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士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調查寫信之人,他在鄭清儀身邊派了人監視,可卻一無所獲。
眼看著孟致沛日益腐臭的名聲,他心里油煎一般。
此刻面對老侯夫人的質問,他哪敢說實話?
硬著頭皮點頭稱是,又安撫道:“對比日后的榮華,短時間被無知之人詬病幾句,也是沒什么妨礙的。”
老侯夫人心里亂的厲害,她甚至擔心侯府會撐不到李道士說的那日。
李道士心口難一。
再沒有比他更心里沒底的了。
他不能放任這種情況繼續惡化!
“眼下能解這死局的人只有姜零染。”李道士道:“再讓侯爺去一次吧。”
“還去?!”老侯夫人登時炸了,難以置信的看著李道士:“你沒瞧見沛兒差點被打死嗎?你可是他的...。”她及時止住了話頭,恨惱又委屈的喘了口氣,別開了臉。
宋媽媽一看這架勢,忙拉著瞿蓮退了出去。
李道士在老侯夫人身邊坐下,給她擦了淚,道:“戶部來了信兒,那事兒已經定了。這個節骨眼上若能挽救沛兒的聲譽最好,若不能,也別雪上加霜了。”
老侯夫人沒好氣的撥開李道士的手,不做聲。
李道士又道:“姜零染心里窩著火,怒惱之下打了沛兒,可夫妻之間哪有隔夜仇?打過之后,她那點氣兒也都成了心疼了。”
說著壓低了聲音,有些曖昧道:“這次讓沛兒晚上去。待他們夫妻二人見了面,蠟燭一熄,濃情蜜意一番,次日還會剩下什么不快隔閡?盡煙消云散了。”
老侯夫人凌厲的臉上終于有了松動。
有了前車之鑒,孟致沛不敢再招搖過市了!
臨到城門關閉前,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出了城。
姜零染沒想到孟致沛還敢來。
文叔不在,廂竹總覺得沒有安全感,再有上次砸門的記憶在,一聽孟致沛來,不免忐忑起來:“姑娘,見嗎?”
姜零染從書中抬起頭,看廂竹神色緊繃,溫聲笑道:“見他作甚?”
廂竹面上一喜,扭頭去傳話了。
不多會兒去而復返,慌張道:“姑娘,他說姜三叔快死了!”
“什么!”姜零染大驚失色:“怎么回事!”
廂竹搖頭:“他只說是姑娘您害的,其余的就不肯多說了。”
腦子里涌起一陣剔肉刮骨的記憶,姜零染面色慘白。
前世兄長死,毅兒死,文叔死,他們都說,是她害的。
現在,她又害了姜三叔嗎?
手腳冰涼,心臟嗵嗵跳的急促,腦袋脹疼,乍然涌泄的恨意折磨的她快失控。
她緊捏著拳頭,骨節泛了白。
“帶他來!”
廂竹聽著這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三個字,心中忐忑更甚。
上次姜零染不怒不急的就下令把孟致沛打的渾身傷,這次氣成這般,可別出了血光才好。
孟致沛面帶得意的進了莊子。
他太了解姜零染了。
若別人因她而受了迫害,她會痛苦的比自身受磋磨還甚。
撂出姜三叔這個借口,不愁她不見他。
進了廳,看到廳中站著的人,孟致沛有些虛浮的眼睛亮了亮。
她穿著件素綾滾狐貍毛的如意盤扣對襟長裙,一支銀釵綰了發。
眉眼清冷又倨傲,漆黑的眸子里斂藏著絲絲不遜,于她這一襲裝扮,極配。
看慣了府里的鶯鶯燕燕,猛不丁的看到這清冷容顏,竟格外合胃口。
他眼底漾開了溫柔的笑意,和煦上前,要拉她的手,卻被她躲開,他看了看空空的手掌,笑意越發的粘膩:“身上可好了些?”
姜零染看著精蟲上腦的孟致沛,心中惡心,一刻都不愿多呆。冷道:“我三叔怎么了?”
孟致沛笑了笑,自顧自的坐下,施施然的抖了抖袖子:“沒怎么,被你祖母打了一頓,養著呢。”說著狡猾一笑:“我就是嚇嚇你,不然你肯定不見我。”
心尖上密密麻麻的刺痛終于放過了她,姜零染大松了口氣。
憎惡的看著他:“你來做什么!”
孟致沛聽她著語氣,面上多了些惆悵:“今雪,上次你說只要我殺了鄭清儀,你就答應跟我回去,對嗎?”
姜零染已猜到了他的來意,心中冷笑,清冽的目光諷刺起來。
孟致沛步伐優雅的走到她面前,愛憐的凝著她:“你再等幾個月,只要孩子一降生,我立馬就勒死她,給你出氣,可好?”
姜零染從他眼中看到了認真。
她一直以為他是愛鄭清儀的。
原來,他只愛自己。
冷笑出聲,她疑惑道:“侯爺說這話,不怕鄭姨娘聽見了給你鬧嗎?”
她偏著頭,眼尾微挑著看向他,燭光下,那一雙眸子波光瀲滟。
她一直都是漂亮的!
孟致沛咽了咽口水,故作威厲道:“一個下賤妓子,有什么資格跟我鬧?”急切的走近她,語調輕柔的似是羽毛落地:“今雪,你知道的,我這心里最愛的是你。”
這比吃飯喝茶還要隨意的愛,姜零染實在不敢恭維!
涼涼笑道:“晚膳用的太多,見不得惡心的東西,恕不奉陪了!”說完轉身離開。
孟致沛臉上一僵,她說自己惡心?!
慣會口是心非!
誰不知道她愛慘了他?
疾步上前,從背后抱住了她,挽求道:“別走。”
姜零染沒想到孟致沛會來這一手。
登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冷喝道:“孟致沛,你想死嗎!”
越掙扎,腰間的手收的越緊!
孟致沛埋首在她肩膀上,憂傷道:“若能死在你身邊,我也無憾了。”
若匕首在身,姜零染一定毫不猶豫的刺在他身上!
目光巡索著想找件兵器。
她看中了屏風旁架子上的一個富貴梅瓶,正要想辦法拿到手,卻猛然看到了屏風后的一角黑衫。
目光順著那一角黑衫上移——燕柒!
他著黑衣,隱在黑暗處。
一雙眸子亮的驚人,像極了注視著獵物的虎狼,專注而血腥!
姜零染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來的。
燕柒對上姜零染的視線,勾唇一笑,抬手,骨節分明的手掌按在了屏風架子上,惡意滿滿的用力一推。
“哐!”
一聲巨響!
屏風轟然倒地!
孟致沛不防備,嚇得一顫,驚疑不定道:“這屏風怎么忽然倒了?”
姜零染趁機掙開了他的手,看他還要撲上來,甩手給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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