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蔓茹“完好無損”地回到了文昌伯府。
她的衣衫整齊,甚至手腕上多了一對兒上等的瑪瑙鐲子,且粉面桃腮眼波如水,就如同那才見過情郎又得到了禮物的的姑娘家一樣。
“蔓茹……”伯夫人打量著廖蔓茹,心想,女兒這樣子,顯然是對這次約見十分滿意了……原來她還生怕廖蔓茹不同意這門親事,畢竟廖蔓茹心心念念的是那陳厚蘊……不過顯然那鄭元斌也是一表人才,估計也是善于哄女孩子的歡心的,以至于立即讓廖蔓茹的態度的改biàn了。
文昌伯夫人正想要說些什么,但廖蔓茹卻有些無禮地打斷她,道:“娘,女兒累了,先回去了。”
伯夫人一怔,而后應了下來:“那你去吧。”
有什么話,明日再說不遲。恩,估計,她很快就能給皇后娘娘回話了……伯夫人目送著廖蔓茹走遠,心中盤算著。
廖蔓茹回到自己的閣樓,立即讓人傳了熱水。
橡木做的木桶足有半人高,廖蔓茹將所有人都趕走,站在鏡子前面褪去了衣衫,看著鏡子里那個人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又想起他,他……廖蔓茹臉色一白,只覺得喉嚨之中萬分難受惡心,扶著鏡子弓著腰無聲干嘔許久,才緩緩爬進浴桶之中,將整個嬌軀浸入水中,感受著熱水的溫度,她似乎才覺得溫暖一些。
許久,翻滾的脾胃才總算是平息下來。她的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恨意!那恨意如此濃烈,以至于她的唇被咬破了也不自知!但若是自xìn看,那恨意的深處,卻有恐懼在!
那個人,真的該死該死該死!
他簡直是魔鬼是牲畜是混賬!
他,他……他怎么改那般對她!
廖蔓茹躲在熱水之中,不斷地揉搓著自己的身體,身體上的烙印越來越輕,可心里的烙印,卻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春嬤嬤。”
深夜。廖蔓茹從噩夢中驚醒,再無法安睡,便讓人點了燈,找來了春嬤嬤。
春嬤嬤服侍皇后姑母許多年。什么沒有見識過。又肯定比她自己原本的嬤嬤更心狠手辣也更有本事。
“姑母將你送給我……”廖蔓茹美目通紅。狠狠地盯著春嬤嬤,冷聲問道:“我問你,你可真的待我忠心無二?”
“若是。那我今后自然倚重你,會比姑母更加倚重你!”
“若不是,我明日就讓我娘給你五百兩銀子和一百畝田地,供奉你離府榮養!你可以領養一個后代,替你養老送終!”
春嬤嬤一怔之后,看向廖蔓茹,面無表情地道:“老奴才不過五十余,自問尚不到需要榮養的時候。娘娘既然將老奴給了姑娘,老奴當然是忠心于姑娘的。”
“若是我與姑母有所敵對之時,你站在哪一邊?”廖蔓茹再次低聲逼問道。
“自然是站在姑娘這邊。”春嬤嬤沒有猶豫。她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道:“畢竟,是娘娘先不要老奴了。”
舊主人不要她了,將她送給了新的主子,就是主仆情誼已盡。她是個好奴才,當然惟新主子的命是從。這有什么難決斷的呢?春嬤嬤很輕易地就想清楚了,而且早在她拜見新主子的時候,就想清楚了。
廖蔓茹神色微動,再次細細打量著春嬤嬤,終于從春嬤嬤平靜的神色之中看到了她的決心,不禁滿意起來,緩緩開口道:“既然如此,我有一件事,你要替我想想辦法……”
“嬤嬤你聽清楚了……我問你,要怎么才能殺死鄭元斌?你有沒有辦法做到?”
春嬤嬤愣了愣,瞇著眼睛思索片刻,深深一拜,道:“老奴需要知道姑娘為何有此想法,方能給出建議。”
“他羞辱輕薄于我,拿了我的貼身之物威脅我……我不能忍!”廖蔓茹眼中迸發出強烈的仇恨。
春嬤嬤沒有太激動。
她隱約猜到了廖蔓茹所謂的“輕薄羞辱”是指什么,但卻不知道她所猜測的簡直太……輕了。此時,她站在廖蔓茹面前,低聲道:“姑娘不想嫁給鄭將軍,也不是沒有法子……只是要看姑娘如何選zé了……”
慶隆七年已經走近了尾聲,只剩下了最后幾日的光陰。
街上忙碌了一整年的商人店鋪也都做了最后的清點,在大門口掛上大紅的紅燈籠后,卻是關門打烊,歸家休息,再不肯做生意了。朝廷衙門也開始了最后的盤點,結束了絕大部分公務。即便是往日永yuǎn在爭斗嗆聲的各派官員們,也難得地和和氣氣起來,朝堂上下一片祥和,準備著享shòu這個新年。戰場上也早就停戰,一年來彌漫的血腥之氣,也似乎被新年的喜悅沖的淡去。
陳府也早就開始準備著新年。
連老爺子待在府中的時間都增多了,卻不再嚴厲督促小輩們的課業,更多時候,都在閑談講古,消遣著這難得的清閑時光。
沈柔凝也覺得,這樣的日子,過得平靜而順心。
沈端榆和田氏前陣子啟程去了岳陽。沈柔凝讓他們將沈端榕也送了回去。她看得出來,沈端榕雖然在陳府過的很好,但他心底一直都十分想念沈四太太,一直渴望能回到其身邊去——
他長到七歲,才終于感受到了母親的溫柔慈愛,又如何舍得長久遠離?陳府再好,京城再好,也不及在母親身邊的萬一!
所以,沈柔凝請教了陳老爺子,讓沈端榕回了岳陽去了。
至于她自己,她暫shí還不想離開。
原定下來的游歷,也是在新年之后,春暖花開之時。而留在京城,她以陳厚蘊為師,無論是眼界見識還是言行處事,進益何止是一些!
而且她還牽掛著陳厚蘊的親事,牽掛著她頗有好感的黃幼香的命運,不想在這個時候離開。
說到黃幼香……陳厚蘊肯定已經做了布置,為何最近一切都沒有動jìng?
臨近除夕的前一日,沈柔凝忍不住去問了陳厚蘊。
“啊,阿凝若問動jìng……”陳厚蘊微xiào道:“那位廖大小姐已經被許配給了明義候府的鄭大公子鄭小將軍,算不算是動jì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