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華謀

第兩百零四章 賀禮

“蕭晟曾經籌謀過要成立第二個能夠被他牢牢掌控在手里的間謀司,取名為軍謀司,結果弄得一團亂,日日被下頭那些文臣使絆子,最后只得不了了之了。”程錦像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似地笑了起來,蕭晟那些日子的狼狽和怨懟還歷歷在目。

所謂間謀司和軍謀司之爭,不過是文定年和蕭晟的權力之爭,結果自然是讓蕭晟十分難堪,他雖是皇帝,但一直都被文定年挾制得死死的,若不是文定年因為趙華的緣故,早早便死了,蕭晟怕是要一輩子活在文定年的陰影之下,這個開國皇帝看上去風光,其實當得還真夠憋屈的。

“五十年過去了,如今的間謀司還是過去的間謀司么?他們總不可能始終聽命于一個幾十年前的死人,這間謀司實力如此強大,若落入有心人手里,怕是會成為一場劫難。”文紹安的心態平和,想得也更深遠,若換作尋常人,怕已經迫不及待地順藤摸瓜,將間謀司收歸己用,他卻絲毫不為所動。

忠心這件事,誰都說不準,數十年過去了,當年間謀司的老人存活于世的怕都不多了,就算間謀司真的蟄伏下來了,那些年輕人不曾受過文定年的恩惠,又如何會對他真正服氣?這間謀司是友是敵還未可知。

“不管這間謀司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我都會把他們抓出來。”他站起身來,恢復了一貫的意氣風發,“這回我真的走了,你回去歇著吧。”

“等等,你不問問我今日是同誰出去喝酒的么?”她拉住他的衣袖。

“不是同那個李玉么?”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程錦是個有分寸的姑娘,就算她再活潑,也不會和男子單獨出去喝酒,而女監生中,只有李玉喜歡喝酒,其他都是文臣規規矩矩的小姑娘。

“這世上怕是沒有什么瞞得過你的了,你是掐指一算的么?”

“這也用得著算?她定是為北山軍的事兒求你吧?”

“你若那天官當不下去了,倒是可以去街頭算卦,一算一個準,我都忍不住要佩服你了。”

“這本就不難猜,在這個節骨眼上,崔相調動了北山軍,李將軍他們定然惶惶,李玉在太學里沒有幾個走得近的至交好友,會來求你也是意料之中。”

“崔相調動北山軍做什么?稍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北山軍不適合調往南方平叛,堂堂崔相也不至于犯這樣的錯誤吧?”

“不過是做給皇上看的,”他一哂,“表明他不贊成與祁王撕破臉,若真把北山軍調往前線,他這個相公也不用當了。”

“皇上不是馬上就要娶崔相的孫女了么?這個節骨眼上,就是裝也得裝得像些啊。”

“皇上年紀尚輕,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哪里甘心受人挾制,所以才將婚期一拖再拖,便是想給崔相一個難看。何況他們都很清楚,娶崔氏女不代表著皇帝向崔相低頭,也不代表著皇上有所退讓,這件事怕是要僵上一段時間。若你在外頭聽到了什么傳聞,也莫要放在心上。”他微微一笑,篤定地說,“同李玉說,讓她放寬心,就算李將軍要上戰場,戰場也不在南邊。”

程錦在太學中人緣很是不錯,男子本就不若女子那般喜歡斤斤計較,程錦生得好看,談吐風雅有趣,極討人喜歡,就連程老夫人的壽辰,那些原本瞧不上承恩侯府的清高文人,竟也送了賀禮過來。

程夫人看著那些書畫卷軸、擺件和古書孤本,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都是阿錦的同窗送的?”

“帖子上寫的都是錦姐兒的名諱。”胡嬤嬤仔細翻看了帖子,將手里揀選出來的帖子遞給程夫人。

“她倒是了得,去國子監不過月余,竟然教了這么好些同窗。”程夫人細細賞玩著,“這些東西雖然談不上貴重,但是禮輕情意重,可見我阿錦有多討人喜歡。”

“這是文大人送的。”胡嬤嬤一臉驚喜地拿起一副卷軸,上頭竟然是文紹安畫的百壽圖,數百個形態各異的“壽”字躍然紙上,讓人贊嘆不已。

“文大人這一手字當真是妙極,這次送予老夫人的賀禮還真是用了心,這百壽圖說起來輕巧,實際上極費功夫,沒想到他竟肯為老夫人花這份心思,這要是傳揚出去,咱們承恩侯府可得臉了……”

程夫人沒有胡嬤嬤那么高興,沉著臉盯著文紹安的字,都快把紙給瞪破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胡嬤嬤一愣,都不知道該怎么接這話,文紹安可是去年的狀元,從里到外無一處不顯示著他的出色,這樣的美少年,誰不想同他扯上關系?偏程夫人橫眉冷對的。

程夫人心里也是發苦,她自然欣賞文紹安的字畫,他送了這么一副厚禮過來,承恩侯府上下也是極有面子,可是他既對程錦有意,便上門提親啊,這么釣著他們是什么意思?

雖然程錦年紀還小,但女子的時光有幾年可以耽誤?偏偏他就這么牽著她走,讓人好不懊惱。

程夫人嘆了口氣,“把這些字畫收起來吧,你再核對一遍禮單,給送了禮過來的人,都發帖子,請他們過來吃酒。”

“文大人也要送嗎?”胡嬤嬤小心翼翼地覷著程夫人的神色,不明白是該送,還是不該送。

“送吧送吧……”程夫人揮揮手,一提起文紹安就覺得來氣。

程老夫人的壽辰辦得極熱鬧,京城人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此太學早早便給程錦放了三天假。

在太學里餓得都面有菜色的程錦,一回來便放開肚皮大吃大喝起來。

“你可總算回來了,”程鈐拉著她道,“太學的公廚不好,餓壞了吧?”

“餓壞了,大姐,給我一頭牛我都能吞得下。”程錦不住地點頭,肚子也很配合地跟著“咕咕”直叫。

明明太學也在京城,可她這一趟離家太久,讓程夫人和程鈐都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