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福

第二百五十九章 嫁妝

元令芨的容色的確容易讓人眼前一亮,可那位不說閱美無數,但也不至于隨便看上一個容色不錯的就起意帶回宮里去吧……

“其實多半還是看在您的面上……”

元珉之手握重兵,那位要忌憚也是人之常情,偏偏他本要入宮的妹妹入不了宮,女兒年歲又那樣小。

圣人尋不到牽制他的東西,寢食難安也是正常。

元家的族親,雖說沒有他的至親那樣有用,但多少也能扯上些關系。

總歸只是宮中一個不高不低的位份,那位還是出得起的。

“這事我還是得與嬋兒合計合計。”

這時她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的爹娘與妻子,只想到了女兒,他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已是潛意識里將女兒當成了可以依靠的存在。

“此事也不急于一時,至少也需等今日之后。”

元珉之沉著臉點頭。

皇帝在回宮之后,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賜下了一份豐厚的添妝。

元珉之卻是不喜反憂,只因辦著喜事,他不好拉著臉,只好強自將情緒壓了下去。

一直到了林仲山迎親的隊伍到了院門外,經了好一番的為難才算到接到了人。

待拜別了長輩族親上了轎。

又元氏的族親攔在了車前,又是一番為難,才讓花轎出了門。

緊接著被抬出來的便是一抬接著一抬的嫁妝。

且不說那一件件的家具擺件,金銀玉飾,最讓人瞠目的還是后面那幾臺被彩紙包著的土坯,整整齊齊地碼著。

“這衛國公府也太豪奢了些,坊間還有人說國公爺原是農戶出身,可見傳聞并不可信。”

“衛國公的嫡妻沈氏,原是前朝沈霽的孫女,沈家雖說被抄了家,可誰能知道他們是不是狡兔三窟,只需留下個一星半點,就夠他們受用了。”

此時沒人會想到貪墨之事,畢竟元珉之本也沒當多久的官,原先又一直在外征戰,即便想貪墨都尋不到機會。

故而還是沈氏的身世最值得說道。

當然還有另一種說法。

“聽聞衛國公本是高昌縣人氏,那里的上元村,家家都種著香蕈,那香蕈是多金貴的東西……想來本也有些家底的。”

上元村因為出了一個衛國公,又本是處于京畿之地,村里的事很快便被有心人查探到了。

坊間有此流言,倒也無人覺得奇怪。

“我方才數了數,嫁妝可有一百二十八抬,最后那幾臺的土坯,足有一百塊。”

“若按照慣例,一塊土坯就是一頃田地,一百塊那不就是一百頃?那是五千畝田地啊……”

“聽聞還有一頂鮫綃紗制的帳子……”

鮫綃紗雖說價值百金,可真正知情的人卻是知道,這種料子是長期屬于缺貨狀態的。

要買到這種料子,靠的不僅是錢財,還需有足夠的人脈。

而能以鮫綃紗做嫁妝,那是極為長臉的事。

“你怕是沒見到方才那新嫁娘出來時穿的那一身,那可真是好生叫人羨慕啊。”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的婦人,口中說著羨慕,語氣卻是泛著淡淡的酸意。

周圍那些看熱鬧的婦人紛紛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討論。

“頭上那頂金冠,整個京都怕是都無人能打造。”

元寶珠出門子時,是以扇遮面,那頂金冠便是這般入了人眼。

“還有腳上那么大兩顆渾圓無暇的南珠,竟用來綴鞋面,真是暴殄天物啊。”

“這新嫁娘也不知行了幾輩子的善,竟能有這樣體面的時候……”

“聽聞是衛國公妹妹呢,你說若是衛國公女兒出嫁,又會是如何的場面?”

“衛國公只得一嫡妻,連圣人賜的妾室都給拒了,那位嫡妻又只得了一子一女,這排場怎么也不該比妹妹小啊……”

“你可別說,聽聞衛國公疼愛女兒是出了名的,這在元家軍可都不是秘密,傳說早兩年,他便已心心念念要給女兒攢嫁妝了。”

“你竟連這事都知道?”

“內人的娘家侄兒前幾日被召進了元家軍……”

“聽聞元家軍那考核可是極為嚴格的,你那侄兒竟能進了那里,想見也是不凡……”

這邊的話題慢慢被扯到了別處,而在花轎之內的元寶珠卻是聽著外面一道道的驚嘆聲,想起了自己的前半生,心里波瀾起伏。

她自小便得她爹娘疼愛,家中有什么也都是緊著她來。

雖也不曾過過太苦的日子,但要說過得好,卻是絕對沒有的。

否則也不至于將那床蓋了兩年的被子看得那樣重,甚至還在侄女剛進家門時,給她擺那樣的臉色。

想到此,元寶珠輕輕喟嘆一聲。

也就是侄女不與她計較,不僅救了她一命,還讓她從此過上了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在族人還在喝著野菜粟米粥時,他們家就已吃上了香甜的稻米飯。

人家還穿著破舊的麻布衣服時,他們已是穿上了綾羅。

族中的那些姐妹還不知道頭面為何物時,她就有了不止一套的金銀玉飾。

這些全是靠著她家的侄女,今日她出嫁,本該是高興的,可一想到這般離了家,便涌出了無窮的不舍。

她不知前路會如何,只知道,侄女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自己恐怕永生都難以忘懷。

這日里,元珉之腳不沾地地忙活了整日。

也尋不到機會與元令辰說話,只翌日一大早,元令辰去吃朝食時,見著元珉之早已端坐在了那里。

除了他,同樣面色凝重的便是沈氏,想來前一晚,二人已是通過了氣。

陳氏和元錦安不明所以,見著他們這般,忍不住詢問:“是出了何事嗎?”

“圣人看中了元令芨……”

陳氏大驚:“什么?”

元錦安也心下一沉:“當真?”

元珉之沉著臉點頭。

陳氏更加不解了:“可圣人是如何見著元令芨的?”

“他昨日白龍魚服入了府,無意間看到了迷路的令芨。”

這事嚴格說起來倒還真怪不得元令芨,雖然她進國公府的確有自己的小心思,可圣人那樣的存在她是萬萬不敢宵想的,她能想的也就是林仲山那邊迎親的某些小郎,想著借此與人搭上關系。

可元令辰看她看得緊,別說是搭話,只要是靠近他們,都有侍女在一邊提點,她即便再厚的臉皮也無法繼續了。

只好歇了那個心思。

這日一大早,她已打算老老實實跟著族人回上元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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