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樓

第四五零章 若有戰,召必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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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為穿越人士,你我,再加上周滄岳,都是只會打仗,我們三個加起來,甚至連一塊香皂也做不出來,更別說飛機火箭了。

我們只能在順應時代發展的前提下,發掘像董近真那樣的能人,推動文明的進步。

當務之急,是讓因戰亂而流離失所的百姓重歸故土,讓所有的百姓吃飽肚子,旱澇皆有方,戶戶有余糧。

漕為國家命脈所關,哥,我把漕運交給你,不僅是漕幫,你還要完善漕運系統,不僅要保障漕運暢通,還要建立起一條水上經濟走廊,都道得漕幫者得天下,有你,是我之幸,更是天下之幸!”

宗祺望著面前的女子,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是宗祺,亦是何芃,眼前的人是小妹,亦是帝君。

宗祺立正,行了一個端端正正的軍禮:“畢生之年,為君往之;若有戰,召必回!”

前兩句話代表漕幫幫主,而后兩句,則代表著剛剛卸任的水師大元帥。

他是江湖人,但他的本質是一名軍人。

一朝是軍人,終身有軍魂。漕幫是他這一世的戰場,萬幸他在重新穿上軍裝之前,已經適應了這個新的身份。

前世他是兵王,壯志未酬便離開人世,卻沒有死在戰場上,那是他的遺憾,然而這一世,他能重新走上戰場,帶著前世的抱負,完成前世今生的使命。

說完正事,宗祺仔細端詳何苒,看得何苒毛毛的,問道:“我臉上有花?”

宗祺眼中閃過一抹憐惜,在此之前,他已有好久沒有見過自家妹妹了,自從兩人重逢之后,便聚少離多,雖然前世他們成年之后也是聚少離多,但那時不一樣,他們還有親人,還有家,他們心里全都清楚,無論他們走多遠,家都在那里。

然而這一世,那個令他們魂牽夢縈的家,只能永遠藏在彼自的心底深處,無論他們表現得多么云淡風輕,他們其實全都清楚,那個家,他們回不去了,永遠也回不去了。

“小妹,你今年三十了吧?”

“你什么記性,我還不到二十七。”

宗祺:“四舍五入也差不到三十了。”

何苒:“在現代,我還是職場新人,是個看動漫打王者的寶寶。”

宗祺:“可這里不是現代,在這里,別人像你這么大,孩子都要說親了。”

何苒:“你好像成親也沒幾年,咱倆老大別說老二,全都一樣。”

宗祺:“你別告訴我,你不打算生孩子,而且我是不會把孩子交給別人養的,你不要打我家孩子的主意,有本事,就自己生。”

何苒的眼睛瞪得像銅鈴,看著面前擔心被迫吃絕戶的極品親戚:“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不敢保證我會成親,但我一定會有自己的孩子,無論男女,他或她,都會成為我生命的延續。”

宗祺舒了口氣,他的妹妹受萬民敬仰,一呼百應,他的妹妹有雷霆之威,動則山呼海嘯,就像妹妹所說,他們身處這個年代,不可能完全做到如現代人般的灑脫,每一個年代都有自己的規則,比如皇位的交替,不可能通過選舉產生,要么血緣相傳,要么兵戎相見。

所以他希望妹妹至少能有一個與她血脈相連的孩子。

這也是兄妹二人重逢之后第一次談及這個話題,但是慶幸的是,一個沒有苦口婆心地讓人煩,另一個也沒有叛逆得不可理喻,總之,雙方是在友好輕松的氣氛中結束了這次的交談。

這時,小八飛了過來,落在宗祺的肩頭:“八爺認識你,你是我舅舅。”

宗祺哈哈大笑,這小東西的記性是真好。

他連忙從懷里摸出一只匣子,里面是十幾顆成色極佳的珍珠:“這是舅舅特意從閩地尋來送給你的,拿去玩吧,記著不要吞到肚子里啊,否則就要開膛破肚了。”

小八大喜,八爺可是見過大世面的,什么好東西沒見過,一看就知道這些珍珠與它的大豪斯很般配。

它立刻叼起匣子飛走了,后來還是小梨動手,把那些珍珠鑲到它的西洋美人鏡上。

八爺原本就愛照鏡子,現在就更喜歡了,從以前的一天照八次,變成了一天照十二次,每一次八爺都會被鏡子里的自己帥一臉,太帥了,八爺就是京城里最帥的崽。

送走宗祺,何苒走到畫架前,掀去上面的蓋布,露出下面的一幅未完的畫作。

一望無垠的大海上,一位威風凜凜的將軍佇立船頭,他的身后是水師艦隊,他的前方是星塵大海。

這是她為宗祺所畫,當然,畫成之后,她可能會掛在自己屋里欣賞幾天,之后就會裝進鐵盒子中封存起來。

類似的畫,她已經封存多幅,這是她留給后世的,她希望遠在現代的父母能夠看到這些畫作,或許有一天,他們走進博物館時,會驚訝地發現,有古人與他們的兒女同名同姓,他們那么聰明,一定會猜到,這是她想讓他們看到的,她想讓父母知道,哥哥和她在這個時空里過得很好

何苒想起了周滄岳,她和哥哥在現代有屬于他們的牽掛,也有人在想念著他們,但是周滄岳沒有。

他只有一個人,撫養他長大的爺爺早已作古,他將好不容易奪回來的產業全都捐出去,一個人無牽無掛加入維和部隊,死在異國他鄉。

這一世仍然如此,同樣沒有親人,將他養大的義父早就不在人世了,他和前世一樣如野草般野蠻生長,沒有長歪,也同樣成為了一名軍人,而現在,周滄岳所在的地方,在現代的地圖上,就是異國他鄉。

何苒從未對別人講過,她其實一直懸著一顆心,她擔心周滄岳也如前世那樣,將一腔熱血拋灑在陌生的土地。

她翻著今天小梨送過來的所有折子和信函,和她想的一樣,沒有一張紙是來自西南的。

她已經有四個月沒有收到周滄岳的來信了,就連張世功的書信也沒有,憑經驗,何苒猜到虎威軍一定是遇到困難了,但是離得太遠,派出去打探的人至今也沒有送回消息。

何苒很后悔,她在現代時沒有好好學習,如果她是個學霸,說不定也能在古代研究出電報呢,可惜那時她的成績雖然不錯,可也只是不錯而已,距離學霸還有十萬八千里。

而此時,被何苒擔心已經壯烈犧牲的周滄岳正被紅豆和黃豆像拔蘿卜一樣,把他從一片爛泥里拔了出來。

周滄岳有氣無力,生不如死,奄奄一息地問道:“還要這樣泡幾次?”

他說話的時候,露出一口白牙。

紅豆:“你的牙可真白,神醫說得沒錯,在泥里泡泡就是有好處,至少牙變白了。”

周滄岳:“廢話,你若是臉上都是黑泥,你的牙也白得發光。我問的是還差幾次,我就可以不用泡爛泥了?”

黃豆算了算:“七次,再泡七次,神醫說的是一個月,今天這是第二十三次,再有七次,你的身體就全都好了。”

周滄岳嘆了口氣,問道:“今天有什么好消息嗎?”

紅豆搖搖頭:“沒有,不過白狗還沒有回來呢,說不定這一次,他們就能找到出路了呢。”

四個月前,寶象王逃進扎代山的叢林之中,周滄岳率領的虎威軍乘勝追擊,將寶象王和他的殘兵一舉殲滅,大獲全勝。

周滄岳以為這場仗打完,他就能歡歡喜喜去收攏寶象王留下的地盤了,萬萬沒想到,就在他們準備返回的時候,下起了大雨,這場雨一下就是兩個月,山洪暴發,接著又引發地動,進入扎代山的路中斷了,十萬大軍被困在扎代山叢林之中。

特殊的環境和特殊的氣候,致使很多人病倒,周滄岳便在其中,好在他們在俘虜當中,幸運地找到了一名神醫。

那名神醫采藥材,被寶象王抓走,一直在軍中給寶象王治療引疾。

其實虎威軍中也有軍醫,然而軍醫擅長的大多是外傷,對于這種因為環境而引發的病癥,軍醫遠不如當地的大夫。

因此,面對惡劣的環境,軍醫們束手無策,好在他們找到了那名神醫。

有了神醫相助,疫情很快便被穩定下來,沒有進一步發展,而神醫給出的偏方,就是每天在叢林里的一個泥潭里浸泡。

在此之前,周滄岳已經爬不起來,拉著同樣病體支離的白狗立遺囑了,張世功帶的作戰小組比他的情況還要慘,已經連話都不說不出來了。

自從開始泡爛泥,情況便越來越好了,白狗已經完全康復,現在帶著一隊人馬,四處尋找離開這里的道路。

雨還在下,周滄岳從未像現在這樣討厭下雨。這叢林里的雨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樣,讓人渾身難受。

周滄岳緩了好一會兒,直到紅豆用熱水給他擦洗干凈,終于感覺好一點了,這泡爛泥就是這樣,剛從爛泥里出來時,簡直是生不如死,沒辦法,那爛泥里不僅有泥,還有動物的糞便和腐爛的植物。

可是神醫說了,這些糞便什么的,都是寶貝,與這里特有的泥土混在一起,就是治病的靈藥。

周滄岳抬起手臂,不香,至少不臭了。

“今天是初幾了,三月還是四月,你們還記得嗎?”

紅豆說道:“四月了吧,具體是四月初幾我不記得了,剛開始我還用刀在樹干上刻了道道,后來打雷的時候,把那棵樹給劈了,我就忘記刻了多少道了。”

周滄岳嘆了口氣:“我的三年之約啊,也不知道到了沒有。”

紅豆:“什么三年之約?老大,你和誰有約,是不是何大當家?”

周滄岳點點頭:“是我和她有約,她和我沒有。”

紅豆:“切,我就知道,人家何大當家才懶得理你。”

周滄岳:“才不是,她沒有懶得理我,我每次給她寫信,她全都給我回信了。”

周滄岳說到這里時眸子黯淡下去,都怪他沒有保存好,何苒寫給他的那些信都被雨水淋濕了,放在火上烤的時候,又被他不小心烤焦了,總之,是全都毀了。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歡呼聲,紅豆說道:“我去看看,說不定是白狗他們回來了!”

確實是白狗回來了,他們帶回來一個好消息,他們找到了一條崎嶇小路,從那里可以出山,白狗派了十幾人去探路,待到那些人回來,就能確定這條路能不能走出扎代山。

等待的時間無比漫長,五天后,派出去的人回來了,他們走出了扎代山,只是那條路上山石林立,下面便是萬丈深淵和奔騰河水,稍不留神便會掉下去。

周滄岳派人再探,這一次得出的結論一致,那條路可以出去,但險象環生。

這一天是周滄岳最后一次泡爛泥,他讓人統計還有多少人沒有痊愈,人數統計上來,不多,只有二百多人了。

周滄岳做出了決定,挑上爛泥一起走!

士兵們三人一組五人一堆開始編筐,叢林里別的不多,就是藤條多,沒過多久,便編出幾百只大筐。

于是傳說中威風凜凜的虎威軍里,便出現了一群挑著擔子的人,擔子兩頭各有一只大筐,筐里裝滿臭氣熏天的爛泥。

待到周滄岳親眼看到那條山路時,發現自己還是太樂觀了。

這條路的危險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也正是因為危險,待到十萬大軍全部走出扎代山,已經是半個月后的事了。

又用了五天,他們終于和駐扎在青木的部隊匯合,而在青木的,除了虎威軍的人馬,還有奉命從桂地來打探消息的苒軍斥侯。

青木所處地勢復雜,苒軍的斥侯費了不少功夫才找到這里,而駐扎在青木的虎威軍也已經和前線失聯幾個月了,正是心急如焚。

好在沒過多久,周滄岳率領的兵馬便到了。

到了營地,周滄岳的第一件事便是詢問今天是什么日子。

“五月初五,今天是咱們漢人的端午節。”一名校衛說道。

那名校衛說這話時,鼻子發酸,他想哭。

雖然這里是青木,比起扎代山要好一點,可也就是好一點而已,環境依然惡劣,他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還能不能吃到粽子。

“我媳婦包的粽子可好吃了,我最喜歡吃白米粽。”

周滄岳:“我喜歡吃肉粽,臘腸的也行。”:xbiqu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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