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所乘坐的郵輪是艘英屬商務郵輪,常年在亞洲和行遠洋航行,隸屬大西洋船務公司,而這家公司的最大股東則是陳靖國,它也算是陳家在歐洲的產業之一。這艘郵輪從設計到船上服務全都是西洋化、貴族化,有能力坐上這艘郵輪的人非富則貴,一個個都穿著光鮮亮麗,而像徐長青這樣穿著一件極為樸素的青衣長衫,在這些人里面就顯得格外醒目了。雖然徐長青看上去與這艘船和船上的乘客格格不入,但是卻沒有人會因此而小瞧他,畢竟能夠得到陳家在天津衛的掌舵人陳暉藍親自送行,這等榮譽不是什么人都能夠得到的。
輪船離開了天津港后,需要在近海航行一天半,才能達到上海,而在徐長青剛剛登上輪船后,上海那邊就接到了陳暉藍的電報做好了迎接準備。
徐長青雖然也很了解這樣的西洋船只,但那些只限于書本上,實際搭乘,這也是第一次。就如同黃家兄妹一樣他也對這樣一艘豪華船只感到新奇,興趣十足的他領著兄妹二人在船上服務人員的帶領下,從船底的機房一直游覽到上層的駕駛艙。
雖然不愿承認,但徐長青心里也很清楚,以中華現在的工業水平決然無法造出這樣一艘豪華但卻不失精細的輪船來。一時間,他的心情變得稍顯沉重了一點,也失去了繼續游覽的心情。坐到了甲板地椅子上,默默靜思。相比起徐長青的憂悶心情,同樣是第一次搭乘郵輪的黃家兄妹卻變得格外活躍,在得到徐長青的同意后,便四處玩耍,盡顯孩童般的活潑。
天色漸暗,輪船要到明日清晨才能到達上海,船上的乘客不是參加船艙內舉辦的活動,就是回房休息,在甲板上除了幾個觀賞夜晚海景的人以外。就只有徐長青依舊靜靜的坐在甲板之上。
“我們可以坐下嗎?”站在甲板另一側的一對洋人情侶忽然走到了徐長青身旁,說道。
徐長青側頭看了看二人,只見這男地一頭銀發,相貌威武,但眼神略顯輕浮,穿著得體,整個人有著一種貴族氣息,那女子長得很似嬌媚,一頂夸張的西洋帽子下面有著一頭棕色的波浪卷發,穿著的中式旗袍將其身體緊緊包裹。令其更顯婀娜。
徐長青見過的洋人不少,但像這樣主動和華人搭訕的洋人還是極為少見,這讓他不禁響起了那個利華洋行的珍妮佛。
“請坐!”徐長青臉色淡然的指了指身邊的座椅說道。
由于徐長青所說的話是非常純正地英式英語。令這兩個洋人聽后都為之一愣,表情略顯驚訝。在坐下后,那名男子便迫不及待的問道:“華人?”
顯然徐長青的英語水準讓這兩個洋人大吃一驚,和絕大多數洋人一樣,他們心中也定然認為華人不可能掌握自己地語言,就如同他們無法掌握華文一樣。
徐長青神色淡然的看了看二人,沒有正面回答。而又用純正的法語,反問道:“英國人?”
那男子驚聲道:“天哪!您真是一個神奇的華人,竟然連那么繞口的法語也能掌握。”
在歐洲法語雖然被人稱為最優美的語言,但是外國人能夠熟練掌握法語的人也不是很多,更別提從一個華人口中聽到法語了。
比起男子地驚訝,那女子臉上卻多出了一絲驚喜,也同樣用法語說道:“先生,去過法國?聽你的口音,應該在巴黎呆過。”
若是以徐長青以前的心性。決然不會有心情戲弄這兩個洋人,而經歷之前道心失守一事后。卻使得他明白了一些以前沒有想通的道理。所謂道法自然。一切隨心,這隨心之舉反而讓他更顯灑脫。道心境界中那一絲還未完全修復的裂痕也在潛移默化的慢慢彌合,必將最終修復圓滿。
“沒有,我沒有去過法國。”感到道心境界的恢復,徐長青臉上露出了笑容,搖了搖頭,又沖著那男子回答道:“我同樣也沒有去過英國,英法語言我是跟一個傳教士學的。”
“這真是一塊神奇的土地,單憑傳教士地教授,就熟練的掌握他國語言,我是不可能作到地。”那男子顯得非常坦然,跟著坐在徐長青地身旁,又問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英國人的?”
徐長青指了指那男子襯衣上地領結,說道:“我想除了英國以外,西方沒有那個國家會在這么熱的天氣下,還把領結打得這么緊。”
男子尷尬的笑了笑,連忙將領結取下來,解開襯衣上的幾枚扣子,讓自己顯得隨意一些,隨后朝徐長青施展了一個中式的抱拳禮,用非常生硬的華語,說道:“在下安德烈.法蘭,英國冒險家。”
“在下瑪麗.修蘭特,法國演員。”那女子也有樣學樣,抱拳說道。
見到兩人這不倫不類的禮節,徐長青為之一愣,而這對情侶見到他驚訝的表情,不禁認為自己扳回了一舉,都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徐長青又豈會不懂兩人的心思,無奈的搖了搖頭,抱拳朝二人說道:“徐長青。”
兩人口中反復將徐長青的名字咀嚼了一番后,便自來熟似的和徐長青攀談了起來。
從談話中,徐長青得知這安德烈.法蘭身份很不簡單,他不但是一名古生物學家,還是英國皇家科學院的一名院士,并且頭上更頂著英國世襲子爵的頭銜。另外一個法國女人瑪麗.修蘭特也有一定的身份,她的職業雖然是歌劇演員,但也同樣是法國的古生物學家,繼承了她父親的遺產,不但擁有爵士頭銜,還在法國波爾多地區擁有一大片葡萄園,以及兩家紡織工廠。算起來這兩人都和陳家有著一定關系,安德烈是陳靖國的校友,而瑪麗則是陳家大媳婦的遠房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