘娘瞧瞧。”
寧王妃沒讓徐二夫人為難,舍了靖王妃,往徐二夫人示意的地方行走。邊走邊道:“夫人請了誰做正賓?”
“是族中一個有福氣的長者。”
聽到徐二夫人這樣說,寧王妃便道:“不知本宮有沒有這個福氣給夫人女兒插簪?像她那樣得到神佛眷顧的可不多,本宮也想要沾點兒福氣呢。”
“娘娘若是肯出手。才是小女莫大的福氣,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徐二夫人連連說道,當即招呼了人吩咐準備。自己又陪了寧王妃賞了會兒花,才告罪離開。
之后,她又難免回去重新問候了靖王妃不提。
只說靖王沒有摸到長劍,當即仿佛如沒了依仗一般,頭腦不禁空了一陣。但她也很快恢復了回來,尤其是在清和郡主領著任少容過來之后,她便已經神色如常地面對清和郡主的開解了。
這樣的打擊,還擊不倒她。
“王爺也真是的,依舊如今故我。”清和郡主嘆息,道:“他那樣的人,從來就不太將兒女情長太放在心上……少華你要適應,看開些罷。”
“寧王妃有側妃侍妾幾人,而靖王府卻至今只有我一個。”靖王妃淡淡地道:“娘,您別擔心我。我心中分得清呢。”
“你能這樣想,那就好。”清和郡主拍拍靖王妃的手,嘆道:“多想想你肚里的孩子……這其他啊,都不重要了。”
“嗯。”靖王妃應了一聲。
清和郡主看了一眼與任少容正在對答說話的韓麗娘,心中知曉了其身份,拉了靖王妃的手,輕聲道:“我之前不讓人告訴你那任襲兒的情況,就是怕你聽了后脾氣沖動,去找她麻煩。當年你拿著把劍沖上去找她,可將娘嚇的不輕。”
“一個外室女死了不要緊,但你若是背上了親手誅殺庶妹的名聲,那就太不值得了。”清和郡主道:“如今她又湊巧與王爺有過交集,王爺心中難免想著她幾分,將她當成弱者看待。你若是真對她做什么,豈不是引了王爺下意識地去維護,從而傷了夫妻情分?”
“這男人啊,天生就喜歡保護憐惜弱者,認為她們會離了他們不能活似的。”清和郡主而后又微微欣慰地道:“你耐住了脾氣,什么事也沒做,這很好。娘也算是真的放心了。”
靖王妃從來與你有矛盾時,只管武力相向,從不做口舌之爭不耐言語之利,這一直都是清和郡主的心病。如今瞧著靖王妃懷了孩子,算是穩下來了,她自然高興些。
“至于那任襲兒,她既然不接你父親的好意,不愿回任府做大家小姐,只管在市井折騰……那就任由她折騰去,我們只當她不知她身份就是。”清和郡主搖頭道:“一個賣花小娘子,就是任由她折騰,又如何能傷的了你我的半點利益呢?”
“不如我們高臺在座,看著她在臺上表演呢。”
“娘說的是。”靖王妃點頭道:“她越是折騰,我們瞧著就越高興,權當是娛樂解悶了。娘放心,我不會去找她麻煩的。”
“呵呵,你這樣想就好了。”清和郡主笑道:“倒是我聽你弟弟偶爾提起,說是薛家那大公子一早就瞄上她了。如今見她有此財力,更是不會放過這人財兩得的好事……”
“若她一不小心中了那薛大的陷阱道兒,那真是有的瞧了。”清和郡主淡淡一笑:“不知到時候你父親還肯不肯認一個作風不端的女兒?”
“還有這等事?”靖王妃聞言怔了一下,隨即輕笑了起來,而后又道:“唔,只怕她若真是經商成功,將來有此等想法的人會更多起來吧。到時候,怕王爺也難以保住她。”
若是她不小心失了清白身,王爺又有何理由保他呢?父親也只會以她為恥……靖王妃想到此處,搖搖頭,對清和郡主道:“聽說她今日也給這徐家送了一盆紅梅,品相十分不錯……咱們也去瞧瞧。”
一行人過去賞梅,倒也正見著了剛剛到達不久的靖王和宋景軒。不咸不淡地打過招呼之后,靖王便同靖王妃和清和郡主道:“我本沒想來,但路過此處見著熱鬧,才進來轉一圈。”
這算是給靖王妃解釋。
而后,他就又道:“如今花兒也賞過了,主人家也打過了招呼,我這就走了。”又對著清和郡主一施禮,誠懇地道:“少華身子不便,還請岳母大人多加照看些。”
說罷,他又對靖王妃放柔了些聲音:“坐一坐就回去吧。”
靖王妃微微一禮,算是收到了他的叮囑,眼看著靖王和宋景軒折返往外,一路偶爾同賓客交談寒暄兩句,最后身影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王爺總是關心你的。你坐一坐,待觀了禮后,就回去吧。”清和郡主安撫靖王妃,又道:“你身子不便,誰也不會說什么。”
靖王妃沒有多言。
不多時,一身素衣不施粉黛的徐清黎出來向在場眾位長輩貴婦一一見禮。只見她面色雖略顯蒼白,但已經不見病態的青灰之色;神態纖細消瘦,但也不似那枯瘦如柴,整個人的精神氣兒十分不錯,很難想象她不久前還是病重臥床之人;而且還是是病了十幾年的。
眾位貴婦小姐不禁都細細端詳徐清黎,見她果然癥愈之后,都是不禁嘩然,議論紛紛,驚訝不已。
徐二夫人對此很滿意。她讓徐清黎素衣素顏先出來供人打量端詳一番,就是要告訴所有人,徐清黎真的是癥愈了,而非是那華衣錦服、濃妝粉黛所強撐出來的。
徐清黎徐五小姐,真的好了。
徐二夫人攔下了所有的疑問笑容滿面從容應對,徐清黎再次回去梳妝打扮。待徐清黎上了淡妝再次出來時,長發及腰,姿容清麗如二月在春寒中早開的梨花,自然又引發了一陣恭喜議論。
太后賞賜的及笄吉祥玉簪,寧王妃做正賓……這樣的陣容,京城貴女有幾人有此榮幸?瞧著徐清黎換掉采衣,依次穿上襦裙深衣,最后是紅黑相間的大袖禮衣,長發挽起,戴上各種明珠金玉配飾,最后由寧王妃將那御賜玉簪插入其發髻之中,禮成之時,徐二夫人眼中的掉下了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