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錦,慎言!”程鈐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似乎是怕她胡言亂語得罪了神明,又會再次變得癡傻。
“好姐姐,我也就是隨口一說,別生氣嘛,大覺寺的市集可有趣了,我定是要去好好玩玩的,到時候我們一塊兒去,我同阿娘說好了,阿遠也去。”
“我便不去了。”程鈐看了看自己的腳,有些遺憾道,她并不貪玩,只是遺憾不能親自在佛前上香感謝。
“那到時候我給你買糖人回來。”程錦不過十一歲,雖有趙華的記憶,但這一世始終在家人的嬌寵下長大,仍是一副少女心性。
“你當我是你啊,還喜歡糖人這種小玩意兒?”程鈐點著她的鼻子笑了起來,“你如今好了,外頭肯定少不了對你的傳言,你要是出門,可別太招人注意了,但若是有人還想欺辱你,也不必一味忍讓,別忘了你是程家的姑娘,身后還有我們。”
“那大姐姐今早是不是也被人欺負了?”
程鈐一愣,“誰同你說的?”
“哪里用人同我說?”程錦噘著嘴,“若你只是崴個腳,護國公府的那個蘇敬也不用做出那副慌慌張張,不敢見人的模樣,阿娘也不會不高興了。”
程鈐意外于她的敏感,但即便程錦已經不傻了,可她還只是個十一歲的孩子,有些事情卻不宜讓她知曉,“你想多了,蘇敬只是怕得罪我們家而已,阿娘……阿娘同我有些事兒說不到一塊兒去。”
“是為了大姐嫁人的事兒嗎?”
程鈐吃了一驚,怔怔得看了她幾息,才伸手掐了掐她的臉頰,“這話可不準在外頭渾說,小姑娘家家的也不知羞。”
程錦不服氣地還想細問,程鈐不想和她談論這個話題,連忙同她說,“阿娘這些年著實不好過,你如今好了,就算一時幫襯不上阿娘,也不能再讓她操心了。依我看,眼下最要緊的便是給你屋子里的人立規矩。”
“這些年你屋子里的人一直是阿娘和我幫忙看著,但我們到底不是你這個做主子的,那些個嬤嬤丫鬟侍奉你雖然算不上懈怠,但也算不得盡心,在我們面前猶是如此,私下更不用說了,她們的規矩不能不立,還得盡快立起來,得教她們眼里只有你這個主子才行。”
程錦點點頭,“我昨日剛讓阿娘處置了屋子里的趙嬤嬤。”
程鈐嚇了一跳,趙嬤嬤是程錦的乳娘,不比尋常丫鬟,甚至可以頂得上半個主子了,若非趙嬤嬤過分了,程錦也不會對有多年情分的乳娘下手,“這些年她欺負你了?”
程錦心中一暖,這么大的事兒,程鈐下意識地就認為錯在趙嬤嬤,“她欺我癡傻。”
短短的五個字,就讓程鈐氣得臉色都變了,“我早該看出來的,這個趙嬤嬤在我們面前一副老實模樣,卻在背地里磋磨你!真真可恨!”
“大姐別氣,阿娘已經把他們一家都趕出去了,再說這些年有你們看顧著,她待我也不至于有多過分。”
“你屋子里還有哪個不規矩的?”程鈐眼神凌厲,那模樣儼然就是第二個程夫人。
“大姐給我的青萍最是忠心體貼,其他幾個也都還行,雖不如琥珀她們護主,但調教幾日便好了。”程錦雖然年紀小,卻因有趙華的馭下經驗,倒也不怕調教人。
依她看,她屋里那些個大小丫鬟,連同紅綃在內,本質都不壞,只是之前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們受趙嬤嬤影響,自然也不似程鈐的那幾個丫鬟那么懂規矩。
“你若是怕鎮不住她們,我讓我屋子里的嬤嬤或者是讓阿娘身邊的胡嬤嬤去給你撐腰壯膽。”程鈐還是擔心她年紀小怯場。
“既然是立威,還是得靠我自己,若讓宋嬤嬤和胡嬤嬤陪著,反倒讓她們拎不清誰是自己的主子了。”程錦微微一笑,縱然如今的她不是莊敬皇后,對付幾個偷奸耍滑的下人,卻也不算多大的難事。
“既然你心中有了成算,那便放手去做吧。”程鈐不再堅持,“不過你如今好了,可不能再躲懶了,自明日起就先去祖母那里請安,之后再去學堂讀書,丫鬟婆子們的規矩要立,你自己的規矩也要立起來……”
程錦一聽就苦了臉,“祖母也不耐煩早起請安的。”
“不耐煩是她的事兒,咱們做晚輩的還是得把規矩做好,旁人也無處挑理,你再她院門口問個安,讓丫鬟婆子們帶到便是了。”程鈐心里也未必看得上程老夫人,但作為嫡長女,她為人嚴謹,規矩挑不出半分錯處。
“你如今去學堂讀書,自是極好,須得加倍用功努力,琴棋書畫和女紅也得學起來了,阿娘那里我也同她說一聲,得了空我們帶著你學著管家理事,還有之前給你請了個女教頭教習武藝,依我看還是要繼續練下去,否則浪費了你一身好力氣……”
程夫人待子女寬縱,程鈐卻無論是待自己,還是待弟妹都十分嚴格,恨不得將他們一日十二個時辰都安排得滿滿當當的,比學堂、書院里的先生還嚴格,故而程明志與程明遠對她都是又愛又怕。
過去程錦癡傻,程鈐尚不厭其煩地教她禮儀、識字,給她請武師習武,如今她好了,程鈐自然不會繼續放縱她,已經開始安排她每日的功課了。
“大姐,這功課也安排得太滿了……”程錦苦著臉,她還想著每日下學之后,同程明遠他們溜去平康坊玩兒呢,記得大梁京城最熱鬧的便是那里,各色店鋪酒樓鱗次櫛比,吃的喝的玩的無所不有,她去過的次數不多,單是回憶就讓她目眩神迷,她還想去如意書坊買些話本子,味好齋買些點心果子……
“你可知‘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你如今正值青春年少,若荒廢學業,耽于玩樂,臨老便是再懊悔,也挽不回青春歲月……”程鈐還在一板一眼地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