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主意”齊婉蓉問。
馮登科湊在齊婉蓉耳邊低聲說了一陣。
齊婉蓉聽得面色發白,“這……弄不好會砍頭的,只怕還連累了這一府的人,做不得,做不的,二太太也不會答應的。”
“怕什么,有娘娘肚子里的皇子,天塌下來都沒事的。可以如此這般,不過是弄倒他一個,咱們嬸娘舒心,咱們也落些好處。你想想,他們自家享福,卻讓咱們再平西鎮苦熬,他們無情,咱們何必跟他講什么情分。放心吧,要不了他的命。你聽我的話,去和嬸娘商量,嬸娘肯定高興。”
“這……真的不會出事吧。”齊婉蓉猶豫道。
“你還不相信我?”馮登科瞇起了眼睛。
“我自是相信的你的。”
“那還怕什么?一切都有我那。”馮登科揉著齊婉蓉的腰,信誓旦旦道,“你就等著做總兵夫人,享福吧。便是你生不出孩子,我心里也始終只有你一個。”
齊婉蓉想了想,終于點了頭。
荀卿染聽了一折戲,有些疲倦,便悄悄從席上退了出來。眾人知道她有了身子,便也不在意。
“五妹妹?”迎面見齊婉蓉匆匆地走來,荀卿染招呼道,“這是去那里,怎么沒聽戲?”
齊婉蓉本是急匆匆地走路,并沒看到荀卿染,這時就愣了一下。
“四、四嫂,我方才有些悶,在園子里散了散。”齊婉蓉陪笑道。
“哦,今個兒的戲文好聽極了,五妹妹快進去。”荀卿染道。
齊婉蓉連聲應著,往席上去了。
“看五姑奶奶慌里慌張,目光閃爍,不知道的,還以為做了賊了。”金鈴小聲笑。
“莫胡說。”荀卿染嗔道。
“五姑奶奶模樣是有些奇怪,看到奶奶似乎心虛的很。”許嬤嬤回頭往席上看了一眼。
齊婉蓉正坐在齊二夫人身邊,給齊二夫人剝果子。
鄭姨生日酒連辦了兩天,這生日酒辦完,鄭元朔的婚事也定了下來,就是錢家的大姑娘。
“模樣極好,朔哥兒看見過,極滿意的。和咱們算得上是門當戶對,兩家人又知根知底,是再好也沒有的了。”鄭姨媽對婚事很是滿意。
鄭好兒的婚事也有了眉目,對方是翰林院侍讀家的獨子,已經有了舉人的功名在身上,就等著會試金榜題名了。如今因為鄭元朔的事情,就打算要先辦完了鄭元朔的事情,再給鄭好兒定親。雙方都已經十分有意,雖沒下定,卻也知道這事必定是成的了。
“那錢家大姑娘的模樣,是沒的說。”寧遠居,荀卿染和齊攸小夫妻在一處說話,“只是那性子,”荀卿染想起鄭家大姑娘那毫不掩飾的眼神,倒是個不怯場的,卻是有些唐突。“只怕不是溫順的。哎,沒有相處過,也不好評說。姨媽卻是好相處的。”
“你慣會操心。”齊攸伸手,捏了捏荀卿染又圓潤了許多的臉。
說到操心,荀卿染就想到另外一件事。
“朗表哥也該續弦了,”荀卿染道。
齊攸打量著荀卿染。
荀卿染干咳了兩聲,“有這么一件事……”荀卿染如此這般對齊攸說了,“我心里猶豫,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確實有些為難。”齊攸點頭道。
“但也不能就知難而退,”荀卿染堅定地道,“我先想法子探問一下他們雙方的心思,如果……”
齊攸看著荀卿染那細心謀劃的樣子,不覺失笑。
這天一早,齊攸吃過早飯,便又出了門,荀卿染則是帶著福生和瑄兒在臨窗的矮榻上玩耍。
突然聽得外面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張嬤嬤這是做什么,帶著這些人往里闖,驚嚇了四奶奶和小主子們,你們可擔待的起?”是許嬤嬤的聲音,將那些人攔在了院子里。
“驚嚇?這也算是驚嚇?咱們是奉著老爺和太太的令來的,請四奶奶馬上跟咱們走。你們若不讓開,可別怪咱們不客氣了。”是張嬤嬤的聲音。
荀卿染微微皺眉,隔著窗戶,就見外面張嬤嬤和旺財家的帶著十幾名膀大腰圓的婆子站在院子里,若不是許嬤嬤帶人攔著,就要闖到上房來了。
“出了什么事?”荀卿染從榻上下來,走到門口,出聲詢問。
“是極大的事,老爺、太太吩咐奴才來帶四奶奶過去。”張嬤嬤皮笑肉不笑,說話雖是恭敬,但是那態度,卻全不是那么回事。旺財家的跟在張嬤嬤身后,并不肯十分上前,只在一邊陪笑。
荀卿染往張嬤嬤身后掃了一眼,這個架勢,不像來傳話的,倒像來抄家的。
如此來勢洶洶,定然不是小事。荀卿染心中驀然升起疲憊的感覺,不過馬上就被她搖搖頭趕開。不能疲憊,她是妻子,是母親,她要保護自己的家。
“嬤嬤稍等,我換過衣服就來。”荀卿染道。
“奶奶這身就極好,不需換的,大老爺、二老爺、大太太、二太太,一家子都等著奶奶那。”張嬤嬤冷聲道。
荀卿染心往下一沉,若只是齊二夫人,她并不當做一回事,可現在,是什么樣的事情,這次竟然驚動了全家的人?
“嬤嬤也是府里的老人兒,既然是老爺、太太們都在,更不能缺了禮數。”荀卿染淡淡道。
“這……”張嬤嬤見荀卿染神色自若,寧遠居的一干下人則都是虎視眈眈。她吃過虧的,心中懷恨,但卻也有些懼怕。
旺財家的忙陪笑,“嬤嬤是奉了老爺、太太們的令,四奶奶說的也有理。四奶奶不過換件衣裳,用不了多少工夫。還請四奶奶快著些,就是疼惜奴才了。”
張嬤嬤斜了旺財家的一眼,心中有些不滿,這媳婦太過滑頭。
荀卿染也不敢怠慢,忙換了衣裳,又留下桔梗等幾個人照顧瑄兒和福生,只帶著許嬤嬤、金鈴并幾個婆子,跟著張嬤嬤等人從寧遠居出來。
荀卿染出了屋門,張嬤嬤就讓那些婆子在寧遠居的門口看守,吩咐說一個都不能放跑了。
“嬤嬤這是做什么,押解犯人也不過是這般做派,四奶奶這還是在自己家里嗎?”許嬤嬤冷笑著攔住了張嬤嬤。
荀卿染冷冷地看著張嬤嬤。
張嬤嬤打了個冷戰,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不過馬上想到這次不同以往,就又挺直了腰板。
“是太太的吩咐,奴才如何能做得了主。”張嬤嬤道。
“你們好生照顧哥兒和姐兒,若有人敢亂闖寧遠居,驚嚇了她們,便當做欺主犯上,立刻處置。”荀卿染略抬高了聲音吩咐桔梗等人,“出了什么事,自有我和四爺擔著。”
桔梗等人齊聲應了。
寧遠居眾丫頭婆子卻是平西鎮歷練過來的,相比之下,張嬤嬤那邊的眾婆子不過樣子粗壯些,氣勢上明顯落了下風。
旺財家的依舊上前來打圓場,張嬤嬤便也只好退了一步,心道,只要將荀卿染帶過去,讓人看著寧遠居不要走失了人口,她的任務就完成了,也能出一口氣。她倒要看看,荀卿染還能強硬多久。
這一眾人浩浩蕩蕩地,就往祈年堂來。
祈年堂前廳這時已經坐滿了人,荀卿染朝上看了看,齊府大老爺、二老爺、大太太、二太太、齊修、齊儉、齊大奶,甚至極少出面的齊家大爺齊儒都在座。
“奴才將四奶奶帶來了。”張嬤嬤上前躬身稟報道。
二太太揮手讓張嬤嬤退到一邊。
荀卿染忙上前去,微微屈膝,給諸位長輩們請安。
“不知出了什么事?”荀卿染問。
“你惹下這樣的禍事,還來問我們。已經派人去找老四,如今這一家子都在,看你如何交代。”齊二夫人從袖子中拿出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淚痕道。
荀卿染一頭霧水。
“太太吩咐人押了媳婦來,又讓人守住寧遠居的大門,不讓人出入,怕寧遠居的人逃走。媳婦心中惶恐,委實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請太太明示。”荀卿染道。
齊二老爺坐在上面,聽了荀卿染的話,便掃了齊二夫人一眼,似乎有些不滿。
齊二夫人臉色僵了僵。
“你還和在這裝糊涂。你們目無長輩,出外做了官,在外面私自做了多少事,也就不提了。如何膽大包天,私自做下這抄家滅族的大事來,連累這一家老小,你,你如何忍心啊。”齊二夫人道。
屋內眾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荀卿染身上。
出外做官,那只有平西鎮,抄家滅族,又如何說起,可這一家子齊聚于此,也不可能是齊二夫人一人的小把戲啊。荀卿染眉頭微皺。
“老爺、太太,容奴才斗膽說一句話。四奶奶如今懷著身子。老太太早就吩咐下來,免了四奶奶一應請安禮節。如今要問四奶奶的話,可否先讓四奶奶坐下來說。”許嬤嬤上前躬身道。
“是啊,如今事情不明,弟妹還懷著身孕。”齊大奶起身道。
“恩,你坐下說話吧。”大太太就先點頭道。
荀卿染便在旁邊繡墩上坐了,許嬤嬤金鈴等人都在荀卿染左右站了,一時間屋內就顯得更加擁擠。
“四爺為官兢兢業業,從未做過貪贓枉法的事情,更是屢次受到圣上嘉獎。媳婦在內宅,不過是料理家務做些針線,哪里就要抄家滅族了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還請太太明示,大家也好商量。”
“弟妹在內宅,如何知道外面的事。這件事,還是等四弟回來,問四弟比較妥當。”齊儒慢慢地說道。
“別的事她不知道,這件事她卻必定是知道的。”齊二夫人瞪了大兒子一眼,就從袖子中抽出一張紙扔在地上。“現在還嘴硬,你看看這是什么?”
許嬤嬤上前,將那張紙撿了起來,遞給荀卿染觀看。
荀卿染看著,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紙箋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卻是一份彈劾齊攸的密折。密折上說齊攸在平西鎮,勾結叛賊,意圖謀反。并將齊攸容留寧馨、應澤在總督府,待如上賓的事情說的甚是詳細,落款并沒有名字。不知本就是匿名的折子,還是抄了這折子的人故意將那名字漏掉了。
荀卿染面色不變,心中卻翻騰開來。這寫折子的人,分明是對總督府上的事情知之甚詳,絕不是外面的人,而是內鬼。這內鬼會是誰?齊二夫人又是如何得了這密折的抄本。既有抄本,那么密折的原本那?
“太太從何處得了這個?”荀卿染問。
屋內好些人見荀卿染態度自若,便有些心安。
“是老爺舊日的幕僚,湊巧看見,抄錄出來,剛剛交到我的手上。”齊二夫人道,“你且說說,這事是不是真的?”
“四奶奶,這密折上的事可是真的?你們在平西鎮真的收留了永和親王的余孽?”大太太探身有些焦急地問道。
大老爺、二老爺、齊儒兄弟也都看著荀卿染。
“這事關系著這一家子的性命,你可別想撒謊,想要抵賴過去。”齊二夫人厲聲道。
“是啊,四奶奶,您還是快說了吧。否則,少不得奴才要得罪四奶奶,四奶奶身邊這些都是跟著四奶奶去過平西鎮的,一個個地拷問,總要問出實情來。”張嬤嬤陰陽怪氣地說道,“四奶奶,還是趁早說了實話。不然你身邊的人可跟著遭殃那。”
張嬤嬤說著話,一雙眼睛仿佛毒蛇的信子一樣在許嬤嬤、寶珠、金鈴等人臉上掃過。
荀卿染想著齊攸告訴她的消息,心思數轉,最后還是平靜地答道:“這不過是小人誣告。”
荀卿染的話擲地有聲,眾人見荀卿染態度如此平靜,紛紛噓出一口氣。
“阿彌陀佛,大老爺時常夸獎老四是個穩重的孩子,我想他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大太太笑道,“虛驚了一場。好在老太太喝了藥在睡著,不然,也要跟著白受這驚嚇。”
荀卿染這樣沉得住氣,并無半分驚慌失措的模樣,齊二夫人看在眼里,心中發悶。
“大太太莫被她瞞過了。”齊二夫人道,“這折子上說的有形有影,豈是胡亂編出來的。也罷,你不肯說,那時在平西鎮的,可不止你一個人。”
齊二夫人向外吩咐,“來人啊,請五姑奶奶來。”
齊婉蓉對了,齊婉蓉正在府里。荀卿染抬眼看著齊二夫人,若有所思。
一會功夫,就有小丫頭帶著齊婉蓉來了。
“……你與你四哥四嫂來往甚密,你可知道,他們在府里收容了原來的寧馨郡主?”齊二夫人將齊婉蓉叫到跟前,柔聲問道。
齊婉蓉似乎吃了一驚,“我見過住在馨蘭院的辛婦好,覺得非常面熟,原來她真的是永和王爺家的寧馨郡主?這丫頭不就是在馨蘭院伺候寧馨的那個?”齊婉蓉指著金鈴。
眾人便知齊婉蓉說的是真的,頓時都是臉色灰敗,齊二夫人則是恨恨地看著荀卿染。
“現在你還有什么話說?”
齊婉蓉這才眾人臉色不對,后知后覺地掩了嘴。
“四嫂,我不是故意的,這事,連家里人都說不得嗎?”卻是發覺自己闖了禍,十分無辜又非常內疚的語氣。
金鈴等人都對齊婉蓉怒目而視,齊婉蓉悄悄地往齊二夫人的方向挪了幾步。
“你現在還有什么話要說?”齊二夫人又問了一句。
荀卿染想說等齊攸回來,只是眾人此時卻都亂了起來。
“竟然真有這樣的事,這,這謀逆造反,可是要滅族的啊”大太太著急的站了起來。
“既然拿到這抄本,那密折,攔不攔的下來?”大老爺問二老爺。
二老爺嘆氣,“他不過是個書吏,哪有這個本事,能冒死抄下這密折,趕來報信,已經十分難得了。”
“娘娘那里,娘娘那里該有辦法吧?”齊修急切道。
“謀逆大罪,只怕娘娘反倒被連累了。”齊二夫人拿帕子擦著眼角道。
“這可如何是好,怎生保得住著一家子的性命?”
“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事是四弟做的,自該四弟去承擔。”齊儉突然道。
荀卿染干咳了兩聲,“這事,還是等四爺回來,或許有些轉機……”
荀卿染提高了聲音,可是卻沒人肯聽她的。
“去找四爺的人,還沒回來嗎?”大老爺站起身,向外問道。
“四爺和一群人出城了,五爺親自帶人出城去找了,還沒回來。”一個管事忙答道。
“一家子都要沒命了,他還有心思去游獵”二太太痛心疾首道。
大老爺急著在地上來回走,二老爺坐在那里一籌莫展。
“如今,只有咱們綁了四弟去請罪,或許可以從輕發落。”齊儉道。
“四弟做事歷來穩妥,還是等四弟回來,問個清楚,再做決定。”齊儒道。
“哪里來的及,只怕皇上已經看到這折子了。”齊儉道,“四弟歷來有本事,他去認了罪,也就沒事了。”
“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就算四弟認了罪,咱們也脫不了干系。”齊修道。
“如果四弟不是齊家人,不就不會連累咱們了嗎?”齊儉道。
屋內眾人的目光都轉向齊儉。
“為今之計,不如趁現在萬歲爺還沒發落下來,將老四逐出齊家。這樣,便是有罪責,也是老四一人扛下,可以保全了一家人的性命,老四也一定愿意的。”齊儉高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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