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萬大軍遲遲不肯歸朝,這太讓人心驚膽戰了。親,眼&快,大量小說免費看。
他們郭家不缺權勢也不缺吃少穿的,絕不想有一點兒的冒險。所以,若是郭桓乖乖地留在大軍中不離開,那才是災難。
郭三少明白母親話里的意思。他不想談這個,就嘟囔道:“但我對這些生意經也沒有興趣啊?”
郭夫人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如今沒興趣我也不迫你。但你既然要在京城生活一陣子,總得知道哪些產業是自個兒家的,別什么時候鬧出笑話也不自知。”
郭桓這才“哦”了一聲,老實了。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老大老二當官不愁吃穿,你說去浪蕩江湖,沒有銀子用可怎么辦?難不成學你師父那般,不知羞恥地到大戶人家偷點兒,留下個紙條就算是完了事?”說到此處,她面上閃過一絲羞惱,又點兒咬牙切齒的味道。
郭桓遲鈍,并未聽出來,只是驚訝地道:“師父他老人家還當過賊?沒聽說啊?娘您怎么知道的?”
郭夫人別開頭不答,轉移話題道:“所以,你要浪蕩江湖,要想不做大盜小賊,怎么也得有銀子才是。恩,將來娘替你找個喜歡生意經的媳婦兒,替你把握著就是了。”
就算分開十幾年,自己兒子自己知道。郭夫人心中很清楚,郭桓不是做生意的料,也絲毫不感興趣。讓他接手這些,估計還不如抽他幾鞭子來的痛快。
只是這種話題難免讓郭三少羞赧。他咬牙瞪眼,道:“娘若是想找人接手,大嫂二嫂必定歡天喜地感恩戴德!”
郭夫人也不惱,輕嗤一聲,道:“不是娘非要說你那兩個嫂子不好。娘點頭答應將她們娶進門,她們當然都是知書達理的。但要是說做生意,一輩子連京城都沒出過的人。不差三五時就讓人給糊弄了!我這些產業,多半是我自己的心血。可容不得誰糟蹋!”
再說,銀錢太多了魔力就大了,給了她們,還不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呢。
她可不愿意家宅不寧。
“咦,這些人都在交頭接耳說什么呢?”郭夫人有些奇怪,正好到了自己的一個綢緞莊,入了內室坐下之后,便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能做掌柜的。都是耳目聰明的。
掌柜的忙道:“回東家,是這樣……”他便將薛韓兩家這新的糾葛說了一遍:“……都在說,那韓家相公是讀書讀傻了呢。”
郭夫人一下子想了很多,卻沒有置評,只緩緩沉吟道:“原來是這樣。”
郭桓聽了神色一動,問掌柜的道:“我問你,那韓家后人真的是薛家人抓走了?”
“都說是這樣。”掌柜的道:“據說是韓家小廝親眼目睹,他逃了之后告訴了武陽侯府的鄉君,鄉君連夜派人回京求救的。”
“鄉君?”郭桓愣道:“花小娘子?”
掌柜的一怔,忙道:“正是她。鄉君同韓家人是認過義親的。她人也正好在田莊避暑,韓家小廝才會找她求助的。”
郭桓皺起眉,不禁站起身。在室內走來走去,像是在努力地想什么。
郭夫人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微微一笑,抿一口茶,問掌柜的道:“出事的地兒,可是果子山下那幾個田莊?”
“夫人說的不錯,正是那果子山。”掌柜的道。
“恩,賬本放在這里,你先下去忙吧。”郭夫人打發走了掌柜的。看了郭桓一眼,重重地嘆一口氣。哀聲道:“娘見過鄉君,她是重情之人。自己的義兄被人抓了。只怕她肯定要日夜使人營救,寢食難安了。”
營救?
郭桓腦子轟的一聲。
那個小賊,膽子大的很,只怕仗著自己有三腳貓的功夫,親自去救去了!她哪里肯乖乖地安坐只等別人消息!
她也不想想,如今薛家人一夜之間丟了富貴,只怕將韓家以及與韓家相關的人,甚至連靖王那些人都恨死了!
她敢去救,也不怕同樣落入敵手!
想到此處,郭桓再也待不住,一轉身對著郭夫人一抱拳,急急道:“娘,兒子有急事,就不陪你逛了!”說著立即就要走。
郭夫人驚了一下,忙道:“回來!”
郭桓頓住腳步,焦急地道:“娘,兒子真有急事!”
郭夫人道:“娘知道你有急事!娘就是想告訴你,往果子山的路怎么走!”
郭桓忙大喜,道:“多謝娘!”
郭夫人沒有多說別的,細細將果子山的位置和那幾個莊子以及附近有哪些大人家的產業介紹了一下。聽完之后,郭桓再次告辭,出了內室。
不多時,便聽見外面一聲馬嘶,而后便響起踏蹄之聲,轉瞬就走出了老遠,很快就聽不見了。
“這小子,如此著急,居然連內力都用上了……”郭夫人眼中閃過一抹饒有興致的光,又不緊不慢地喝起茶來,手中隨意地翻著桌面上的賬本。
“說不定啊,這賬本,很快就不用我看了……”郭夫人對身邊一個打扮比一般小康之家還要富貴的中年仆婦道。她嘴角含笑,心情十分不錯。
“夫人說武陽侯府的那位鄉君?”仆婦怔了一下,隨即道:“婢子一定替夫人打聽的清清楚楚的。”
“嗯。”郭夫人沒有拒絕。
她有三個兒子,老大老二娶的都是書香之家出來的女子與郭府門當戶對的不錯,但她相人,并不單看重出身……武陽侯府的鄉君縱然有這樣那樣的惹人議論之處,只要自己兒子喜歡,自己滿意的,那也沒什么。
人的不錯。
當她醒來時,差不多已經臨近正午了。
洗漱過后,便有婢子過來相請,道:“大公子請小姐過去。”
人“恩”了一聲,什么都沒問,便隨著那婢子出了院子。
日頭白晃晃的。四下里看不見人影,聽不見人聲。
沒走幾步,眼前就出現了一個小巧的六角涼亭。薛世光正端坐其中,石桌上擺滿了菜肴。角落里小火爐上正煮著茶水。
人含笑走過去,微一欠身,喜悅地看著滿桌菜肴,道:“薛兄真是客氣,我正好有些餓了。”
薛世光抬手相請,人落座之后,便自在地用起飯菜來。薛世光見狀,也沒多說什么。只是他原本并無胃口的。此時居然有了食欲,也跟著用了一些。
沒一會兒,人放下了筷子,擦嘴漱了口,算是用完了。薛世光大手一揮,很快就有人將飯菜撤了下去,換上了新鮮的瓜果。
“你不擔心那韓家小子?”薛世光忍不住問道。
“怎么不擔心。”人笑道:“若不擔心,我怎么會被薛兄請到這里?我若是行走自由,自然要為他奔波,只可惜。如今我身而為客,縱然擔心,也無法了。”
“難道。薛兄以為,我會像許多婦人那般撒潑大鬧,才算是正常?”人笑了笑,看向薛世光道:“若是撒潑大鬧對薛兄有用,能換來韓清元的平安和自己平安,那我也可以撒潑大鬧的。”
薛世光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人眼眸一閃,也淡淡一笑。
薛世光看著她的笑容,突然輕聲說道:“你從市井出來。怕是不知道女兒家名聲的重要。我薛世光別不多說什么,只留下你住上兩日。而后拿著你換下的貼身衣裳去上武陽侯府求親,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都只能嫁給在下了。”
人神色不變,依舊那么看著他。
薛世光心中微微惱火,揚聲道:“難道你不信?”
“我信啊,沒有不信的。”人抿了一口茶,垂首看向茶盞中的碧葉,幽幽嘆息一聲,道:“我知道,薛兄今日請我過來,心中是有怒意的,認為我人是無情無義之人……但是,”
人頓了頓,道“想當年我身在市井之中,沒幾人正眼瞧我之時,卻得薛大公子溫言細語體貼照顧,心中不是沒有觸動的。”
薛世光心中一顫,嘴唇抿了抿。
“只是我出身低微,又怎么擔得起薛兄親睞?”人幽幽說道:“我娘不幸為人外室,從來沒有笑顏,年紀輕輕就抑郁而終;我八歲才知自己是卑賤外室女出身,才知為何娘親從不讓我邁出院門,從不帶我上街,也從不與人交流的原因……你可知我那時的心中的傷痛?”
“娘親亡故,侯爺將我送入京城……人人當我從此一步登天,成為大家閨秀,但我卻心中如刀攪火燒,在侯府一日一日都是煎熬!所以我就離開了!”
“一個八歲幼女,離家出走,意味著什么,你當我真不知道嗎?”人抬起頭,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滑落,道:“但我寧愿流落街頭,為乞為丐,甚至就此死去,也不愿是那惹人嫌棄的外室女!”
人此時輕輕一笑,笑容凄美動人,問薛世光道:“薛兄,請問這么一個我,如何會愿意給人做小,再讓自己兒女天生低人一頭受人輕視?所以,我便不肯再輕易見到薛兄了。”
薛世光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才好了。他的一顆心,已經被人這一番話攪合的亂七八糟,全然無法冷靜下來,想一想清楚。
人幽幽道:“之后,因緣際會,無可奈何,在我重病欲死之時,也還是回到了任府……沒想到,當我三個月之后醒過來,不等我養好身子,一切就天轉地覆了。我來到此處田莊,卻不知如何出現在薛兄面前,躊躇至今。”
“你……是因為我才到這里避暑的?”薛世光也不知自己為何說出這番話。
人垂了一下眼瞼,避而不答,又抬眼看向薛世光,道:“薛兄的起程之期,怕是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吧?難道薛兄今日請了我來,是想將我一起帶走?”
薛世光回過神來,凝視人,道:“不錯。”
人眼中閃過一抹明明白白的失望和傷痛,輕咬嘴唇道:“聘則為妻走為妾。我也不怕觸怒于你,我就是一死,也不肯與你私、奔的。”
薛世光本該怒意沖頭,但看見人眼中的堅定,心中竟再也無法升起一絲怒意,反倒是起陣陣羞愧和痛楚。
人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言語也冷淡下來,站起身道:“薛兄走了也好。如今京城形勢太過壓抑微妙,薛兄留下很可能會被牽涉其中,生死一瞬。薛兄遠離了京城漩渦,至少能夠平安。”
說罷,她對著薛世光欠了欠身,轉身離開了。
她也沒往別處走,依舊乖巧地回到了剛剛過來的小院去了。
路上,花芽出聲問道:“你剛剛好像什么也沒說吧?他能上當了?你應該用上你那催眠術,給他下點兒心理暗示。”
“你怎么知道我沒有給他下暗示?”人反問道。
“咦?”花芽來了點兒精神,問道:“有嗎?我怎么沒有聽出來?”
人輕輕一笑,道:“你不是他,自然聽不出來。”
“不過,”人輕輕抿唇道:“我雖然影響了他一點兒,但用沒有用,就要看他是個怎樣的人了。不過,至少他不會再對我采取什么暴力手段。有了這個保證,我們這幾日晚上再找找機會看看能不能離開就是。”
花芽便又不吱聲了。
人離開之后,薛世光在涼亭中靜坐了好一陣子。八月初正午的陽光依然明晃晃的地讓人眼暈,沒有風,涼亭中也并不如何涼爽。放在石桌邊上冰盆里的冰漸漸都化成了水,一動不動的。
突然間,水波微微輕顫起來。
涼亭邊的路上急急走來幾個人。
薛世凈心中窩著一團火。火光熊熊,比那天上的日頭還要炙熱,將她炙烤的雙目通紅。袖中,她緊緊握住拳頭,直至將指尖都深深掐進了肉里。
“薛世光!”薛世凈低吼,怒目看向薛世光,渾身顫抖道:“你怎么能這樣做!”
她這一怒,驚醒了薛世光。
薛世光抬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下遠處瑟瑟發抖低著頭遠遠不敢過來的冷梅,大約知道韓清元的事情已經暴露了……對面薛世光的怒意熊熊,他仿若未覺,指著對面人坐過的凳子,對薛世凈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