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腦子里好像有什么東西炸開了,整個人搖搖欲墜。
這回是真的頭暈腦脹、心慌氣短。
澈兒怎么又和白蓮那賤人勾搭在一起喲,他是真的不想活了喲……
林氏不僅不知道白蓮死了,就連白蓮被趕出安寧侯府都不知曉,更別提白蓮不是白言峰女兒這事。
自從被徐晉成砸成重傷后,她整個人消沉了許多,對未來的日子生出了絕望的心思,整日懨懨的。
心來意冷的她自顧不暇,哪兒還有心思去管其他人的事兒。
就連知道兒子在書房里關禁閉,她都沒去為他求情。
不對,澈兒在書房里關著呢,哪兒有機huì去見白蓮?
林氏立即覺得沈氏在撒謊,便道,“齊三夫人這話越說我越聽不明白,那白蓮是什么東西,怎配我們家澈兒掂記,他早就后悔以前的一時糊涂。
況且自從上回從貴府回來,澈兒就一直在書房用功讀書,都他自個兒的院子的門都未出去過呢。”
這番話既否定徐澈和白蓮之間的關xì,又順便提醒沈氏,徐澈連徐府大門都沒出過,哪兒再有機huì和白蓮勾搭。
所以呢,你說謊話前先探明情況,可不要胡言亂語。
沈氏笑了,“徐夫人真是說笑了,今日我們一群人在茱山梅園賞梅,親眼見到徐二公子也在那兒,徐夫人若不信。遲些時候可四處打聽下。”
“怎么可能?”林氏的聲音變得尖利起來,她扭頭看向身旁的林媽媽。
林媽媽輕輕搖頭。
“徐夫人認為我會特意上門來說笑話呢?”沈氏反問。
林氏面色沉了沉,對林媽媽說道。“林媽媽,勞你去澈兒院子瞧瞧,順便將他喊過來。”
她知道沈氏的為人,不會刻意撒這謊。
但對兒子私自出門一事,她還是有些不相信。
府中守門的都認識他,誰也不敢輕易放他出府的。
林媽媽應了是,又對沈氏施禮。然hòu匆匆出了東次間去找徐澈。
趁徐澈來之前,沈氏又對林氏說道,“徐夫人最近一直在府中養病也沒出門。可能還有些事兒不知曉,我也一并說了。”
“是啊,近來京中發生了哪些事兒,我還真的不知呢。有勞齊三夫人了。”林氏應道。
她有些心不在焉。擔心兒子真的出府去惹事了。
看沈氏這樣子,絕不會單純跑來說澈兒出府這事,一定另有他事。
“白蓮死了。”沈氏輕輕說道。
“啊?什么?”林氏瞪大雙眼,訝道。
因太過吃驚,手中的杯盞都沒端穩,滾熱的茶水潑灑了一些出來,將手背給燙了。
她忙將杯子放下,拿了帕子拭水。
林氏平復了下情緒。忙追問,“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好好的就死了?”
“此事說來話長。”沈氏輕輕嘆息著。“我們無意中發現白蓮并非白家人,就將這事告知了白家,白家來了幾人要將她們母女帶回云州府……白蓮忽然用刀刺傷了我家老爺……一行人在陳州那邊出了事兒,母女二人命喪火海……”
將事情經過簡要說了下,主要是要告訴林氏三個信息,白蓮身世不詳,拿刀刺傷齊正致,命喪火海。
連在一起的信息就是,白蓮是個死去的身負殺人罪名的私生女。
“還真的死了啊。”林氏微微嘆息。
暗地里已經拍手稱快了。
她一直視白蓮為掃把星克徐澈,早就盼著白蓮死,眼下正合了她心意。
只是她一直在外人面前有菩薩的賢名,不敢將內心的喜悅表現出來。
“死了,所以我才說徐二公子重情重義呢,為了白蓮,他不辭辛苦從京城追去梅園,尋到我們家妙兒之后,口口聲聲說要為白蓮報仇,徐二公子對白蓮可真是深情得很。”沈氏說道。
“不會的,我家澈兒絕不會做這種事。”林氏下意識的否認。
“說心里話,我也不愿相信徐二公子會做這種事,以前在我家湛兒面前可沒少夸徐二公子,如今回想當初說的那些話,真是啪啪打我自個兒的臉喲。”沈氏說道。
兒子被人當面赤果果的瞧不起,林氏的面上頓時掛不住了。
她正欲說什么時,林媽媽匆匆回來了。
只是身后并沒有徐澈的身影。
“澈兒呢?”林氏問。
“二公子說他身子不舒服,無法見客。”林媽媽答道。
林氏眸子沉了沉。
沈氏鳳眸輕輕一瞇,看了云媽媽一眼。
云媽媽微微一頷首,從袖籠里掏出一個白瓷瓶,恭敬的放在林氏面前。
林氏不解的看向沈氏。
沈氏站直身身體,解釋道,“這瓶藥膏專治面部腫脹,效果不錯,我想徐二公子眼下正好用得上,就特意帶來了。”
“齊三夫人,你這是什么意思?”林氏的語氣明顯不悅。
“等徐夫人去看了徐二公子之后自會明白我的意思,有句話我再說一遍,徐澈下回要是再敢欺負我們家妙兒,我會打斷他一只腿。
今兒有九王爺幫忙打了徐澈幾耳光,我就不再動手了,還請徐夫人往后好好管教才是,別等他腿斷了再后悔。”沈氏冷冷的答道。
說完之后,她就帶著云媽媽告辭了。
但她并沒有立即回府,而是等在徐晉成回府的路上。
等徐晉成乘坐的馬車過來之后,云媽媽上前攔了。
云媽媽復述了徐澈欺負齊妙事件經過。
而沈氏則掀了車簾,坐在馬車里對著徐晉成輕輕點頭行禮。說道,“懇請徐大人能還我家妙兒一個公道。”
“請齊三夫人放心,要是真有此事。我一定不會饒他。”徐晉成的白面彌勒臉頓時陰沉下來,并做了保證。
沈氏道了謝,這才帶著云媽媽她們回府。
這件事要是不讓徐晉成知曉,林氏一定會壓下去,不會真對徐澈如何。
不讓徐澈真正得到教xùn,這趟徐府豈不是白跑了。
徐晉成回府第一樁事情也是去找徐澈。
沈氏前腳離了徐府,林氏后腿就去了徐澈的院子。
書房門窗緊閉。徐澈在里面悶著聲音說自個兒不舒服,想休息一會兒。
“林媽媽,讓人將門砸開。”林氏寒著臉吩咐。
她自個兒是對徐晉成寒了心。可她不想親眼看著兒子被毀了。
白蓮是死了,誰知道他將來會不會再遇上什么黑蓮綠蓮呢,萬一還是這般荒唐行事,那可怎么辦?
房門被粗魯的砸開。這讓徐澈有些猝不及防。
母親的反應超出了他的預料。
就算他躲在被窩里裝睡。林氏怒氣沖沖的上前一把掀了他的被子。
這是誰?
他不是澈兒吧?
看著面前這張腫得像豬頭一樣的臉,林氏愣了好一會兒。
直到豬頭臉弱弱的喚了聲‘母親’,她才驚覺他就是自己那心肝寶貝兒子。
沈氏沒騙她,澈兒果真被人打了。
林氏恨恨的將被子一扔,怒問徐澈道,“澈兒,你這臉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別跟我說是你摔了。”
徐澈已經知曉沈氏來過,撒謊也沒什么用了。
趁父親和祖父不在。還是老實向母親認個錯,求母親幫他遮掩。先躲過一這劫再說。
他主意一打定,立即起床下地,雙膝一屈對著林氏跪了下去。
徐澈垂著頭乞求道,“母親,孩子知錯了,還請母親幫孩兒這一回,要是被祖父和父親知曉,孩兒這條命休矣。”
臉腫得太厲害,以至于他的聲音有些含糊。
且隨著說話的動作,痛苦加劇,不由痛得咝咝抽冷氣。
紀陌最后兩耳光用了極大的力氣。
就算徐澈后來不出言譏諷羅子青,他也會用其他的借口來收拾徐澈,誰讓徐澈敢欺負齊妙呢。
林氏原本還指望著兒子能為他自己辯上幾句,沒想到他自己就承認了。
她心中的怒火噌噌往上竄,拿起枕頭狠狠砸在他身上,罵道,“澈兒,你……你怎么這般不聽話,為了一個死野種,你三番五次的闖禍,不僅你自個兒的名聲沒了,我差點兒連命都丟了,你怎么還不收斂喲。
你是不是非要看我死在你面前,你才肯改過?
行,要是我死能換你回頭,那我今日就死在你面前,反正我這臉已全丟光了,還不如死了干凈。”
兒子曾經是她最dà的驕傲,如今卻變成了她最dà的笑話,如此劇烈的反差讓她怎么能接受。
身為父母,從內心深處來說,誰都希望自家兒女才華橫溢,出類拔萃,成為自個兒驕傲的資本,而不是成為令旁人飯后的談資,成為旁人口中的笑話。
她一直以為兒子是聽話懂事的,自控能力極強,偶爾犯的一次小錯經她教育后肯定會改正,誰料到他一錯再錯,越錯越離譜,以至于淪到今日可不收拾的地步。
經了這些事情之后,他的名聲也毀得差不多了,想要再次鶴立雞群,可謂是難上加難。
丈夫心狠,兒子不聽話,林氏這一刻也感覺到了絕望,不知道自己活著到底還有什么意義,與其以后被別人笑死,還不如現在去了落個清靜。
林氏生了死意,就真的轉身往墻上撞去。
幸好林媽媽也在屋內,沖上前一把緊緊抱了林氏喊,“夫人,不可啊!”
“母親!”徐澈一看急了,也趕緊起身上前來拉。
“你們放開我,讓我去死……”林氏拼命的掙扎,眼淚洶涌。
想曾經他們一家子是多么令人羨慕,可現在呢……
這到底是怎么了?
就在幾人拉扯之際,本就搖搖欲墜的房門被人再次踹開。
徐晉成裹著怒氣與寒意大步進了屋子。
他在瞥見徐澈那紅腫的雙腮之后,也不管屋子里到底是什么狀況,一腳直接狠狠踢向徐澈的膝蓋,“畜生,給老子跪下!”
徐晉成的到來讓屋子里三人都懵了懵。
自從徐澈被關禁閉后,徐晉成鮮少來書房。
今日他不僅來了,還發這么大火,徐澈和林氏猜他知道了那些事兒。
林氏眼前一黑,身子軟軟的往下癱去。
“夫人!”林媽媽趕緊將她扶住。
面對兇悍的父親,徐澈只得再次跪下,心中寒涼一片。
徐晉成冷冷的問他,“徐澈,你那臉是怎么回事?你今日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還有,是誰放你出府的?”
陰鶩的眼神死死盯著徐澈,恨不得在身上鑿幾個洞。
怎么就生了這等沒出息的狗東西?
徐晉成的眼神情不自禁又往林氏身上飄。
要是以前,林氏這回又要遭殃。
想到她傷還未好透,怕再打會出人命,徐晉成這才作罷。
但徐澈可就沒那好運氣了,這回差點被打死,見他吐血了,徐晉成才作罷。
同時,徐晉成也查出來,徐澈之所以能出府,全靠連蔓芝的幫助。
等徐太師回來之后,他將連蔓芝和徐氏二人喚了過來,直接每人掌嘴十下,同時還下了禁令,從今往后,連蔓芝不許踏進徐府大門半步。
紀陌又特意找到徐太師父子,說了不少諷刺的言語。
三日后,齊妙從秦絲口中得知了一個消息。
徐澈離開京城去了林氏三哥那兒。
林氏三哥在西南邊的綿城經商,雖掙了些銀子,但綿城氣候環境不好,長年風里夾雜著沙子。
是徐太師的意思,他當著眾人面前大怒,讓徐澈去那兒過一輩子,永yuǎn不許回京。
聽聞此消息,齊妙是有些驚yà的。
想當年在徐家,徐澈是多么的風光體面,過的是眾星捧月的日子。
快過年了,徐家竟舍得趕他離京,徐太師還真是狠。
不過依著徐澈眼下的處境來說,離京卻又是最好的選zé。
關于他和白蓮之間的種種傳揚開來,他就會成為旁人眼中的笑話,待在京城只會惹來更多的羞辱。
但時間能沖淡一切,等人們差不多忘了這些事情之后,他一定再回京城的。
這應該是徐太師的權宜之計。
不管徐澈還會不會回來,但起碼眼下可以清靜些時日了。
齊五、紀陌、羅子青,你們給老子等著,今日之仇,來日定當十倍還之!
坐在前往綿城的馬車里,徐澈恨恨的想著。
連蔓芝受了徐太師的懲罰,她卻當作沒那么一回事,依然隔三岔五的來安寧侯府找齊妙玩,每回來,都少不了幾份小點心。
點心也經常換花樣,都是她親手做的,齊妙道了謝之后就笑瞇瞇收下,從來不曾拒絕。
當齊正致再次向馬氏提出想去看望齊常新時,卻得知了一個震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