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換情侶

第十二章 死亡面前財色空空 三少年向往法蘭西

第十二章死亡面前財色空空三少年向往法蘭西

王英離開了盛唐花坊。陳太太很快就打來電話,王英沒有接,他刪除了她的號碼。這些流連在飛天俱樂部、盛唐花坊,流連在酒池花林中的人們的生活,與王英的生活那么遙遠。他將永遠不會再踏入這種場所。在王英看來,這種生活就是財富對生命的嘲笑與侵略。當這些人,擁有了集中的社會財富,他們開始繁華,開始制造激情,開始消費光陰,開始消費女色,開始以一種上層的面目在各種場合狂歡。

MARY就像一個突然降臨的夢境一樣,打擊了王英這個普通科學家的生活與精神。他終于可以把她翻過去了。她給他帶來過激情,她給他帶來那種也許可以稱為愛情的東西,可是他已經不愿意再去了解更多的她的生活。在王英眼里,像胡公子那樣擁有直升機的生活,那樣搞著豪華的私人俱樂部的生活,沒有任何意義。而王英的準新娘MARY就沉醉在這種無意義的生活之中。王英想從此后他再也不會與MARY有任何的交集。

王英來到了春顏的別墅,他在別墅門外等到清晨春顏起床在花園里練舞。這個在花園里練習舞蹈的女孩子是這樣清爽而充滿活力。而那個在盛唐花坊跳舞的MARY美得脫離了人間的真實生活,脫離了王英可以感觸到的普通生活。

春顏看見王英,走了過來:“又搞突然襲擊,又準備給我做早餐嗎?”

王英平靜地笑笑,說:“我想在你家睡一個半小時,你負責叫醒我。今天我的婚假結束了,正式上班。”

客廳的沙發上睡著哈哈與皮皮。

王英來到臥室,很快就進入夢鄉。一個半小時之后,春顏搖醒了他。

他與哈哈、皮皮、春顏這三個孩子一起吃了早飯。

哈哈與皮皮仍然視王英如空氣,自顧自地說著他們的話。也許他們真的與王英無話可說。王英聽到他們在說著日本一個三級片女星,又聽到他們在說著一個美國的動畫片。

90后的生活,是可以這樣豐富而兼容,網絡游戲,國際三級片,各種外語,魔幻故事,體育賽事,進口食品,父母感情,王英聽著這三個孩子在快樂地談著話,這一些都是王英一知半解的這個社會的元素,王英愿意當一個謙虛而卑微的旁聽者。

哈哈終于打破了與王英的不做溝通的狀態問:“大叔,你的手機有藍牙嗎?我給你傳個你喜歡聽的歌。”

王英從來沒有用過藍牙,他的手機僅只是一個通話工具。

春顏拿著王英的手機,翻了翻鍵,然后說:“傳吧。”

春顏說:“他叫王英,你別叫他大叔。”

皮皮在旁邊說了一句說:“大叔控。還狡辯。”

王英的手機響起了一個粗糙高昂的男聲,唱著《老男孩》。

王英笑笑說:“確實唱到了我心里。”

這是新的一天,王英跟三個小朋友吃完早餐,聽著這三個新世界的未來主人談著他們的話題。他想世界是在進展的。

王英來到醫院,小佳與柳葉看到他說:“胖了,你終于從青春期進入更年期了。”

大家都知道他出去度婚假了,帶著調侃與嫉妒的心情跟他說話。誰也不知道他度過了一個沒有新娘的婚假。

醫院的工作是非常忙碌的,還有研究室的工作,都堆積如山。這一個月確實有點荒唐。王英面對工作的時候,甚至有了一點悔意。科技這個行當,離開一個月,世界也已經發生了許多變化。許多新藥的資料也堆在他的案頭。

王英是下午出診。上午,春明來到了他的辦公室,表示謝意。因為這個病人,王英結識了春顏。

王英告訴春明,她還應該注意復查,注意養身,如果能過了兩年穩定期,基本對她的生存期不會產生影響。但這兩年比較重要,要隨時觀察。

春明認真而簡潔地看著王英點了點頭。

她在走的時候,突然回過頭來對王英說:“我想去鳳凰山道觀問個卦。這種病,是不是還是要相信命運?”

王英沒有回答,他是個科學家,他是個醫生。他不是心理師,也沒有時間與病患進行關于醫療之外的任何聊天行為。

春明帶著一種茫然的表情看著王英,似乎希望聽到王英的答案。但柳葉已經站起身關了門,春明被關在了辦公室門外。

這種絕望與恐懼情緒的病人,他們都見多了。春明算是最平靜的病人了。

出診之前,王英還是給春顏打了個電話。

王英說:“你的母親住了這么久的院,心理有點壓抑,你多陪陪她,有時間到公園里去轉一轉。”

春顏回答說:“知道了。”

春明是自己回到自己的別墅。田賦本來說好去接她的,但臨時又因為有事又沒有來。田賦打了一個好言好語的電話,在電話中詳細的關懷的情意,讓春明很知足。只是這樣一個電話,對她來說已經夠了,她不是青春少女,她沒有挾制男人的任何資本了,而且她年輕有資本的時候也沒有耍過脾氣讓男人接來送往。她就是這樣一個要強的做生意的女人。

春顏已經讓阿姨收拾好春明家中的一切。甚至還燉上了一個土雞中藥煲。在春顏的生命中,永遠沒有離開她的就是她的女兒。

晚上田賦帶點疲倦神色來到春明家里。這個城市里每個人有每個人勞祿與困難,所以田賦沒有問候春明的病,反而有一種希望休息的欲望。

田賦沒有脫外套,就躺在沙發上睡著了。春明給他蓋上一個單子,就那樣坐在他旁邊看了他很久。

他們認識很久了。田賦先做了陣子電視臺慈善欄目,后來又從此欄目啟發中跟著一班朋友做點娛樂圈的拍賣事項。他時常拉著春明去拍一些并無多大價值的物事。最近聽說又要搞一個拍賣公司。田賦在經濟上經常設點小陷阱讓春明往里跳,春明是擺地攤出身的女人,什么樣的陷阱她看不清,但是她從來依田賦的主意行事。田賦從來沒有大虧過她,春明也是知道的。偶爾,田賦掙了一些錢的時候,他甚至也給春明買點禮物。

田賦是學表演出身的,走上電視這條路后不溫不火。他的同學中有回老家開歌廳開飯館,也有成了腕兒的。田賦每年都做好幾種新的事情,但這些事情都以失敗告終,在這個城市,要成就一件事情是非常難的。即使像田賦那樣聰明漂亮也算勤奮的男人。

自春明認識田賦以來,田賦除了他那份不溫不火的主持人工作之外,從來沒有成功過任何一件事情。田賦最大的機會可能是在房改剛開始的時候,他與朋友準備倒一個公社的一大片地,并用那片地蓋一個高檔公寓。事情已經進展到一半了,結果合作伙伴是一個地級市長的兒子,市長出了點事,兒子便從北京撤資,項目轉讓給了別人。田賦當然出局。田賦說,那個項目如果起步成功,那么,他就成了潘石屹了,這就是人生。

這種深遠的失敗歷史,是田賦與春明維持情誼并向她求婚的原因。他很驚奇,春明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失敗的生意。春明做生意,就像他主持一臺節目一樣,總是能定時播出,總是有觀眾,春明的任何生意只要一開端,總是會有收入。

他問過春明:“生意成功的秘訣是什么?”

春明說:“就像呼吸飲水一樣。既然投資了,就會收回。”

春明告訴田賦:“生意的規律,不是你想出來的,是自然地做出來了。像你這樣沒有任何積累的人,是不應該去想那種大而無邊的生意的。從小處積累,財富的增殖超過你的想像,就像孩子長大一樣,總是超出母親的預料。我從來沒想過我可以掙這么多的錢,我當時的想法就是開三家體面的店面,沒想到現在開了幾百家。我也從來沒想過春顏有一天智慧超過我,我沒教她的東西她都懂,懂得比母親還多。”

田賦是不愿意從小積累的。他一直在做一些大模大樣大計劃的事業,就像北京這個城市的氣氛一樣,但他的這些事業從來沒有成功過。他自己的這個主持人工作,他又是沒有多少成就感的。

田賦醒來的時候,春明還在留戀地看著他。田賦是個美貌的男人,即使眼角已經皺紋初現,但他仍然經常碰到女性貪戀的目光,女性的貪戀,反而造成了他生活中對女性的相對疏離。他唯一碰到的不貪戀他的容顏的女人就是春顏。人生就是這樣,春顏也是田賦唯一一個他依戀而不愿意離開的女人。但春顏是他的情人的女兒。

田賦這么長久地與春明維持著關系,也許也是因為田賦貪戀與春顏在一起的時光,即使春顏每次跑到他身邊又勿勿離去。春明后來也知道了田賦對她的女兒的喜歡,春明發現她所有的男朋友都喜歡她的這個女兒。這個漂亮青春乖巧又帶著一種獨特的性感魅惑的女兒,甚至成了男朋友與春明保持關系的黏合劑。田賦就是這樣一個男朋友。他每次給春明買禮物的時候,永遠是母女兩份。

田賦看著春明貪戀的目光,他輕輕地舒緩地笑了一笑,抱住春明的頭,把十指插入她的頭發,說:“剛出院,怎么就不愛惜身體,快睡吧。”

春明臉上如花一樣的笑了。男朋友,是她步步為營步步驚心的生意生活中,唯一的歡樂源泉。春明需要男友,當她越有錢的時候,她這種需要越強烈。金錢帶給她更多的不安全感,她尋找男人的感情作為寄托。所以,男人騙她春明,她基本上并不傷心。她從來不去審問男人跟她在一起的理由。

春明說:“我一個人怎么睡?你得抱著我才睡得著。”

田賦像哄孩子一樣說:“你這不是要憋死我,我抱著你我睡得著嗎?你這個手術,怎么也得讓你恢復一陣,是不是?”

春明說:“你抱著,我才能睡。我們穿著睡衣。”

田賦不再堅持,兩人換上睡袍在床上相擁躺下。

田賦說:“如果我犯錯誤了你別怪我啊。”

春明在黑暗中抱著田賦吻了起來。

許久,春明說:“你還想跟我結婚嗎?”

田賦驚異地問:“你不是認為婚姻沒有意義,愛情不需要婚姻嗎?”

春明說:“我可能也就是這兩年的活期了。入院之前我就去過鳳凰山問過卦。”

田賦說:“別多想。醫生不是說沒事了。而且咱們也不是治不起,是不是?”

春明仍然說:“如果你愿意跟我結婚,那我們就辦了手續。我覺得你跟春顏處得也不錯。”

田賦沉靜著沒有說話,他想到了春顏那歡樂不羈的表情。

春明繼續說:“這個病,我病明白了。公司還在發展,我這個身體肯定不行,如果你愿意就過來主持公司。做生意,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上了路了,就不難了。”

田賦說:“你現在決策有點沖動。”

春明苦笑了說:“我哪里還有幾次沖動的機會。也可以這樣,你到公司來當總裁。結婚的事,你再想一段時間。不管結不結婚,公司要上市,你是總裁,會有占股,不會影響你今后事業的發展。”

田賦不再說話,只是抱緊春明。這次生病,自從那次抱了玫瑰花去看了春明之后,這個女人突然全然地向他展開心懷,竟然主動要跟他結婚。

田賦很清楚,與春明結婚意味著一躍升為富豪。他那么多事業的夭折,說是失敗,其實失敗的很大原因就是缺少金錢的力量。金錢不是萬能的,可是金錢是這個社會最有力量的事物。

田賦與春明相擁著睡去。

王英下了班,竟然買了一束玫瑰花。

他開始開發他的手機功能。戀愛真是一件好事情,因為春顏他開始研究手機可能的作用。

王英像個小男生一樣把自己的手機功能玩了一個遍。他想他也應該去買一個最新型號的手機。

他啟動了彩信功能,把玫瑰花的照片發給了春顏:“小可人,晚上可以去你那里嗎?可以跟你談點事情嗎?”

春顏用彩信發回來一個點著頭的大頭像視頻,把王英引得發笑。

王英到春顏別墅的時候,哈哈、皮皮與春顏正在填著一堆表格。三人的法語水平都不怎么樣,用手機翻譯功能查來查去,又用橡皮擦著表格。

春顏跑過來,吻了一下王英,把玫瑰花挺插在一個鞋形的瓶子里,放到餐廳上。

哈哈對著王英友好一笑。皮皮卻有點訕訕然。

阿姨已經做好了晚飯,大家又坐在一起吃飯。

哈哈邊吃邊問春顏:“我跟皮皮晚上要不要回避啊?”

春顏用筷子敲一下哈哈的腦袋:“不良兒童,想什么呢?”

皮皮馬上說:“別把哈哈當孩子,我們比你大一歲呢。”

王英笑笑說:“我吃完飯就回家,家里還有事情呢。你們自己好好玩。”

春顏說:“你懂法語嗎?給我們把表填了吧。還有網上還要注冊。”

吃完飯,王英開始給這三個孩子填寫表格,并上網在學校做了注冊。學費竟然可以通過網上銀行交費。

不過王英告訴他們可以申請獎學金,這樣可以省下來很多錢。

三個孩子都搖了搖頭說:“不申請了,主要是要快點辦完手續沖出北京。不想再呆在北京了。”

哈哈的母親給哈哈打來電話,哈哈把電話給了王英。

哈哈母親說:“你看,這孩子,我準備讓他自己申請一下,煅煉一下辦事能力。他又找了你啊。”

王英說:“我今晚就把事情給辦得差不多了,你們母子快速團聚,讓他在法國繼續煅煉吧。”

哈哈母親說:“他來法國,我們也不在同一個城市。許多事還是要他自己去解決。”

王英按哈哈母親的遠程指導,為三個孩子全填好了的表格。哈哈母親說,如果順利,半個月之內三個孩子就可以啟程去到法國的一所藝術學校學習。

春顏送了王英出來,他們在小花園里談話。

王英說:“我希望能夠有機會與你在一起。我懷念與你一起同居的那一周的幸福生活。我不知道,我們可不可以再嘗試一起處一段時間。也許我們可以長久或者終生在一起。當然我想知道你的想法,是不是愿意再與我在一起。”

春顏沒有說話。

王英說:“昨晚我在盛唐花坊見到了MARY。我確實很愛她,她是那種你沒有辦法不愛的女人,太美了。但是,昨天晚上,我與MARY終于結束了。我與她是完全不同生態中的人。我是個自己做飯簡單生活工作常年不變的人,她是開放在富貴舞臺上的天香國色。我花一年時間與她戀愛,花一個月的時間明白這個事情。”

春顏說:“半個月后,我就到了法國。我們之間怎么談終生大事。我從來沒想過現在要準備我的終生大事。但是這半個月,我愿意與你在一起,我從來都愿意與你在一起。但未來,這個事情,我認為不是想出來的。”

王英說:“那明天我仍然搬你家來。”

兩人吻別。

回到客廳,皮皮看著春顏說:“半個月后,我們就都到了法國。你的這些男朋友們怎么辦?”

春顏并沒在意皮皮的郁郁寡歡的神色,她回答:“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在法國重新開始。”

哈哈頭也不抬地在電腦前忙著,說道:“春顏,小心皮皮愛上你。他們家都是癡情種子,你甩也甩不掉。”

春顏說:“好啊。愛吧。你也愛我,最好。”

哈哈說:“我愛你,還有我們家咪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