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妙此刻內心的驚yà程度,不亞于齊正致得知白言峰未死消息時的震驚。
因白蓮‘死’后,她和母親也曾懷疑過,派人出去打探過很久。
但所查到的消息都表明白蓮已死。
時間一久,也未見白蓮出來,她相信白蓮是真的死了,也未再做他想。
忽然間得知白蓮還活得好好的,她怎能不驚yà呢。
面對她的懷疑,紀陌肯定的點頭,“沒錯,白蓮的確還活著,那日在靈山腳下賣身葬母的花語,妙兒你可還記得?”
“記得。”齊妙又咬了咬牙,怎會忘了她呢。
“她是白蓮一遠房表妹,是受白蓮之邀才來京城,賣身葬母那出戲就是特意演給你和岳母瞧,因白蓮說你們心地善良,樂于助人,見到花語那樣可憐,一定會帶她回侯府……”紀陌說道。
有些事情表面瞧來和前世不同,實則還是照前世軌跡在走,只是她不曾發覺而已。
白蓮未死,她還同前世一樣想利用花語來害自己。
只不過這回白蓮躲在陰暗角落里操縱著。
危機從未消除過,反而越來越重。
齊妙周身冰涼。
天天提防、小心謹慎的日子真的好累好累,她好想歇歇。
紀陌察覺出她的不適,輕嘆一口氣說道,“妙兒,這事原本不想對你說,就是擔心你有壓力。
只是花語眼下不知白蓮在哪兒,我也未查明。必須要提醒你提防。
我有某種預感,她應該就在你身邊某處藏著,只是我們一時還未發現而已。”
這一刻。他很討厭自己,一樁如此簡單的小事,他竟然都做不好,還談什么護她一生周全。
他的用意,齊妙自然明白,哪兒會怨他。
何況這事本就是她應該處理的。
她忙打起精神,認真的說道。“這事應該告訴我,以前也怨我太大意了,真的認為白蓮已死。
對了。那個芙蓉會不會就是白蓮,我初見她之時,隱有這種感覺,只是后來見她身高背影和白蓮不同。就打消那想法。”
紀陌果然也搖頭。“芙蓉和白蓮二人名zì雖然相同,但她們的確不是同一人,芙蓉身邊之人你要留心一下,說不定白蓮就混在其中。
我送你兩個功夫不在秦絲之下的侍女給你,你的安全比任何事都重要,有她們在你在身邊,我也放心,有事我們也方biàn聯系。”
“不用了。人手我夠用了。”齊妙拒絕。
“不行,必須要。這也是聘禮之一。你若不要,那就是拒婚!”紀陌霸道回應。
哼,真霸道,拒婚就拒婚,誰怕誰?
齊妙撇了撇嘴角,小聲嘀咕著。
不過,雖是這樣想,可心里卻甜得很。
因他的霸道全源自他對她的關心。
“白蓮未死,那姚氏呢。”齊妙沒再多糾結這個問題,將話題轉移。
“姚氏應該已死。”紀陌說道,他忽然又想到一事,又道,“對了,白言峰也未死。”
“呀?他真沒死啊?”齊妙只是驚yà,倒沒了意外。
必竟這是她一直懷疑的。
如今真的成為事實,表明她當初的推測是正確的。
由此也可推斷出,白言峰當年的墜崖事件,也并非像表面看起來那樣簡單,一定另有原因。
不然這么多年他為何不敢來找圣父,況且還棄妻女于不顧。
當然,除非他摔下山崖后失憶,忘記他自個是兒誰。
這種可能性也不排除,但齊妙更傾向于白言峰有問題,而并非失憶。
“你也懷疑他未死?”紀陌訝。
“嗯,只可惜我能力有限,沒查到有用線索。”齊妙點點頭。
“你為何會有這種想法?”紀陌很好奇。
對白言峰這個人,他前幾世都不曾注yì過,也沒見過,對他到底是生是死還真不清楚。
現在之所以知他未死,還是查其他消息時意外得到的。
卻沒想到丫頭早有懷疑。
回想起初衷,齊妙不由嘆了口氣,“當初我父親對白蓮的疼愛勝過我這個女兒,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痛快。
我很希望白言峰根本沒死,他當年墜崖并不是救我父親,而是想害我父親,只是不小心自個兒失足了。
我越想越覺得有這可能,于是趁去靈山寺之機,帶著秦絲姐姐去后山查探,后來被我們發現當年白言峰墜崖的下方是湖水,我當時特別激動……
再后來白家人帶白蓮母女回白家受罰時,姚氏對我父親說了一些很古怪的話……這讓我更懷疑白言峰……”
齊妙未隱瞞,如實向紀陌說著自個兒的心路歷程,也說了更加詳實的事情經過。
聽她平靜訴說著這些年所受的委屈,紀陌除了心疼,更是告訴他自己,將來一定要更加疼愛她,不再讓她受半點委屈。
對齊正致這位圣父,紀陌也是煩透了。
丫頭前世那樣凄慘,身為父親的齊正致難道就無半點責任嗎?
他對丫頭又何曾給過半點溫暖和保護,何曾有過半點信任?
丫頭被徐家人毀了名聲,折磨至死后,齊正致不僅沒有懷疑徐家人半分,反而聽信他們之言,認為丫頭污了齊家之名,任由她被徐家人棄尸荒野。
幸好上天有眼,讓他能及時趕到亂葬崗,及時從野狗野狼口中奪出她的身體,未讓她再遭傷害。
他永yuǎn也忘不了她已僵硬的身體上有多少傷,每一處傷痕都如同利刃在他心上剮,他當時真想隨她去了。
可他不能就這樣走了。
他走了。誰替她報仇?誰替她守靈?誰陪她說話?
于是他請了最好的地師,為她選了最后歸宿,將她安頓好之后。他為她報仇血恨。
他也不會忘了徐家二百九十三人被誅時血流三里的慘狀,也不會忘了姚氏被地痞惡霸至死時的不甘和痛苦。
而姚氏被糟踐時,齊正致是眼睜睜的在一旁瞧著,可被縛了手腳的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著,就算閉上眼睛還能聽見。
姚氏死后,齊正致被流放至一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與野獸為伍。
做完一切之后,他回到了丫頭身邊,在那片安靜優美的山林里。陪她渡過了后半生。
那是他心情最寧靜的時候。
他承認他心狠手辣,為了報仇不擇手段,可這是他唯一能替丫頭做的,她是他的逆鱗。誰都不可能欺負她。
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今生這些臭蟲們蹦噠的夠久了,他也該收網了。
紀陌忽然不說話,齊妙奇怪的抬眸看他。
一看之下不由被他周身的肅殺之氣嚇了一跳。
他這是怎么了?
怎么忽然之間變得這樣可怕冷血。
于是她小聲翼翼的問,“九王爺,你……你怎么了?”
她的聲音將他從血淋淋的回憶中回神,忙溫柔一笑,輕輕搖頭。“我沒事,只是想起一些往事而已。”
肅殺之氣隨之斂去。
“真的沒事嗎?”齊妙有些擔心的問。剛剛他那樣子真的有些可怕呢,好像面對深仇大恨的敵人一樣。
看著她緊張的樣子,紀陌鼻子一酸,胸間涌動著難以言表的溫暖。
他忽然張開胳膊,將她緊緊摟入懷中,低聲道,“只要你沒事,我就沒事,丫頭,今生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嗎?”
話聲落,眼角一濕,兩行溫熱的淚水悄然滑落。
齊妙不知道紀陌哭了,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給驚呆了。
被他箍在寬厚的懷中,她意外發現自己竟然一點兒不害臊,更不抗拒,而是覺得好溫暖好踏實。
聽著他堅實有力的心跳聲,感受著他的氣息,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做,一切有他呢。
這正是她想要的感覺。
還有他那句話,更是令她感動。
只要她無事,他就無事!
多么簡單的一句話,卻包容著最濃烈最熾熱的愛。
她的眼淚也無法抑制,奪眶而出。
幸福來得太突然,讓她不知該用什么表情去接受。
此地只有他們二人,又有秦絲和初五在外面守著,他們之間的親昵不會被外人看見。
二人靜靜相擁,時間緩緩流淌。
也不知過了多久,紀陌將自個兒情緒調整好之后,他才松開齊妙。
這時他才后知后覺的發現,他摟她時,她竟然沒有反抗。
他們就像是最親密最甜蜜的愛人,深情相擁是最正常不過的事兒,用不著大驚小怪。
內心的驚喜讓紀陌面上不由帶了笑容。
他在笑什么?
一定是笑我不矜持,竟然都不反抗。
哎喲,我這是怎么了?
怎么臉皮變得越來越厚,都忘了這是什么地方,還有眼下的身份。
齊妙瞥見他的笑容,卻臊紅了臉,暗惱自己。
紀陌看出她的小尷尬,怕她更加害臊,可不敢逗她,忙轉移話題問,“妙兒,你父親近來對你如何?”
“呵呵,他對我的看法從未改biàn過,在他心里,我是一個大逆不道的不孝女,是他的恥辱……”提及圣父,齊妙的心情很快晴轉陰。
面對紀陌,所有不可對外人言說的東西她都很自如的說了出來。
她不怕他嘲xiào,不怕他認為她大逆不道。
因身為子女,是不可言父之過的。
紀陌輕輕搖頭,說道,“妙兒,別想太多,你是幸福的,岳母對你是真的疼愛,她對你無條件的相信和支持,這也勝過很多母親。”
齊正致,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既然你不改,那你就做好承擔后果的準備。
紀陌在心里暗想著。
但這話他不會對齊妙說,絕不會讓她有任何心理負擔。
不管怎么說,齊正致名義上還是齊妙的父親,她再怎么恨他,都不能做什么過分的事兒,否則那真是被人唾棄質罵了。
“這倒是,我娘對我太寵愛了,超過對我哥哥……”齊妙笑著點頭承認。
二人感情不知不覺中在升溫。
紀陌對齊妙自是不用說,而齊妙有什么心思也更愿yì向他訴說,沒有任何負擔的訴說,從不擔心他會有什么旁的想法,更不擔心他用異樣眼神看她。
這些變化其實齊妙自己都不曾發覺。
親事已經無法改biàn了,但齊正致對紀陌的不喜依舊在繼續。
紀陌來送聘禮,加之又有白言峰那件事在先,齊正致心情極度低沉,就尋了個身體不適的理由,躲在居微齋。
可惜就算他在居微齋里,還是能聽到有關紀陌的消息。
紀陌超重的聘禮被所有人驚yà,居微齋里的下人們自然也如此。
他們聚在一起,以一種特別興奮的語氣議論著。
這些話清晰傳入齊正致耳中,他更覺煩燥。
他猛然打開書房的門,沖外面怒喝道,“吵什么!”
小廝們嚇了一跳,個個面面相覷,然hòu一哄而散。
三爺怎么回事?
九王爺來送聘禮,此等重大的事兒,他不僅不露面,反而還在這兒罵人,真是怪人。
三爺變了!
這是所有人下人們的感覺。
而恰好在這時,沈氏帶著云媽媽也出現在居微齋。
見到沈氏,正欲關門的齊正致面色一訕,訥訥道,“卉……卉娘,你怎么來了?”
“齊三爺不是病得無法下榻么?怎么還有力氣站這兒罵人?”沈氏冷冷的答。
今兒一早,她便讓云媽媽來請他,說紀陌要來送聘禮,讓他隨她一同去迎接。
這是女兒終身大事,可不能馬虎,得鄭重。
可云媽媽回去后告訴她,說他病重無法前去。
她當然不信。
大喜之日,她不想因他而壞了心情,當時未理會。
可有些道理她必須得向他齊正致說清楚,不然他還當真以為旁人都是傻子。
面對沈氏反問之辭,齊正致無言以對。
沈氏走近,看著他冷冷的說道,“齊正致,我來只是想告訴你,從今往后,我女兒所有事兒都與你無關。
從今往后,你不可要求妙兒喚你父親,你也沒資格在外人面前說她是你女兒,你不配再為人父。”
說完,她轉身就走。
雖然她告訴自己不要生qì,可冷峻的面上依然滑過一抹痛苦。
且等妙兒大婚,到時我便搬離這兒,永yuǎn與他脫離關xì。
齊正致想追出去向她解釋。
可雙腿重逾千金,他不知該說什么,更知道不管他怎么解釋,她都不會相信他。
看著沈氏的背影,分明近在咫尺,他卻生出遠隔千萬里的感覺。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他和沈氏之間越行越遠,很難再回到過去。
在他發呆之際,芙蓉再次提著食盒來了。
她可不理會他心情好不好,直接將食盒遞向他,笑瞇瞇說道,“三哥,今日也算是妙兒大喜之是,我特意做了些點心,你送去給她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