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著笑從武江山家出來,常文喜把苞米機子給常文樂,讓他扛著。
她依舊牽著常文喜的手慢悠悠的走在最后邊。
“大哥,村兒里咋不管管武老二呢?萬一把人給打死了咋整?”她嘆息著問道。
還能為什么?
當然是人家的家務事村里也不好插手啊。
“家務事”就是粉飾一切的完美理由,故意傷害也可以變成夫妻間的小打小鬧。
這可笑的現實她太了解。
重生前她的婚姻也是如此...
把痛苦的記憶暫時甩出腦海,仰頭看向常文喜低低撒嬌道:“大哥,咱們去看看石頭吧。”
常文喜反應了一下才確定石頭是誰,為難道:“可我不知道他跑哪兒去了啊,你知道他在哪兒?”
“可能在大河邊,就咱們上次跟李二狗子打架那塊兒。”她提醒道。
常文喜叫住前頭的弟弟們,揚聲道:“你們先回家,我帶小九溜達溜達。”
常文平老大不樂意,顛顛的跑過來:“上哪兒溜達啊?我也想去!”
“你想去個屁,老實的回家。”
嘴上說的挺狠,行動卻很溫柔。常文喜把自己兜里的好吃的全都掏出來塞常文平兜里,末了還囑咐道:“慢點跑別撒了。”
打發走他們,常文喜關心的問她:“今兒走不少路了,累不累?要是累的話大哥背你。”
有點兒累,但她不想讓常文喜背。
“沒事兒,咱慢慢走。”她委婉的說道。
常文喜直接蹲她身前拍拍自己的肩膀:“上來,大哥背你走得快。”
慢慢趴到常文喜背上,十二歲的男孩并不強壯但也足以擔起她的重量。
穩穩當當將她背起,還輕松顛了兩下得意道:“我跟你說,秋天我天天跟咱爸下地干活勁兒可大了,背兩個你都背的動。”
“我大哥最厲害。”她倍兒真心的夸道。
常文喜有點兒上頭,竟背著她跑了起來,還越跑越快。
“哎哎,大哥你慢點兒...別摔了...”
沒摔,到地方時常文喜熱的渾身冒白氣兒,跟要升仙了似的。
找到石頭幾乎沒費什么勁兒,他就蜷縮在那個破破爛爛的小窩里,小土狗縮在他懷里警惕的看著他們。
“你沒啥事兒吧?”她蹲下來小聲問道。
石頭搖頭。
她嘆口氣:“我給你洋火是讓你點草啊柴禾啥的取暖的,不是讓你點人頭發的,萬一出事了可咋整?”
他還是沒吱聲。
不過...
“咕嚕嚕...”
還挺響亮,估計他餓挺久了。
揪著石頭棉大衣一角扥了扥,扥平后將自己口袋里的瓜子糖蘋果桔子全都放上邊,“墊補墊補吧,可別沒凍死先餓死了。”
石頭盯著冒尖的好吃的不自禁吞咽一口口水,卻沒有動手拿的意思。
咋地?
有人看著他還不好意思?
行吧,反正她也沒有看小豁牙子吃東西的癖好,確定人沒事就好。
起身拉著常文喜離開。
走出蘆葦叢子,常文喜才道:“你瞅見他的手了嗎?跟帶泥兒的胡蘿卜似的,都快爛了。”
啊?
她還真沒仔細瞅過。
常文喜大人似的嘆口氣:“咱家五個孩子呢,爸媽從沒凍著餓著咱們過,太不容易了。”
“馬上就要六個了。”她補充道。
養六個孩子啊,可不光是吃飽飯就行,還得供孩子讀書,常春生和莫蘭的壓力一定非常大。
有增加收入減輕他們壓力的辦法嗎?
想了一路,一無所獲。
啥大規模種植經濟作物大量養殖家禽牲畜都不太行,成本太高充滿不確定性,而常家根本沒有那么大的容錯空間。
所以啊,就算她是重生的也別指望能一口氣吃成胖子,未來的日子得慢慢計劃,這錢啊也得一點一點慢慢賺慢慢攢。
好在村里是按人口分地的,家里人口多地也多,旱澇保收的黑土地管咋地餓不死人。
為了種好地,年初八常春生就帶著常文喜去了縣城,第二天傍黑天開著手扶拖拉機回來。
二叔三叔兩家人全都來了,再加上左鄰右舍,挺大的院子變得擠擠插插。
她沒出去湊這個熱鬧,坐在熱炕頭還用小被子蓋著腳,把自己捂的暖暖和和小臉通紅。
“哥你咋還不上炕呢?”常文喜一雙鞋脫了得有兩分鐘了。
常文喜垂頭一邊繼續跟鞋帶較勁一邊無奈道:“我手都凍不好使了,鞋帶還凍上了,根本解不開。”
她趕緊掀開小被子下地幫大哥解鞋帶。
“不用你不用你,你快上炕吧你。”常文喜還想往后躲。
躲什么躲,鞋里灌的雪都化了,又濕又冷多難受,還有他那雙手,明明戴著棉手燜子還是被凍的通紅,別說解鞋帶,就是啥也不干也嘚嘚瑟瑟的怪叫人心疼。
“咱爸也真是,不是說先看看嘛,怎么直接就買回來了呢?天這么冷路上還都是雪你倆就這么把小蹦蹦開回來了,咋想的呢!”她一邊解鞋帶一邊抱怨道。
終于把鞋脫下來,常文喜麻溜爬上炕頭,她擠到他身邊,用小被子把兩人的腳都蓋嚴實。
“也是撿著了!我和咱爸去的時候農機點兒正好有一輛有小毛病的車要返廠,咱爸就跟人家商量能不能把車便宜賣了,商量半天人家才答應呢,便宜不少。”常文喜難掩興奮的解釋道。
吃點苦遭點罪算什么,能省錢啊。
“啥小毛病?”
“一個車把上邊的套掉了一塊。咱爸說拿爐鉤子燙軟和了捏一捏,捏平了就行,一點兒不耽誤使。”
那真是賺了!
莫蘭也特高興,把剩下那點兒鹿肉都剁了包餃子,她又沒忍住吃撐了。
撐的晚上睡不著又怕打擾他們睡覺不敢吱聲,她就跟鐵鍋里不能翻面的大餅子似的別提多難受。
挺到哥哥弟弟們磨牙打呼聲四起,她肚子還是脹脹的怪難受。
正打算翻個身,忽然聽到常春生說話。
“莫蘭,趕明兒我去把文平的戶口上了吧,有戶口才能跟村里要地,咱現在有小蹦蹦多幾畝地也能種的過來。”
莫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給文平上戶口那小九咋整?給不給小九上?就算外頭都猜到小九不是我生的明面上的章程咱該守還是得守吧。要么就倆孩子一起上,要么就都不上,不能一個上一個不上。”
她重生前一直到回林家讀初中才落戶口,文平被她拖累也是那個時候上的戶。那時全國各地的土地承包政策都已成熟,村里的土地承包合同也簽完了,沒有意外情況三十年不變,文平上了戶口村里也已經沒有地分給他。
這一次,她誰都不想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