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羅春

第043章 分家風波(二)

悄悄扭頭看了看清河縣主,卻發現縣主正在跟齊令先用眼神交流著什么。

大長公主仿佛沒有看到西府上下的異色,繼續說道:“而且吧,咱們齊家也該分家了。其實,咱們家早在二十年前就分過一次家了,只是因著我舍不得國公府的春暉堂,唉,我在那個院子里過了幾十年,哪怕是腳下的一塊磚,都有著我和駙馬的記憶,所以——”

說到已逝的夫君齊鏗,大長公主老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淚花兒。

齊令源趕忙起身,低聲勸著,“母親,父親已經去世多年,您也不要過度悲傷了。”

清河縣主和齊令先卻面面相覷,在他們的記憶中,大長公主一直是囂張、跋扈的女人,幾乎就是‘不講理’的代名詞。

是他們在做夢,還是大長公主被野鬼附了身,竟、竟忽然變得這般‘通情達理’起來?

說得文藝一點兒,大長公主竟然也變得‘感性’了?

顧伽羅心中卻有了不好的預感,東府定然有什么針對西府的陰謀。

大長公主似是察覺到自己失態了,趕忙拿帕子按了按眼角,道:“唉,你們莫笑。上了年紀的人總是喜歡回想過去。好了,咱們書歸正傳。俗話說,樹大分枝,且東西兩府早就分了家,過去因為我老婆子跋扈。硬是賴在了國公府。如今國公府沒了,齊家所有官中的產業也都充公了,現在住著的更是侄媳婦的嫁妝,實在不像個樣子。”

大長公主越說越不好意思,遞給縣主一個歉疚的眼神,“這樣吧。咱們再分一次家。先哥兒,先哥兒媳婦,你們說可好?”

齊令先一家今日的目的,恰是為了分家。

來的路上,齊令先和縣主還在糾結。到底該如何開口提出此事。

但此刻,大長公主主動提了出來,還說得這般坦蕩、直白,齊令先夫婦非但沒有松一口氣,反而愈發覺得不對勁。

反常即為妖啊。

他們跟大長公主打了大半輩子的交道,對于這個老虎婆是個什么德行,再清楚不過。

別看眼下大長公主‘慈愛大度’、‘通情達理’,下一刻她就有可能翻下臉來算計人。

一時間。夫妻兩個竟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齊令源也頗為慚愧的說道:“母親說的是,我們確實不該繼續住在這里了。之前承蒙大嫂關照,我們一家子才沒有淪落街頭。如今一切都穩定下來,我們也該考慮以后的生活了。”

這話……說得也沒錯,可讓人聽了便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仿佛是縣主嫌棄了東府一家子的白吃白喝,想將他們掃地出門一般。

偏齊令源說得無比誠懇,齊令先和縣主心中再不舒坦,也不好說什么。

大長公主繼續道:“是呀。所以,今個兒我做主。咱們兩府分家。”

齊令先沉思了片刻,緩緩說道:“大伯母說這話。侄兒真是有些慚愧。咱們是一家人,又何須分得這般清楚?”

寧氏一直安靜的坐在一旁,手里的帕子已經擰成了一團。

她打從心底里不想分家,住在文昌胡同,吃穿用度都由西府負責,就連給兒子娶媳婦的費用也是縣主掏的腰包。

一旦分了家,第一件事就是從這里搬出去。

雖然大長公主名下也有幾處宅院,可那些院子全都租了出去,每年的房租就是好大一筆進項,過去他們齊家家大業大,看不上這點子租金,可現在——

還有最要緊的一點,大長公主雖然有錢,可她為人小氣,如果分出去單過了,她會先掐著寧氏的脖子,把寧氏身上的所有油水搜刮干凈后,才會動用自己的銀錢。

而寧氏,卻不想落個身無分文的下場。

過了幾個月的‘庶民’生活,寧氏愈發知道銀錢的重要性。她還想用那些錢,去福王府走動一二,好歹給兩個兒子求個差事呢。

……說一千道一萬,結論只有一個,寧氏不想分家。明明有便宜不占,為何還要出去消耗自己的私房?!

這會兒聽到齊令先這么說,寧氏眼前一亮,怎么,堂弟被大長公主一通擠兌,不想分家了?!

但很快,寧氏的幻想就破滅了。

只聽齊令先話鋒一轉,沉聲道:“不過,伯母說得也有道理,樹大分枝,齊家的子嗣雖然不甚繁茂,可三四輩子傳承下來,也確實該分家了。”

說道子嗣兩個字的時候,齊令先的咬字格外清楚。原因無他,齊令先和縣主生了不止三個孩子,可最終存活下來的,卻只有這三個。

其中原委,身為當事人的大長公主最清楚。

更有甚者,齊令先的第一個兒子就是被大長公主親自命人弄死的。

單從這一點上說,兩府不是仇敵勝似仇敵呀。

縣主的笑容也有一瞬的僵硬。

而大長公主和寧氏的臉色也都不太好看,是,齊令先的兒女‘夭折’了好幾個,齊令源的孩子又何嘗沒有出‘意外’?

就是齊令源本人,也該有同胞兄弟的,只可惜被西府的人出手算計了。

提到了‘子嗣’問題,兩府之間的最后一塊遮羞布也要遮不住了,大長公主一方更是十分清楚,齊令先兩口子這是非要分家不可啊。

分家就分家!

大長公主看了兒子、孫子一眼,然后斂住笑容,淡淡的說道:“那就分吧。”

分什么分。齊家都被抄家了,唯一的家產就是洛陽的一千頃祭田。

大長公主卻不這么想,這幾天她跟兒子、孫子沒少暗地里商量。

只見她耷拉著眼皮,手指慢慢撥弄著一串念珠,緩緩說道:“既然要分。那就分個徹底,除了老家的祭田,家里的宗譜也當分一分。”

齊令先皺眉,分宗譜?

宗譜怎么分?這又不是什么金銀財物,只是齊家的一卷族譜。

而且就是這卷族譜,也是齊子孺發跡后。花大價錢請人造,哦不,是寫出來的。

除了齊子孺的父親、祖父的名諱比較靠譜外,往上數三四輩子的祖先基本上都是杜撰出來的。

齊子孺的要求很簡單,他的祖先必須厲害。而族譜嗎,更是怎么高大上怎么編,根本就沒有什么可信度。

大長公主卻想要這本族譜?

等等,她根本不是要族譜,而是想要齊家嫡支的名分。

是了,齊家東西兩府都是齊子孺的嫡出血脈,但嫡支只有一個。

兩府爭斗這么多年,一是為了西南大營。二來也是為了這個‘嫡支’的名分。

齊令先和縣主交換了個眼神,然后故作不解的問:“宗譜?大伯母的意思是?”

大長公主依然半瞇著眼睛,“我的意思是。源哥兒雖然比你年幼幾歲,但駙馬卻是兄長,按照宗法,理當是咱們這一脈的嫡長,所以宗譜、宗祠理當由源哥兒繼承。”

齊令源似乎覺得母親的話太過生硬,趕忙笑著說道:“大哥。咱們雖是隔房的堂兄弟,但自幼一起長大。隨后又在西南一起當差,情同親兄弟。咱們兄弟之間,實在不必分得這么清。”

齊令源滿眼誠摯:“照我說啊,我父親也好,叔父也罷,都是祖父嫡出的兒子,咱們都是齊家的嫡支血脈,誰來執掌宗族事務都一樣……”

齊令源貌似在解釋,事實上,又何嘗不是一種暗示。

他們母子的意思很明確,想分家,可以,那就讓出齊家嫡支的名分。

不想讓名分,也可以,那就別分家,咱們兩府還跟過去一樣湊在一起過日子!

齊令先蹙眉。

縣主也覺得東府的人可恥,他們分明就是在要挾西府啊。

顧伽羅和齊謹之都是小輩,這里沒有他們說話的份,夫妻兩個靜坐無言,但大腦卻都在飛快的運轉著。

齊令先和縣主對視著,眼神你來我往。無聲的交談了許久。

最后,齊令先忽的笑道:“大伯母所言甚是。按照序齒,東府確是居長,宗譜等宗族事務也當由東府掌管。”

一番話說得輕松隨意,仿佛絲毫沒有把那個‘嫡長’的名分放在眼中。

這跟大長公主等人預想的完全不一樣,話說,西府如果真的不在乎這個名分,過去四五十年里,他們也不當爭得這般厲害啊。

大長公主眉心凸起一個大疙瘩,終于抬起了眼皮,灼灼的目光對準齊令先:“先哥兒,這話不是說著玩的,你、你確定?”

說罷,又將目光轉向縣主:“先哥兒媳婦,你也同意?”

齊令先和清河縣主齊齊點頭:“理當如此!”

不就是一個虛名嗎,不就是一個嫡長的身份嗎,當齊家還是豪門望族的時候,這個名分自然要爭一爭。

可現在齊家不過是沒落勛貴,最要緊的不是什么名分,而是一家子的生計和兒孫的未來、仕途。

齊家分了兩府,彼此爭斗數十年,將偌大一個齊家斗得烏煙瘴氣,錯失了太多的機會,也卷入了太過的是非。

如今齊家實在經不起半點折騰了,還是干脆些,將齊家的最大麻煩一刀割除,然后他們西府上下一心,好好的經營才是正經呢。

大長公主和齊令源有些呆愣,他們是真的沒想到西府竟這般干脆。

好吧,他們也曾經預想過西府為了分家可能會舍棄嫡長的名分,但齊令先好歹會猶豫幾天、一家子好生商量一番。

可、可人家竟只猶豫了片刻的功夫,就將引起齊家內斗四五十年的核心問題給解決了?!

齊勤之和齊勉之兄弟幾個也有些傻眼,親,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唯有一身鮮艷襖裙的姚希若低頭掩住唇邊的冷嘲。她早就跟齊勉之說過,用這個要挾西府根本就不管用。

套句不太恰當的名言,‘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名分什么的。只有吃飽了才有閑心考慮,而現在的齊家呢,連兒孫們起碼的工作都沒有,跟西府談這些,西府能搭理才怪呢。

或許在齊令先看來,寧肯拼上嫡長不要。祭田不要,也要丟開大長公主、齊勤之等幾個惹禍精。

姚希若剛想到‘祭田’,大長公主就開口了,“好,既然你們都同意。那么咱們就按照宗法來分一下老家的祭田。”

分?分什么分?

按照宗法,祭田屬于族中公產,一般情況下都是有嫡長子繼承。

也就是說,齊令先認可了齊令源宗主的身份,那么老家的一千頃祭田便沒了他的份兒。

齊令先點點頭,“一切都聽大伯母的安排。”您老想怎么分就怎么分,哪怕不給,咱也沒有怨言。

但那條宗法的前提是。家里還有其它的產業。

可現在的齊家,除了祭田一無所有,他就不信。大長公主真有那么無恥?!

大長公主眼眸閃爍了下,她很想假裝沒有聽懂齊令先的‘暗示’,但為了兒孫的仕途,她卻不能太無恥。

嘆了口氣,她說:“按照規矩,嫡支承襲祭田、宗譜等。可咱們齊家不同,唉。罷了,都是齊家的血脈。我這個做長輩的,也不能讓你們吃虧。這樣吧,洛陽的一千頃祭田,分給源哥兒七百頃,先哥兒拿兩百頃,剩下的一百頃給江哥兒。可好?”

好?好不要臉的分配方案啊。

即便不能二一添作五來個平分,也當大差不差的來個六四、或是七三分,大長公主倒好,直接來了個八二分。

顧伽羅在心底暗罵一句,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看向公婆。

齊令先和清河縣主面容沉靜,似是沒有被大長公主‘氣’到。

“侄兒還是那句話,一切都聽大伯母的分派。”齊令先語調中沒有半分情緒,淡淡的說了一句。

大長公主暗恨,該死的,西府這是多想甩開他們東府啊。

但話已經說出口,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答應了:“好,那就這么說定了,待過兩日你和源哥兒便去趟洛陽,將此事料理清楚。”

齊家宗族在洛陽,齊令源和齊令先分家,依禮當回稟族里,并且由族長和族老做見證人,分好田產后,再去洛陽官府備檔。

大長公主讓他們回洛陽,也是另有打算,希望族里那些個眼皮子淺的田舍奴們能使把勁兒,‘規勸’齊令先不要分家。

要知道,洛陽的那群族人們,現在唯一的依靠便是那一千頃祭田。

如果齊家兩兄弟把祭田分了,那些人便很難再撈到好處。

齊令先卻擺擺手,笑道:“不必回洛陽。大伯母莫非忘了,二十年前,祖父病逝前,曾經親自做主給咱們兩府分了家。就連戶籍,也在官府重新建檔。現在要做的,只是將那一千頃祭田的田契分一分,然后去官府備個檔即可。”

齊令先環視了東府諸人一番,“所以,我和堂弟每人只需派個得力的管事回去一趟即可。”

回洛陽做什么?跟那些習慣了吸食齊家血肉的族人糾纏?

有那個閑工夫,還不如多走走關系,盡快給兒子謀個缺兒呢。

大長公主一怔,是呀,她怎么把這茬給忘了,齊子孺去世前便把家給分了,所有的產業(包括西南大營)全都一分為二,公平的分給了東西兩府。

連戶籍也都另立了。

嚴格來說,在戶籍上,齊令先和齊令源早就不是一家人了。

大長公主被噎了一下,暗自惱怒不已,悄悄給身邊的婆子使了個眼色。

那婆子趁著大家不注意,飛快的溜出了正堂。

“真是老了,竟把這事兒給忘了,”

大長公主打著哈哈,“好吧。那就按先哥兒的話辦。”

齊令源趕忙應聲:“堂哥說的是,命人回去一趟就好。”

‘家’分完了,接下來便是執行了。

大長公主略帶不好意思的說道:“論理,我們當盡快搬出去,只是時間倉促。一時沒有妥當的房舍。先哥兒啊,你看——”能不能寬限些日子,讓她們尋好住的地方再搬家?

至于什么時候能安排好新住宅,呵呵,大長公主表示,她名下的幾處私產全都租了出去。最短的合約還剩下三年到期。

他們齊家的人都是守信之人,豈能輕易違約?

清河縣主勾了勾唇角,她早就猜到大長公主會采取‘拖字訣’,幸好她提前有了應對之策。

只聽她笑著說道:“大伯母無需為房舍擔心。前幾日咱們家辦喜事,我娘家兄弟也都來吃喜酒。席間,我聽弟媳婦說工部的劉侍郎上了年紀,已然寫了折子告老還鄉,圣人體恤臣下,準了劉侍郎的折子。”

大長公主臉色微變,她在平安大街的那套宅子便是高價租給了鹽商出身的劉侍郎。

果然,就聽清河縣主道:“如果侄媳婦沒有記錯的話,劉侍郎租的宅院便是大伯母您的產業吧。呵呵。這可真是巧了,劉家人闔家回江南,這宅子便又空了出來呢。”

大長公主連假笑都快擠不出來了。心里再三罵著:好個小畜生,真是打定主意要把他們掃地出門啊。

就在這時,外頭忽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緊接著便是一聲中氣十足的喊聲:“哪個要分家?啊?哪個不肖子孫要分家?”

齊令先、清河縣主齊齊皺起了眉頭,這聲音,好像是松院的賈老太君。

顧伽羅暗道,敢在大長公主的地盤大呼小叫的。除了賈家那位老太太,再無第二個人!

門口的小丫鬟慌忙通傳:“賈老太君來了——”

話音未落。門簾唰的被人掀起,賈老太君拄著龍頭拐。疾步走了進來。

一邊走,嘴里還兀自喊著:“誰說要分家?咱們齊家可是有規矩的人家,長輩還在,哪個敢分家?”

大長公主心里暗喜,面兒上卻還要恭敬的起身,親自讓氣呼呼的賈老太君坐在上座。

齊令源、齊令先等人紛紛起身行禮。

賈老太君一屁股坐在主位上,雙手抱著拐棍兒上的龍頭,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兩只眼睛卻狠狠的掃視著在場的諸人。

好半晌,賈老太君才堪堪平復下起伏的胸膛,冷聲道:“你們湊得好生齊整啊,這是商量什么大事嗎?啊?”

大長公主在下首的椅子上坐好,聽了這話,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囁嚅道:“沒、沒什么,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聊一聊。”

她嘴里說著沒事,眼睛卻不住的往齊令先夫婦身上瞟。

賈老太君不是瞎子,如此明顯的暗示她還是看得出來的。

哼了一聲,賈老太君直接問向齊令先夫婦:“先哥兒,先哥兒媳婦,你們說說,你們到底在做什么?”

齊令先對老家的族人沒有什么好印象,對這位名義上的堂伯祖母更無好感。

見她這般托大,下意識的皺了下眉,但還是耐著性子,回了一句:“好叫堂伯祖母知道,我們在商量一下家里的庶務。”

“庶務?什么庶務?莫不是要分家?”

賈老太君這次是真急了,洛陽的祭田是齊家族人的根本,她的孫子是族長,上下一大家子全靠祭田的出息過日子。

如果京城齊家分了家,將祭田收回去自己管理,那么她的孫子、重孫們又當如何生活?

齊令先一點都不在意賈老太君的‘質問’,淡淡的回道:“也不算分家,就是將家里的祭田和宗譜等事務都交給東府嫡支。”

齊令源挑了下眉毛,趕忙加了一句:“沒錯,我們齊家產業全部被抄,只剩下那一千頃祭田了,所以便將祭田分作三份,堂兄,我還有江哥兒,我們每人一份。唉,堂伯祖母,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齊家衰敗,家產全無,我們想要吃穿度日、振興家業,也只能靠那些祭田——”

他不‘解釋’還好,他這么一說,賈老太君直接跳了起來,“好呀,你們果然在分家。敗家子,敗家子啊。當初你們祖父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出去闖天下,好容易才置辦下這點子家業,如今才過去幾年呀,你們就要分祭田?”

賈老太君痛心疾首,仿佛面前站著的是她那幾個吃喝嫖賭的混賬孫子,喋喋不休的罵道:“今個兒你們分祭田,明個兒是不是要將田產都變賣了?啊?”

“我告訴你們,我不答應,我絕對不答應!”

“哎呀,二弟,二弟妹哎,你們睜開眼睛看看吧,看看這幾個不孝兒孫吧,他們竟然把祭田都要賣了啊。祭田,什么叫祭田,那是為了祭奠先祖而置辦的田產,你們把祭田都賣了,在你們眼里,還有祖宗嗎?啊?”

“齊家的列祖列宗哎,老婆子真是沒臉見你們哪,這幾個敗家子要把齊家都敗了啊……”

賈老太君丟下龍頭拐,麻利的從羅產床上滑到地上,雙手用力拍著大腿,高貴的老太君一秒鐘變鄉間老潑婦,扯著嗓子哭喊起來。(我的小說《》將在官方微信平臺上有更多新鮮內容哦,同時還有100抽獎大禮送給大家!現在就開啟微信,點擊右上方“”號“添加朋友”,搜索公眾號“qdread”并關注,速度抓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