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長歌

第二百四十一章 殺心頓起

第二百四十一章殺心頓起

第二百四十一章殺心頓起

今日上午,楊毓會見司馬安后,裴良的任命便傳了下來,若說此事與楊毓無關,他是萬萬不信的。

內中情由如何,他是猜不到,但能肯定的是,楊毓送了裴良天大的人情,裴良此刻卻很是不滿,要質問楊毓。

想起楊毓的囑托,他更進一步道:“將軍,保家衛國,才是將軍之職!”

:“這女郎,這女郎。”裴良垂下眸喃喃自語兩句,嘆了口氣。他轉眸看向刑司門口的牛皮面鼓,大踏步的走了過去。

當刑司郎醒轉過來之時,裴良已經雙手執鼓槌。

:“這是鳴冤鼓!”隨著刑司郎哀怨的喊聲,鼓槌已經重重的落到鼓面上。

“咚!咚!咚!”

極富有節奏感的鼓聲傳來,清越而又激昂。

裴良仿佛重返戰場一般,眉眼突然就笑開了,連日來在金陵所受的冷嘲熱諷,他的隱忍,他的小心,隨著這一聲聲鼓聲而消散。

“咚!咚!咚!”

一聲聲如同奔流的江水排山倒海而來,如同神明降下的雷聲驚天動地而去。

震耳欲聾,響徹天地!

路過行人紛紛駐足看向裴良,那一身豪邁灑脫,配上恍若天神的氣度,讓人不敢直視。

最后一聲鼓聲,緩緩落下,他雙手一松,鼓槌落地。

眾人訥訥的看著這個武勇無匹的將軍,只見他身子朝向刑司大門,慎重的拱起雙手,躬身一拜,而后一撩衣角,踏馬而去。

刑司郎長嘆一口氣,暗自擦擦額頭上的汗,終于送走了這尊殺神。

牢房內的楊毓聽著氣勢磅礴的鼓聲,她知道,裴良在與她告別,他說,你是我一生的知己,他說,謝謝。

鼓聲休止,楊毓深深的嘆了口氣,繼而,揚唇而笑。

終于,報了聊城相護、情誼錯付的人情。

至此,她再也不必對裴良心懷愧疚了。

當桓七郎聽聞裴良奉旨鎮守韓舊郡,已然離開金陵之時,已是當日傍晚。

桓七郎渾身冰涼,木然的看著傳話來的下仆道:“你再說一遍。”

下仆看著桓七郎,他一動不動,只有雙目不停的轉著,張皇失措不必多言。

:“裴將軍出城去韓舊郡上任了。”

桓七郎心口一痛,天旋地轉,眼前一黑,頹然倒地。

隔天一早,瑯琊王攜帶一騎輕兵,悄無聲息的奔向瑯琊郡。

司馬安知曉之后笑了很久,很久。

他輕輕的將茶盞放回案幾上,雙目看著房頂,眸光微微瞇了瞇,他本就不抱希望司馬子高會為了救楊毓而放棄手中的兵權,提出那樣的要求,也不過是臨時起意的。

卻未想到,他竟會這么果斷的放棄楊毓。

他無奈的搖搖頭,揚唇而笑,一如往常的溫柔,悠悠的道:“你說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鐘,正是我輩。”

:“而你落難之時,你的靖郎,消失不見。你的七郎,纏綿病榻。你的將軍,奉旨出行。你的阿九,逃離金陵。”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笑著走到書案前,大筆一揮而就,沒有絲毫遲疑的將圣旨交給李石。

:“昭告天下,楊氏阿毓,七日后午時,處斬。”

李石垂著頭,笑著領旨而出。

司馬安望著李石的背影,安然坐回軟榻,緩緩的道:“這樣的女郎,本就不該生在塵世,死了,是解脫。”

正當楊毓擇日斬首的消息剛剛趨于平定之時,這昭告天下的圣旨如同驚雷,在金陵城炸開了。若斬首之人,只是個頂撞今上的低微士族之女,誰也不會過度關心,左不過是死個把士族,這樣的消息太平常。

然而,這個女郎,美容儀,尚自然,是個十足的風雅名士。

她舍棄錢財,散于庶民。三番五次捉刀上馬,還生擒了前燕皇帝羽弗慕。

她不懼皇權天威,行事以義當先。

她琴音高絕,出口成章。

她是竹林第八賢啊!

無論在士族或是庶民之中,這個女郎都太不平凡了。

自從前日楊毓不再會客后,又有數名士人欲探訪,都被刑司郎一一推卻,今日,就連孔老夫婦也被擋在門外。

眾人求而不得,卻依舊不肯散去,只在刑司大門外來回徘徊著。

刑司郎又一次長嘆一口氣,多少年,他這刑司第一次這般熱鬧,卻是以這種方式。

高高低低的琴聲,嘯聲徘徊在刑司門外。

楊毓充耳不聞,照舊捧著一本不知被撫摸了多少遍的書簡,細細的揣摩觀看,看到興起之時,還自顧自的笑起來。

聽著她清亮的笑聲,隔壁牢房的碎嘴婦人們,一一靜了下來,想起宣旨之時,楊毓的毫不在意,她們不忍心打擾這美妙女郎享受最后的時光。

白鷺沙洲,王靖之已在船上等了多日,一只白鴿揮翅而來,落在他面前。

他一揚手抓住鴿子腿,取下朱紅小箋,面色徒然一白。

樊明看著他表情的變化,心知金陵出事了,卻又不敢詢問。

王靖之那雙骨節均勻的手指,微微顫動,他一揚手,將手中的白玉麈塵放在榻幾上,執筆而書,待再次放下毛筆。

他目光游移向遠處的江面,眸光深邃的望不到底。

裴良上任韓舊郡,瑯琊王不告而別,楊毓七日后處斬。

若說司馬安原本并不想殺楊毓,現在,卻是起了殺心了。

他想不通這其中的緣由,琢磨了半晌,他抬起手將小箋遞給樊明,云淡風輕的抿了一口茶道:“等不了了,逼他們三日內到此。”

樊明一揚唇,笑著道:“這次,郎君要打斷誰的腿?”

想起郗氏那位無辜斷腿的夫人,樊明不由得促狹一句。

王靖之恍若未聞一般,慢條斯理的道:“南方太過平靜,便來幾個強人追趕吧。”

:“三面追擊,只留這一條路,那他們自然只能來此了。”樊明表示自己很認同這做法。

樊明略微點點頭,自船艙后的鴿籠里抓了一只白鴿,將新寫的小箋綁到鴿子腿上,放飛白鴿。他轉眸看向王靖之,只見他那雙骨節均勻的修長的手握著白玉麈塵,那雙手竟與玉柄同色渾然一體。

王靖之一手握著麈塵手柄,一手緩緩的捋著桃心形的麈尾,雙眸看著水面,神思不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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