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胥知道左老太爺是介懷上次宮里那出,他忙與左老太爺道:“是我這義女長得太像皇上的一位故人,只是那人早都去世了,祁瑤是后頭出生的,根本扯不上關系。老爺子要是覺得我家祁瑤可以,就把事定了吧,你放心,絕對坑不了您。”
左老太爺對他口中所說的“皇上的故人”絲毫不知,詢問似的看了蘇沛一眼。
蘇沛聽王文胥說他義女才十三歲,也覺得不大可能,就點了點頭:“可行,就看小譽的意思了。”
左譽哪有心思聽他們說話,自顧自的翻看著桌上的畫:“阿玉,你來看看,這不是你畫的春桃么?”
春桃?是那幅獨行山雀圖?
三娘趕忙透過雕孔張望著,想看看人是誰。
結果一聽聲音,她就明了了。
“春桃?我怎么不記得我畫過春桃?”
蘇欽玉這才起身,從靠隔間這邊走到了桌案邊。
他們進來的時候三娘沒敢看他們,木雕隔板對著門,三娘怕他們發現。
也正因為這個,她才沒注意蘇欽玉就坐在靠隔板這邊的椅子上。
左譽提醒道:“就是三月里,鴻淵詩會之前,咱們一塊兒去的書院。”
蘇欽玉似是想起來,連忙道:“原來是那幅啊,我都給忘了……”
三娘一陣心驚,難不成渠河那畫舫隔間里的人,就是蘇欽玉?那贈畫的也是他!
搞了半天,這廝早就認得她了,是她一直蒙在鼓里,還以為公堂之上是他們初次見面。
左譽又拿著蘇欽玉的畫問王文胥:“王伯父,難不成阿玉的畫也是您覺得喜歡,所有才收了的?”
王文胥尷尬的笑了笑:“是是是,如今的后輩各個有能耐,畫作也是頻出新高。”
三娘險些笑了出來,分明就是他弄了來學什么看畫識人,非要扯什么喜不喜歡的。
不知怎么的,待三娘笑罷了,卻見蘇欽玉直望著隔間這邊,看得她一陣哆嗦。
三娘趕忙往里頭躲了些,怕被他發現。
左老太爺也沒王文胥這么急,說道:“那丫頭尚未及笄,咱們先說個口頭親。”
王文胥相信左老太爺的為人,再說三娘也確實還小:“那成,咱們就說定了!”
他倆一拍既定,三娘卻愁眉苦臉的。好在離她及笄還有三年,不乏變數,否則還真是棘手。
說定了,他們又聊了些別的,王文胥對看畫識人興趣頗高,同左老太爺相談甚歡。
三娘聽他們說的都是些閑聊的話,好生無趣。
“我那信鴿送來的聘禮,你可還瞧得上?”
她正望著隔板上的雕花發愣,誰知面前竟傳來蘇欽玉的聲音,他聲音壓得極低,這屋里頭除了三娘,估計沒人聽的清楚。
三娘心驚,這該不會是跟她說話呢吧?
他與三娘僅一板之隔,站在前面的花架邊把玩著那株水仙,看似漫不經心。
見她沒回話,蘇欽玉又道:“我知道你在里頭……”
好吧,這肯定是跟她說話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里面?”三娘也學他,輕聲說道。
他說:“你身上的味道,我聞見了。”
三娘不禁翻了個白眼兒:“你屬狗的么?鼻子這么靈?”說著,她還扯了衣袖聞一聞:“哪有什么味道,我怎么聞不見。”
“我也說不好,總之是香味兒……”
三娘面色一沉,敢情這廝是在調戲她!
“你休要胡說八道,當心我……”
“你什么?你敢從里頭出來么?”
蘇欽玉有恃無恐,料定了她不敢從隔間里出來。
不過,她還真不敢出去,叫左老太爺和蘇沛瞧見了,王文胥臉上掛不住,她也一樣。
“無賴……”
蘇欽玉并不介懷,繼續道:“你讓我辦的事情妥了,接下來怎么做?”
“等,慢慢的等,到冬日里就能回本了。”
“那行,我就等著,看你這小丫頭是不是真有未卜先知的能耐。”
蘇欽玉這話剛說完,左譽也湊了過來。
三娘忙往里頭躲了躲。
“阿玉,那個王五小姐你識不識得?”
蘇欽玉答:“算識得吧,怎么了?你想問什么?”
“上回在宮里見了一回,說不上多喜歡,就是想知道她是個什么性子。”
“原來是這樣啊...”蘇欽玉瞇起眼來,一看就是起了壞心思:“這姑娘體弱多病,難養......”
左譽聽后,道:“那在宮里的時候,怎么沒看出來?”
“那樣的場合,再怎么也得撐著不是?”
左譽覺得頗有道理,點頭又道:“體弱也就罷了,多點醫藥錢,算不得大事,那有沒有什么性格上的缺憾?”
“有啊!我跟你說,這姑娘看似嬌弱,實則很能折騰人。動不動就一哭二鬧三上吊,趕明兒你想納個妾,那鐵定把整個府里鬧得人仰馬翻。”
左譽聽了皺眉:“只要爺爺喜歡,納不納妾的倒不算太要緊,還有沒有別的?”
蘇欽玉見他如此,覺得功夫沒下夠,繼續道:“有啊!越是嬌弱的姑娘越是粘人,時時離不得你,膩得慌。”
“啊?”左譽這下犯難了:“體弱也就算了,還粘人,那我往后想出門游個山,玩個水,豈不是還得掂量掂量?”
“何止啊!你一出門她就鬧,還非得帶上她,到時候在外頭出點什么事情......”
左譽順著蘇欽玉的話深思,連忙搖頭:“得得得,這可就不敢往下想了,爺爺非得扒了我的皮。”
三娘在隔板后頭聽他倆你一言我一語的,頓時臉黑,蘇欽玉那張破嘴,非給他扯爛不可!
這時,王文胥同左老太爺他們聊罷了,便提議:“要不到花園里去坐坐,許久沒下棋了,手癢癢。”
蘇沛極為贊同:“這主意不錯,我同先生下一局,先生且看看我有沒有長進。”
左老太爺哈哈的笑了起來:“也好,老夫也是許久未動了......”
他們三人說定了便要出門,左譽連忙跟了過去。
蘇欽玉卻在這里逗留了一陣:“那只鴿子你別養肥燉了,它能識得去蘇府的路......”
丟下這句話,他便走了。
待他出門,又將門帶上,三娘才敢從隔間里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