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公子話音落下,身側便有下屬憤憤不平:
“這些人也太霸道了些!如此酷暑,連讓我們歇息一下都不肯——這樣大一個棚子,他們憑什么獨占?”
年輕的公子卻冷笑一聲:“就憑咱們技不如人。”
這話一說,大伙都沉默了。
原本他們是有些輕視的,畢竟那隊伍中大半都是老弱婦孺。
可如今瞧來,人家是老的老小的小,還有女子。可他們這群人,怕是連那女子都打不過!
說來也是丟臉。
大伙便低頭不吭聲了。
但,頭頂的太陽確實絲毫不減熱度。
下屬們穿著粗布短打也就罷了,好歹還透氣能吹吹風。那公子卻是里三層外三層——公子儀態絕不能亂,此刻坐在那里,內里汗水涔涔,外頭熱氣蒸騰,太陽烤的臉皮都要發燙發焦,還要忍著心里的窩火去安慰那個不中用的侍衛……
他臉色陰沉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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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棚子里,大家松松散散坐在舒服的竹椅上乘涼,連大黃都獨占了一片寬敞的空間,面前一片綠茵茵水嫩嫩的豆苗,舌頭一卷一朵,完全是當零嘴吃的。
兩個奴隸也重新將膽子撿起來,這會兒又一次殷勤地開始挑揀綠豆——天熱了,主人說現在燜煮,等出發時剛好溫度降下,清熱潤燥尤其合適。
啊,跟著天神的日子真好!
鄭醫師好奇的瞧了瞧棚子外頭一臉怨婦苦相的眾人,可沒有多余的同情心發散——剛才他可看到,這群人的架勢,根本不是借棚子歇歇腳,而是想將他們全部都趕出去,自己連人帶車馬都進來。
別說棚子的是他們的,哪怕是野地上,大家互相說兩句客氣話擠一擠也行,沒道理后來還要把前頭的人全趕走!
這不是惡霸行徑嗎!
因此,鄭醫師根本不提這茬:
“不是說燕云兩州好窮嗎?這大戶人家的公子,帶著這么多人馬是要干什么?”
白麓想了想:“你看他帶的那些人,全是身高體壯的好手,這次去,說不定是要打架的。。”
那云州打架的好地方能有哪處啊?
“跟咱們一樣,沖著神藥的唄。”
靈甲卻猛地松了一口氣。
“公子,原先我一路還偷偷擔憂著,如今瞧來,倘若都是這樣的水平,咱們也不必想太多。神藥必定能到手的。”
鄭醫師也激動極了:“那千萬不要連根拔出,咱們只取有用的部分回來做些研究就行。”
畢竟他們現在身強體壯,也用不著那東西啊。
一行人捧著西瓜,一邊吃著,一邊想象著那神藥究竟是何等神奇,不由目露憧憬。
涼棚,西瓜,談笑風生。
這一幕不由越發刺傷了那邊的公子隊伍,只聽為首的壯漢咬牙切齒:
“欺人太甚!”
出門在外,怎么可能還隨身帶著西瓜這等易碎的東西,只為自己享受呢?
這群人好生霸道,不僅獨占了棚子,如今還要將此等珍貴的水果,當他們的面分吃!
可惡!
如今是他們技不如人,可倘若這武力值奇高的女子離開,瞧這老的老小的小,他們絕不會輕易放過!
時閱川輕飄飄抬起眼來,那壯漢的眼神遙遙對上,惡意還未收斂,便只覺渾身寒毛聳立,冷汗“唰”的一下滲了出來。
他瞬間嘴唇發白的坐下了。>>
身側眾人見狀,不由問道:
“怎么回事?”
那壯漢搖搖頭,最終卻只是謹慎的判斷:
“公子,我觀那隊伍中武力值高強的,并非只有那個姑娘。有一位長得絕頂出色的年輕公子,恐怕也是相當危險。”
那公子冷哼一聲:
“如今靈潮暴起,政國上下難免有些能人異士。那姑娘動作快力氣大,確實讓咱們吃了苦頭。可大伙兒別泄了士氣,咱們也并非沒有殺手锏的。”
眾人再往隊伍中心看一看,實踐中心處的馬車紋絲未,立刻便放下心來。
但……
大伙悶頭擦了擦汗,心中卻吐槽道——殺手锏不能用到,叫他們在這里頂著太陽曬油。
為什么說起來,感覺比以往沒有殺手锏的時候,更心酸了呢?
那公子在太陽下呆坐一會兒,雖然有風吹拂,可渾身仍舊熱氣蒸騰,已完全燒干了他的耐心。
此刻繃著臉,便又重新回到了悶熱的馬車中。
蒸籠跟火烤,那還是先在蒸籠里呆著吧。
沒人的時候,還可以偷偷解兩層衣襟。
公子都上去了,底下人便從行李中翻出提前準備的點心糕餅送過去,又與眾人們就著白水啃干糧,一頓午飯便這樣打發過去了。
吃飽喝足,就只能在馬車底下的小小陰影里縮著,看起來格外狼狽。
兩方對比起來,簡直慘烈。
白麓不可思議:“中午這大太陽起碼還得兩個時辰,他們就打算這樣熬著?”
這么多人,哪怕分出些人手去砍幾根樹干來支個棚子,也不至于這樣吧。
靈甲卻見怪不怪。
“護衛們一路出行,本就比那馬車中的公子更累一些。如今修整時還要再砍樹蓋棚子,頂著這中午的大太陽……三個和尚沒水吃。”
“更何況,反正那公子有地方擋太陽,他管這些下人們的死活呢。”
至于那些被曬的焉頭搭腦的馬兒們……
人都不管了,還管馬嗎?
就都熬著唄。
鄭醫師看了看那幾匹馬兒的模樣,有好幾匹如今腿都在微微發顫,不禁動了惻隱之心:
“這家公子好刻薄的心腸。”
之前與那錢老爺子交流,他們說出門在外,馬兒關鍵時刻能救命的,也是珍之愛之。
冬日里一旦停下,必要給他們保暖擋風。夏日里行李車架上,也必不能少油布和竹竿。
若是不能找到河畔陰涼,那就將竹竿往地上一插,油布遮擋,人馬都可以見里頭歇息去。
那次他們之所以冒雨趕路,是因為雨勢太急太大,他們為了減輕行李攜帶的竹竿擋不住這么大的雨勢,也包裹不住人和所有貨物。
這群人,眼見是什么都沒準備。
“不僅刻薄,而且蠢鈍。”靈甲得出結論。
更何況,既然明知道自己什么都沒準備,之前他們路過一處小池塘時,好歹停下來就地休整,也叫馬兒飲飲水呀!
鄭醫師氣撅了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