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袁寶兒早早起來。
才剛打開門,便見顧晟帶著早飯過來。
“早,”清晨的顧晟聲音清朗。
袁寶兒的心猛地一跳,臉頰微熱的低下頭,“早。”
顧晟看著她烏黑的發頂,眼底笑意一閃而過。
“我帶了胡餅和粥,吃完再去做事?”
“好,”袁寶兒囁囁,側身讓開位置。
顧晟端著托盤進去,淡淡的松香自從身側劃過,袁寶兒的臉有紅了幾分。
顧晟把粥和胡餅小菜擺好,轉頭見袁寶兒糾結的繞著絲絳,一副苦惱的樣子,笑意越發的濃了。
雖然她什么都不曾說,但她的心意,他已經知曉。
他放下筷子,溫聲道:“還不過來?”
“來了,”袁寶兒有些慌亂的答應了聲,急急坐過去。
顧晟把筷子遞給她,“吃吧。”
聲音溫柔。
袁寶兒接過筷子,目光在他指節分明的手指劃過,心里想,他手指怎么也這么漂亮。
顧晟捏起筷子,見她目光呆呆的,詫異看過去。
袁寶兒趕忙埋下頭,快速吃了起來。
吃過簡單點的早飯,兩人便趕去府衙。
此時府衙的前堂以及外面的空地都羈滿了人。
顧晟和袁寶兒直奔后堂,張茂和孫三娘正在等兩人。
“顧大人,袁大人。”
兩人起身見禮。
顧晟點了點頭,“張大人可曾去前面看過?”
張茂點頭,神情越發恭謹。
“人可都齊了?”
“大抵差不多,”張茂含糊道。
顧晟眉頭皺起,“還差哪些?”
張茂踟躕,“余下的只是些旁支,大抵不相干。”
“相不相干不是由你判斷的,”顧晟聲音微冷,氣勢迫人。
張茂的汗珠瞬間下來了。
袁寶兒瞥他一眼,溫聲道:“張兄,那些人雖是旁支,可我等并不知他是否仗著名頭欺辱相鄰。”
“顧大人是非分明,定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但倘若漏下惡人,等顧大人和布衣衛走了,張兄可就要撓頭了。”
孫三娘聽著有理。
雖然有些霸道,但世情就是如此。
他們府衙就那么兩三只三腳貓,原家卻根深蒂固,若他們真要做什么,沒有布衣衛和袁寶兒,他們就是待宰的牛羊。
“袁大人所言極是,”孫三娘道:“郎君便是不為己,也要想想跟著咱們的衙役。”
“他們一家老小都在這里,萬萬不能被牽連。”
張茂神情一動,嘴角動了動,轉身去書桌,快速寫下一長串的名字。
顧晟等他寫完,將紙條遞給身后的布衣衛。
沒多會兒,前面又出現騷動。
張茂神情晦暗的坐進座位里。
袁寶兒跟孫三娘使了個眼色,跟著顧晟出去。
“真的都能查明?”
袁寶兒低聲道。
顧晟點頭,“這里的人太多,沒可能都帶回京都。”
“先就地審,再將原家主一干主犯帶回去。”
袁寶兒微微點頭,望著外面的人群。
審訊之后,還不知余多少能像現在這般。
遠處有布衣衛帶著東西過來,見顧晟在說話,便識趣的站去一旁。
袁寶兒瞥見,便道:“你去忙,我去找孫姐姐說話。”
顧晟眉頭微動,“孫姐姐。”
袁寶兒笑,指了指內堂。
顧晟點了下頭,“那張茂倒是娶了個賢內助。”
袁寶兒嫣然一笑,進去內堂。
布衣衛上前,將審了一晚的供狀遞上。
這一晚,他們收獲頗豐,顧晟瞥見上面竟然還有與自己同姓的顧家。
此顧家非比顧家,這個世居克州,乃是當地的望族,遠不是跟著皇后娘娘發家的顧晟他家可比的。
“去查查這個顧家來的是哪位郎君,所為何來?”
顧晟此番出京差得是逆賊一事,不過行到這里,線索忽然斷了。
他早前急急出去,便是為了這事。
布衣衛領命而去,顧晟把余下的供狀看完,示意布衣衛把其中無關緊要的押去別處。
“大人,可是要仔細看管?”
布衣衛拱手。
顧晟想了想,“面上不必緊張。”
布衣衛秒懂,外松內緊唄。
沒多會兒,站在外面的人便少了大半。
張茂得了消息,松了口氣,跟袁寶兒道:“早前聽聞,顧大人行事果決,常行非常人之事,而今看來,不過是謬談。”
袁寶兒微微的笑。
孫三娘轉著眼睛,笑看袁寶兒,“顧大人人卻是極好,瞧著也是踏實穩重的,想來也是個會疼人的。”
袁寶兒做賊心虛,立刻看向她。
見孫三娘巧笑嫣然,便知道她看透了。
她很不好意思的轉開頭,不肯吭氣。
張茂卻不解風情的接了句,“那可未必,公事私事豈能混為一談。”
孫三娘一梗,用團扇拍了他一下,“去,我們娘子說話,你搭什么茬。”
張茂咧嘴,明明他再跟袁寶兒下棋,怎么就成了她們說話了。
正想說,忽發現袁寶兒一子落錯。
張茂大喜,急忙落子挽回頹勢。
袁寶兒也發現不妙,但此時已無力回天,只得認輸。
將近中午時,顧晟過來。
元寶兒便跟著顧晟離開,等到兩人走遠,孫三娘才拐了張茂一下。
“你這個呆子,竟胡言亂語。”
張茂一臉莫名。
孫三娘道:“顧大人何許人,你與袁大人芝麻綠豆的官,人家為何如此傾力相幫?”
張茂卡巴下眼,忽然大悟,“你是說”
孫三娘點頭,“你是沾了人家的光了。”
張茂點頭,小聲嘀咕,“虧得我那句沒多說什么。”
孫三娘瞧他如此,掩嘴直笑。
張茂嘆氣,“娘子莫要想我膽小,你是不知道那位顧大人的威名。”
孫三娘一聽就來了精神,忙問怎么回事。
張茂道:“遠的不說,便說前些日子的長樂縣。”
“聽說便是因為他的插手,又堅持公事公辦,朝堂不止倒了大半官員,便是兩位宰相也沒逃過申飭。”
“本來此番我是輪不到差派的,可就是因為人都被收拾了,我一個后補才頂了缺。”
“乖乖,”孫三娘是真的驚訝了。
“竟然如此厲害。”
張茂點頭,“本來我見顧大人還以為坊市乃是謬傳,看來傳聞果然屬實。”
孫三娘卻白他一眼,“便是屬實又如何,那些家族世家吸百姓的血,養肥自己,顧大人食君之祿,就該忠君之事,這才是真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