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齊三夫人,你怎么來了?”徐氏見到沈氏,面上表情非常復雜。
驚詫、狐疑、懊惱、痛恨、尷尬……
她以為管事婆子帶回來的只是齊妙的庚帖,怎么也沒想到竟帶了一個大活人回來,看來這親事又得泡湯。
徐氏心中非常懊惱,眼見著事情就要成了,又功虧一簣,安寧侯齊常新也是個沒用的,連這一點兒小事也辦不成。
沈氏笑吟吟的在客座坐下,云媽媽、寶笙、春兒三人分別站在她身后。
她看著徐氏答道,“我是來給連夫人賀喜呀。”
“呵呵,不知喜從何來?”徐氏笑得十分勉強,也在主座坐了,直覺今日沈氏來意不善。
“連夫人想要什么喜事呢?”沈氏笑著反問。
不等徐氏回答,沈氏又道,“哦,對了,連夫人只對一件事感興趣,那便是想和我成為一家人。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真是厚顏無恥的費盡心思……”
被罵了,徐氏哪兒能忍,立即高聲打斷沈氏,怒道,“齊三夫人,你罵誰厚顏無恥呢……”
“呵呵,誰厚顏無恥,你我心中明白,連夫人何苦要明知故問呢。你休要著急,我話還沒說完呢。”沈氏依然笑的燦爛。
她繼續說道,“今日我前來便是要成全連夫人的心意,我們很快便能成為一家人了。”
說完,她看向云媽媽。
云媽媽立即將一個大紅的貼子拿了出來,遞向徐氏,“連夫人,這是我們夫人送給您的禮物。請收下吧。”
徐氏狐疑的接過貼子,展開一看,面目立即變得猙獰起來。
貼子里面寫著兩個人的姓名、籍貫、祖宗三代和生辰八字等,是張龍鳳貼。
若將這兩人的姓名換作是連升和齊妙,徐氏一定心花怒放,笑顏如花。
只可惜這張龍鳳貼里寫的兩人乃是徐氏自己,還有一個不知是誰的陌生名字。
也就是說。這是一張為徐氏議親事的庚帖。
“齊三夫人……你這龍鳳貼是什么意思?”徐氏咬牙切齒的問。
心中卻顫栗不已。她沒想到沈氏將她的底細查的這樣清楚。
“連夫人不是一直想與我成為一家人嘛,今日便成全你,我正好有位家仆。與你年齡相當,妻子已逝三年,我今日便替他向你提親。
你們二人的八字我已令人合過,乃大吉之兆呢。連夫人,滿意否?”沈氏笑盈盈的說道。
什么?
那男人竟然是沈氏的家仆。為他向我提親,這賤婦拿我當什么人兒了?
欺人太甚!
徐氏怒到極致,從身邊一個笸籮中拿出剪刀,三兩下便將手中的龍鳳貼給剪碎了。
“剪吧剪吧。遲些時候再寫一個便是。”沈氏笑著說道。
徐氏將龍鳳貼的碎片往沈氏砸過去,并罵道,“沈氏。你欺人太甚,竟將那等下賤的人與姑奶奶我相提并論。”
沈氏也不避讓。也不用寶笙她們出手,便很輕巧的將碎片捏在手中,并反手向徐氏甩了過去。
碎片立即貼著徐氏的臉頰飛至身后的墻壁,將墻上掛的一盞宮燈給擊碎了。
徐氏忍不住哆嗦了下,想著碎片要是擊中她的臉,后果是多么不堪設想。
沈氏站直身體,俯視著徐氏冷冷的說道,“徐氏你錯了,將我家仆與你相提并論并不是羞辱你,而是侮辱我的家仆,因你聽不懂人話,是連畜生都不如的。
在這之前我就曾警告過你,不許再打我家妙兒的主意,否則我絕不饒你,可你將我之言當做耳旁風,今日又要故伎重施,我豈能再饒你。”
“沈氏你太張狂,我那是看得起你家女兒,別真以為你家女兒是塊寶,要不是我家升兒喜歡,啊呸,你便是倒貼我一萬兩銀子我也不會娶她為媳。”徐氏也站直了身體,沖沈氏吼。
只可惜,她身量比沈氏矮一大截,又沒有沈氏的雍容氣度,聲音再大,也不及沈氏一成的氣場。
沈氏沖她微微一笑,湊近她耳旁低聲道,“徐氏,你既然如此執著,我會讓你后悔今日之舉動。”
話剛落,徐氏還沒來得及反駁,忽然便有小丫鬟急匆匆進屋喊,“夫人夫人,不好啦不好啦,少爺從樹上摔下來了。”
“什么?這好好的怎么從樹上摔下?少爺現在人怎么樣?”徐氏頓時面無血色,死死拽著小丫鬟的手,厲聲問。
“少爺……摔暈了過去。”小丫鬟本想說連升在干什么,但見沈氏等人在,便將話給咽了下去。
沈氏沖徐氏神秘一笑,“連夫人,還不趕緊去看看連少爺,我們就先走了,不用送,往后呀可要看好連少爺,誰曉得還會出什么事兒呢。”
說著,沈氏便帶了云媽媽、寶笙幾人離開了連家。
這真叫磕睡了自有人送枕頭,剛威脅了徐氏,連升便摔了,可真是天意。
至于連升是傷是死,她可不關心。
徐氏拔腿向外跑,可沒跑幾步,她忽然停下腳步瞪著沈氏的背影,那眼神像刀子一樣。
會不會是沈氏對升兒下的毒手?
看沈氏方才那詭異的笑容,還真有可能。
想到這,徐氏便問小丫鬟,“少爺好好的怎么去了樹上?”
小丫鬟垂了腦袋,怯怯的答道,“少爺和如花、如玉幾位姐姐在花園里玩耍,如玉姐姐說那樹上的石榴不知熟了沒,少爺便主動說要上枝去摘,奴婢幾人不讓,少爺偏要去,結果剛爬到一半便摔了下來……”
“這些小賤人們……”徐氏恨得牙癢癢。
如花如玉幾人本是伺候連升的丫鬟,結果被他近了身子,應該說他院子里的丫鬟沒一個能逃得了這噩運,全都被他破了身子。
就算是眼前這小丫鬟命運也一樣。
前些日子連升又相中了一青樓的名妓,想要為她贖身。便來向徐氏要銀子,徐氏差點兒沒被氣死,無奈之下只得將這事告知了徐太師。
徐太師也差點兒被這齷齪外孫給氣死,在他的安排下,那位名妓一夜之間便從京城消失了,同時他還警告了連升。
連升這才收斂了一點兒,躲在家中與丫鬟們廝混。
想想這些事兒。徐氏氣得心肝肺都痛
可她明知兒子不是東西。出了事兒卻不怪他,反而認為是丫鬟們做錯了。
徐氏趕緊派人去了太師府,求徐太師找太醫來給連升治傷。
徐太師得知連升受傷的原因。又氣得一通咆哮,不愿出面找太師,后來還是徐晉成幫忙找了太醫去連家。
連升只是摔傷了,沒死。
徐氏松了口氣。然后將將如花幾人給關了起來,并毒打一頓。
一通忙下來。徐氏是焦頭爛額,可這還沒完,麻煩的事情還在后頭。
卻說沈氏離開連家回府之后,便去找馬氏。
“婆婆。我已做了決定,不管如何,我一定要送湛兒去從軍。”一見到馬氏。沈氏連句鋪墊的話都沒有,直接說出心里的想法。
“唉。卉娘你為何非要這般著急,且等三郎回來再做決定不行嗎?三郎前些日子不是來信說了,大概年前能回嗎?”馬氏問。
這件事她不好明確表態。
不答應吧,肯定會讓沈氏不悅,她如今看得明白,放眼整個侯府只有沈氏敢和老下作對著干,而老下作好像也憷沈氏。
得罪沈氏不是明智之舉,萬一什么時候還要沈氏幫著對付老下作呢。
可要是應了吧,三郎回來一定不饒,所以這事的決定權還是交給三郎。
沈氏也猜出馬氏的擔憂,便道,“婆婆您放心,等三郎回來,他那兒我自會去說,湛兒這事也耽擱不得。
唉,連家這事我是真的心寒后怕,幸好這事被我們及時發現及時阻止,稍遲一步這親事便成了。
定親容易退親可就難了,而且退親于妙兒的名聲也不好聽,勢必會影響她將來的前程。
經了這事后,我越發覺得人要強勢,不可懦弱,所以我下定決心要讓湛兒去磨練。
原本我也可以讓湛兒私下里離開,只是這樣做了便是對婆婆的不敬重,所以我來對您言明,希望您能成全,又或者您可裝作不知,但心中有數。”
這番話軟硬兼施,且她說得并非虛言,完全可尋個其他借口讓齊湛離開。
只是近來馬氏對她和妙兒的態度明顯有了改善,她不想故意欺瞞。
馬氏認真想了想,自從齊常新回來后,府中沒一日安寧,府中亂糟糟的,讓齊湛離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她點頭應了。
只是讓沈氏莫對外明說齊湛是去從軍,只說外出求學。
沈氏欣喜的應了,立即回海棠苑安排齊湛離京一事。
三日后,齊湛帶著理想和抱負離開了京城,前往燕關。
一路之上不僅有沈氏精心挑選的人護送,沈放也會派人在半路相迎,確保齊湛的安全。
送走兒子,沈氏雖然不舍,但又莫名松了口氣。
眼下,她只要好好保護女兒就成了。
京中最近又有新鮮事兒傳出。
從沈氏離開連家的第二日開始,每日都有人去連家為徐氏說媒。
徐氏也沒打算做個烈婦不再二嫁,有人上門來說親本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兒,可她不僅不高興,反而被氣得吐血。
因說親的對象全是販夫走卒之類的賤民,沒一個與徐氏條件相當者。
來的人多了,徐氏便知道這是沈氏故意來羞辱她的。
可她沒有證據證明是沈氏做的,更不敢去找沈氏算賬,后來只得閉門謝客,不敢再讓人上門。
但這件事卻在京中傳開,徐氏一時之間成了京城一大笑柄,說她為了嫁人也真是饑不擇食了,什么樣的人兒都敢來提親。
這事被人當做飯后談資,津津樂道了許久。
而原本真心想求娶徐氏為繼室的兩戶人家,得知這件事之后,紛紛打消了心思,都另擇了合適的女子。
連二老爺被徐氏哭得心情煩燥,于是便去了安寧侯府找齊常新,將他數落了一番,說他背信棄義,說話不算話。
還說他在侯府無權無勢,連孫女兒的親事都無法做主,傳出去令人笑掉大牙。
連二老爺一番諷刺,讓齊常新氣得老臉漲成了豬肝色,立即氣呼呼的離開長青院,準備去找沈氏算賬。
只是他還剛踏出長青院的門檻,忽然守門的小廝來稟,說司禮太監陳錄來了。
陳錄是連徐太師都不敢得罪的主兒,齊常新哪兒敢怠慢,忙小跑著去門口。
一邊跑他一邊在想陳錄來做什么?
心情十分忐忑。
陳錄主動提出去齊常新的書房,想私下里對他說幾句話。
齊常新便帶陳錄去長青院,并迎去上座。
不待齊常新發話,陳錄忽然將一柄明晃晃的利刃扔在他面前。
“陳……陳公公,這是什么意思?”齊常新嚇得腿直抖。
陳錄沖他輕輕一笑,不答反問,“侯爺覺得雜家眼下的生活如何?”
“公公深得圣上信任,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然是極好的。”齊常新答,心情更加忐忑,不解陳錄怎會好好的問這些。
“呵呵,看得出來安寧侯你很是羨慕雜家呢。”陳錄答道。
齊常新覺得他的笑容異常古怪,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句話。
“安寧侯,你還沒答是還是否呢?”陳錄催促著。
“不敢。”齊常新只得如此答道。
“安寧侯你這不敢是什么意思?雜家書讀得少,聽不懂,我還是直接答羨慕或不羨慕吧。”陳錄冷哼一聲說道。
齊常新額上竟滲出冷汗來。
說羨慕陳錄吧,有覬覦他權勢之嫌,說不羨慕吧,好像又有些瞧不起他。
這該怎么答?
我到底哪兒得罪了這尊瘟神,好好的跑來折騰老子啊?
他腦袋是不是摔壞了,不然怎會好好的跑來問老子這等問題?
齊常新欲哭無淚。
想了好半晌,他才答道,“老夫的確羨慕公公之才干。”
“好,既然侯爺羨慕雜家,那雜家便成全侯爺。”陳錄看著齊常新唇角輕輕一揚,笑了。
齊常新用茫然的眼神看著他。
陳錄用下巴點了點那把鋒利的短刀,說道,“侯爺,這刀都替您準備好了,是你自個兒動手呢,還是讓雜家代勞呢?”
“老夫不明白公公的意思?”齊常新已經開始結巴了,難道陳錄想殺了他?
“侯爺既然羨慕雜家,就請去勢吧,如此便和雜家一樣了,也用不著再羨慕雜家了。”陳錄解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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