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地中,光是行走本身,就非常艱難。角撐著木棍,跟另外一個人相互扶著,一步一步挪回了部落中央。
部落中央燃著火堆,部落所有還活著的人,都圍著火堆坐著,身上蓋著自己獵回來的所有獸皮。人和人擠在一起,他們兩個走不到最前面去。
角摸到自己別再腰間的石刀,用盡自己的力氣喊道:“我看到野物了!”
果然,部落里所有人都給他讓開了一條道,好讓他走到最中心,去跟族長說這件至關重要的事情。
扶著角的人,和角一樣,慢慢的走著,他們的腳已經凍傷了,走的不快,但是心跳的卻很猛烈,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就可以一刀刺過去。
不行,還不是時候,族長一直在火堆邊上,他沒有出去過,他的身體狀況比他們要好太多了,萬一成不了,死的就是自己了。
角要是想死,就不會決定來殺族長。
“你看到的野物在哪里?”他們終于走到族長面前,角伸出雙手,族長一臉關切的握上來,他低著頭,對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火堆就在身邊,兩人能感受到快被凍僵的血液又開始流動。
發難就在瞬間,那人接受到角的眼神,摸出角腰間的石刀,對著族長的脖子刺過去。
這么近的距離,誰也來不及阻止。
族長很快倒在了雪地上,脖子上流出的血液,融了一片雪。
既然成為族長,總歸會有擁戴的人,想烏雁那樣失敗的族長,不常有的,“你們干什么!”族長的擁戴者跟著族長,自然在靠近火堆的地方,他們都還有些力氣。
一個伸手,就把兩人推到了。
“是他讓我們活不下去的!只要他不死,我們都活不下去!”角用盡畢生力氣,喊出這句話。
“只有他死了,我們才能活下去!”
“你們在胡說什么!”擁戴者也想一刀捅過來解決了他們,但是部落其他人不許了。
并不是跟角關系有多好,只是聽到了活下去這三個字,就想再問問,到底怎么樣才能活過這個雪天。
兩方人被隔開,因為族長死掉,許多人試圖往靠近火堆的地方擠,場面漸漸變得不可控制。
推搡、踩踏,先倒下去的人,就絕對無法在站起來。
“聽我說!”角扯著嗓子喊道,“聽我說!都是他,讓東西兩面的人交換,部落的人才會打起來!都是他,沒有算對雪天的日子,才……”
他的話還沒講完,很快就被人再次推到在地,都想坐到火堆邊上,誰都不想被凍死。
角已經被踩了好幾腳,他沒有力氣躲了,躺在雪地里,看著一個個從他身上踩過的人,他陰毒的笑了,“死吧,都死吧!”
他已經準備好了等死,只是可惜包裹他的雪地,不想別處那樣雪白。
有些人,總是天不絕。角被人從人群中拉了出來。
“你還能站起來嗎?”拉他的是跟他一起回來,一刀捅死族長的人。
“能。”角在那人的支撐下,很努力的站起來,剛剛還是在等死的部落,現在變成了一群瘋子。
角咧著嘴無聲的笑,“都死了才好!”
爭搶已經波及到火堆,如果還不停止,火堆就會熄滅,在這樣的雪天,沒有干柴適合生火,只要火堆一滅,在別想有可以烤火的地方。
兩人調頭朝之前的方向走,“你們到哪里去?”有個微弱的聲音在他們身后問道。
說話的是個女人,光是從特征看,被獸皮胡亂裹著的人,已經看不出是男是女,只是她稍小的身形,還可以區別開來。
“找個干凈的地方死。”角說的絕望,他的眼里已經沒有半點神彩。
“我也去。”女人說我也去,就真的跟著在他們身后離開了。
嘈雜的聲音越來越遠,他們走到了同伴剛剛死去的地方,就這么會兒功夫,他的身上已經蓋了一層白色的雪。角讓扶著自己的人松開手,就在已經離去的人身邊躺下。
角嘆了口氣,“過來了還是要死,那時候就留在那邊,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天。”
他說的聲音很小,已經小到讓人聽不清了。
除他以外,跟過來的另兩個人并沒有躺下,他們還是站著的。
女人在哭,眼淚流到臉上,很快結成冰,風一吹臉上的皮都會開裂。
這是小部落的休息日,河精力太充沛,導致周季不敢跟他待在房里,于是兩人就到岸邊去搬木炭,好帶回去給哞獸加溫。
河動手清理煤炭附近的雪,周季收木炭,兩人配合的好好的,忽然河停了下來,他先是停止了動作,然后側耳聽了一會兒,“對面有聲音。”
“呵,這么大的風聲,你還能聽到對面的聲音,你也是神奇了。”周季沒當回事,繼續她挖炭的動作。
可是河卻直接朝河岸邊上走過去了,“哎,你干什么?”周季在后面跟著,看到這人已經開始脫衣服了。
周季火了:“靠!你不是想游過去吧!現在是雪天吶,你不要命啊!”
衣服被周季拉著,河脫不掉,他說:“我要到對面去看看。”
河很少會提出要求,只是他提出,就會想盡辦法去得到。他的破脾氣,周季也在漸漸掌握,“乘竹筏過去!”至少在竹筏上不用下水,身上穿著棉襖,不至于太冷。
河水到了雪天,雖然還會做奔騰的樣子,但實際上水流已經比之前小了很多,乘做竹筏到對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周季幫著河把竹筏放到水里,等河上去后,周季也跳了上去。
“你來干什么?快點上去。”
“你一個人怎么劃槳?”周季擋開河的手,“我本來就不放心,你不讓我跟著,我就更加擔心了。”
河的表情有些著急,他好像真的能聽到對面的聲音,只是周季不上去,他也不能抱著她丟她上去,加上一人劃槳真有些不可能,所以只能讓她一道了。
周季的力氣,比剛來時高了不知幾個層次,兩人橫穿過大河,來到對岸,對什么也沒看到。
近岸的地方,并沒有人,更不可能傳出讓河聽到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