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愛情讓人生顫抖成人之美終結婚姻

王英帶著快樂安定的心情開著車往公寓走。他知道春顏喜歡他，春顏愿意與他在一起。這半個月，會是他們美好關系的開始。春顏去法國并不是他們之間的障礙。

王英開了公寓的門，打開燈，脫下衣服，走進衛生間，洗浴完畢，來到客廳。一回頭，才發現MARY像雕塑一樣坐在沙發上。

如果昨天晚上她是一朵熱情開放的鮮花，那今晚她是一朵紙扎的漂亮的花，憂傷，脆弱，無助全寫在她的身上。

MARY穿著那件淡黃的睡袍。這件柔和的睡袍，王英是很熟悉的。他們在準備結婚的時候，同居了兩個月。這件睡袍是第一個晚上在一起的時候MARY穿的。

睹衣思故，睹人生情。MARY的憂傷表情讓他坐到她身邊。

王英問：“昨晚我只是希望告訴你，我愛過你。雖然我們那么陌生。”

MARY說：“我們不陌生。我的父親也是一個醫生，但是很早離世了。他的生活跟你的一樣，非常簡單忙碌，他跟你一樣脾氣平靜。”

王英靜靜地聽：“你回來，是想跟我說什么？”

MARY說：“我不知道為什么回到這里來。我以為我不會回來。我也知道你不需要聽任何解釋，不需要聽任何我的故事。但我無處訴說。”

王英說：“我想你跟胡公子是合適的良緣佳配。你們都是眾星拱月那樣的明星。”

MARY說：“我們不合適。但我們相愛。至少我曾經愛過他。”

王英心里淡淡地疼了一下，但很快就沒事了。

MARY說：“我也愛你。請你不要懷疑我。”

王英眼里泛起了淚水：“謝謝。可是我昨夜已經明白，你不是我的世界中的女人。我無法高攀。”

對于王英婉轉的拒絕，MARY似乎沒有在意。她像在黑夜中看到一點光明一樣，眼里開始閃動波光，開始訴說。

其實王英已經看到了她的世界，他已經沒有熱情去了解她更多的故事。但是，他仍然靜聽著MARY的話，他想她需要他傾聽。

MARY說：“我與胡公子是因為故事因為情節而相愛。我那時候年輕，得了舞蹈大獎，有很多富人追求我。我清高，我拒絕了，我以為至少我的情人應該懂得舞蹈與音樂。我拍電影，收入并不高。于是我在盛唐花坊演出，因為愛好，也因為金錢。

有一天胡公子來到盛唐花坊。在我出場的時候，他剛好立身要走，但是他在離去之前側轉身看了我一眼，他就那樣一直側轉著身子立在那里看了我從頭跳到尾。

那時他的妻子剛剛在美國生下第二個兒子。為他追求我，他沒有回美國。他每天變著方法追求我。他甚至把盛唐花坊買了下來。

有一天，他開著直升飛機，開了一飛機的玫瑰在學院上空投了下來，已經有人幫著他把這些玫瑰布置在學院各處。那一天，學院的花園到處是他用飛機撒落下來的玫瑰花盤。那些玫瑰花在學院里開了整整一周。學院里所有的人都看見這個玫瑰故事。

我們開始相愛，只為相愛而相愛。

后來他要求跟我結婚。他說離不開我。

他回到美國要求離婚。他的妻子要求見我。說見完了我她就離婚。

我永遠忘不了他妻子看到我的眼神。那種眼神，不是仇恨，不是鄙夷，而是驚奇與深深的憂傷。我判斷那是一個內心非常豐富的女人。

她說：‘我愛他。沒有他，我沒有勇氣活下去。你呢？’

我告訴她：‘我愛他，但沒有他我仍然能生活得很好。’

聽到我這么說話，胡公子極度憤怒，當即離去。

我追上他，我們第一次發生了爭執，我說，相愛不一定結婚。但是他有一個妻子與兩個兒子，為什么我要充當這場戰爭的發起人。他應該維持他的婚姻。

我們回到他妻子的面前，我告訴她：“你們不用離婚。我回中國。”

他馬上說：“我不離婚，你也不能回中國。”

他的妻子突然抱著孩子跪在他面前，我被驚呆了，那一臉哀傷的表情，那一種被愛情所傷的表情，我真是覺得人在愛情面前太渺小了。那個女人完全被愛情所控制。

但是胡公子也失去了控制，他叫喊著：“你不要逼我，你這樣沒有用。”

他妻子說：“是你逼我，請你記住。你也曾經抱著299朵玫瑰追求我。”

他的妻子轉身抱著孩子走向了陽臺，我們都沒有注意到她的失常的表情。

他妻子抱著小兒子跳下了陽臺。”

MARY深深自責的表情，沉浸在冰冷而殘忍的往事之中。

王英靠近MARY，抱住了她說：“這一切也不能完全怨你，是不是？這個世界有些人沒有能力對自己負責。”

MARY說：“許多人追求我，以這個城市最豪華的手法。我也與他們交朋友，雖然我不輕易付出感情，可是我也從來不拒絕他們的慷慨，我似乎愿意看到那些男人為我癡迷的樣子。美麗的女人，年輕的時候，可能就是這樣輕浮。但是我從來沒有想去傷害過任何人。”

MARY說：“我以為我沒有惡意，我沒有犯錯。我從來不去考慮追求我的那些男人，他們是否有家室有女朋友，他們是否有脆弱的女人需要照顧。但是從胡公子的妻子抱著那個剛剛來到世間的孩子跳下去的時候，我知道我有罪，我錯了。”

王英問：“這就是你從此沉寂，離開成為明星的職業道路的原因？”

MARY說：“我不知道。我雖然沒有成為明星，但是我仍然跳舞，我的學生仍然在當著明星。之后，我基本沒有再出去與男人約會。很快男人們也不再來找我。所以我也認識到了，男人們并不是真的離不開我。而我發現當沒有愛沒有寵的時候我也會孤獨脆弱無助。我知道我與胡公子，只是上演了一出稱為愛情的罪惡游戲，在這出游戲中，那個愛他的女人與他應該愛的孩子死了。”

MARY看著王英說：“我希望回到普通平靜的生活，而終于我碰到了你。我們平靜的生活馬上就可以開始。這種生活，相互信任，相互依賴，甚至不用去不停地表演愛情。我很珍惜與你的緣份。”

王英低下頭說：“謝謝你。其實你不用說這一些。一切事情并不是我們自己的原因，我理解。”

MARY說：“可是那天晚上，我在飛天俱樂部又碰到了他。我在飛天俱樂部兼職負責一點演出設計的工作。他告訴我他仍然在等我。他抱著我說，十三年了，他沒有交過女朋友，他大兒子都已經開始交女朋友了，他對亡妻與亡子的懺悔應該結束了。我猶豫了，我希望給他也給我自己一個月的時間來考慮這個問題。”

王英說：“我去飛天俱樂部找過你。有一次看到你，有一次沒有看到。”

MARY說：“我看到你了。”

MARY的故事就這樣說完了。其實并不是一個特別復雜的故事。十三年的時間，很短，卻可以讓一個女人失去最美的華年，改變了心性志趣，但是愛情沒有辦法改變。MARY與胡公子重燃愛情之火。

MARY說：“一個月的時間，胡公子還是沒有變。他仍然是那樣熱情而夸張地愛著我。我發現，我也愛他，我需要他這種山崩地裂式的豪華的愛情，什么時候我還是天性就喜歡這種愛情。所以我還是決定回到他身邊。他的手下就安排了昨晚這個非正式的訂婚宴會。”

MARY看了看王英說：“請你原諒我的自私。請你像一個朋友一樣聽我說話。像我這類因為上帝的恩賜美得驚人，又有點才華的女人，是沒有朋友的。”

MARY終于失聲痛哭起來：“他終于走了。我用了十三年奪回他的心，我等待了十三年，網羅了他十三年。可是你毀了我的努力。真是命該如此。我認命了。可是十三年前，我離開他，我心里那么驕傲而悲壯，我為了道德懲罰了他，也懲罰我自己。可是這一次，我沒有力量承受。我從來沒有發現原來我這樣需要愛情。需要胡公子的愛情。”

王英輕聲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傷害你。我以為我也應該給你愛的表白，為了我們的兩年光陰。那是我唯一的一次表白機會。”

MARY說：“他不愿意見我，我就見不到他。我今天一天都在找他，但是找不到他。他如果走了，也許又是十三年。你幫我告訴他，你給了我自由，你不會像他的太太那樣自殺。你不是我們之間的障礙。”

MARY滿臉的淚水，一個女人，怎么會因為男人凄婉到這個份上。

王英說：“好。”

王英的心也非常的不穩定，他希望今天晚上就把這個問題解決。他不能看著MARY哭泣，同時明天他就要開始與春顏的新的關系建設。如果明天MARY的問題還沒有解決，他難道要欺騙春顏說MARY不在他的公寓里嗎？

王英知道有一個人能夠找到胡公子，這個人就是他立志不再聯系的陳太太。他也知道這個時候，陳太太一定還流連在某個夜場，而且她一定愿意接到他的電話。

王英給陳太太撥了電話，簡單地說了要找胡公子，關于MARY的事情。

陳太太有點冷淡，但她還是耐心地說過半個小時候她給他回電話。

半個小時后，陳太太打電話說：“胡公子說可以去拜訪你，你給他司機的手機發個地址。”

要見到胡公子了，為了這個念頭，MARY竟然開始全身顫抖。王英緊緊地抱住她。這一個他熟悉又陌生的美妙的女人，在他的懷里為了另一個男人而顫抖。MARY突然一躍而起，進了化妝間。

當MARY化了妝，垂掛了柔美的長長的卷發，穿上那件鑲了水鉆的華美睡衣走出來的時候，王英沒有被她的美驚倒，他心里有點悲哀的不詳預兆。如果情侶見面，都得這樣登臨舞臺一樣隆重化妝，仔細收拾，這樣的愛情，里面一定藏著危機與非愛情的元素。

門鈴響了起來。王英打開了門。

胡公子彬彬有禮地進來。他看到了MARY，王英發現胡公子的身體也開始微微發抖。這確實是一對情人，一對被愛情控制的情人。

已經不需要王英再說任何一句話了。

但是王英還是對胡公子說話，就像他對MARY的承諾與責任一樣，王英想說完這句話，王英就不再與MARY有牽涉了。以后，MARY的一切故事都是MARY與胡公子的故事了。他終于可以全身而退出了這個九曲十八彎的MARY的故事。

王英說：“胡先生，我不是你跟MARY之間的障礙。我有職業，我有新女友，我們相互祝福吧。”

胡公子聽著王英說完，微點了一下頭。

王英離開了公寓，留下這對怨男癡女、才子佳人在這里表達他們的撫慰，他們的愛情，他們的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