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丫鬟

第二百八十八回 又見面了

林西目光清冷:“宋小姐還有何指教?”

“既然你應下了,今日我便要得到它。”

林西心中冷笑,淡淡道:“出來已久,府中長輩牽掛,宋小姐倘若真心想要,只管拿銀子到逍遙侯府上,我絕不賴帳。”

說罷,也不理會宋夕微變的臉色,邁開了步。步子才邁,宋夕的手已搭在了她的肩上。

林西雖是三腳貓的功夫,卻能感受到肩上的手,施了幾分力道。看似輕輕一搭,內里卻暗藏殺機。倘若她真是嬌弱的千金小姐,那么這一搭,足以讓她臥床半月。

林西心下大怒,抬手輕輕一拂,宋夕連連退后三步,身形晃了晃,將將止住。

“宋小姐,對不住了,這硯臺本姑娘不賣了。”

說罷,手一松,上好的端硯應聲而碎,殘渣濺落一地。

宋夕從小跟著父親練功,身手不弱,情急之下手上不自覺的用了勁,哪知輕而易舉的被人甩開了,心中已大驚。

冷不丁見那硯臺應聲而碎,心中似有什么東西裂開。他最喜硯臺,尤愛端硯,尤愛墨香小鋪的端硯。

她打聽到鋪子的方位,想買一方硯臺,放置書房,每日里看著它,恍若有他的陪伴。為什么,連這一點點小小的奢望,林家的人都不給她。

如同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貓,宋夕眼中凌厲四起,一聲嬌叱,掌風已至。

林西見她動了真格,不敢懈怠,迎了上去。眨眼之間,兩人已過了數招。

白掌柜見兩個嬌滴滴的姑娘說話間,竟打起架來,驚得瞪大了眼睛,手腳都不知往何處放。

幾個婢女嚇得花容失色,連連驚叫。

林西身上的功夫,只為強身健體,幾招過后,便落了下風,偏咬牙強撐著。

宋夕習武多年,閨中女子中鮮有對手。她見林西看似弱不禁風,居然手上有幾分功夫,心下起了好強之心,越發動了真格。一聲嬌叱,凝了十成的功力,向對手襲去。

林西見這掌勢,暗道不好,卻咬緊牙關,迎了上去。林家人打架,從來沒有說半路退卻的,不掙饅頭掙口氣,老子認了。

“呯!”的一聲,一股強勁的掌風擋在林西身前。

宋夕一個踉蹌,后退數步,卻分毫未傷。

“她的身手明顯不及,此掌下去,半條命去了,姑娘何必痛下殺手。”

一個低沉的男聲緩緩而起,高大威武的身影,令鋪子眾人感覺到巨大的壓力。

聲音很熟悉,似曾相識,林西抬眼去瞧,心下一慌,居然是他!

“姑娘,你有沒有事!”夏風,秋雨撲到林西身邊。

林西擺擺手,目光依舊停留在大塊頭的身上。

“宋小姐你好生無禮,處處為難我家姑娘不說,還竟然動起手來。我家姑娘與你無怨無仇,你居然要痛下殺手,合著我逍遙侯府的人好欺負?”

此言一出,大塊頭眉目間微有疑色,眼角不由的看林西掃去。此人不是高相府上的丫鬟嗎,如何又到了侯府,做起了小姐?

林西覺察,心道看我做甚,你深更半夜在高府做賊,也不是什么好貨。遂毫不猶豫的白了他一眼。

大塊頭一見這白眼,眼眸瞇起,心底油然升起笑意。

宋夕與來人對了一掌,便知對方功力深厚,所用功夫不過一成,以為對方來者不善。

再聽這話,怦怦直跳的心終于歸位,冷笑道:“你是誰,何必多管閑事。”

大塊頭沉聲道:“姑娘,得饒人處且饒人!”

“是啊,是啊,宋小姐,老朽升斗小民,不敢惹事,只想安安份份做點小買賣,還請小姐高抬貴手,放老朽一條生路。”

白掌柜陡然清醒,忙走到兩人中間,勸和道:“宋小姐,林姑娘的硯臺,老巧還能尋著,小姐倘若愿意,交個定金,半月后來取,您看如何?”

婢女小月見那男子又高又壯,怕自家小姐吃虧,忙上前勸道:“小姐,不早了,該回了,晚了夫人會擔心的。林姑娘到底是林家的人,萬一出了事,他豈不是要……”

意有所指的一句話,令宋夕瞬間清醒。她看著地上的殘渣,緩緩將素手攤開,眼眸浮上一層水氣。

我這是怎么了,青天白日的就要搶人家東西,稀里糊涂的便與人家動手,還要至人死地,我……竟然失態至此。

小月見小姐臉色有所松動,忙朝林西福了福,道:“林姑娘,對不住,我家姑娘這幾天心情不好,沖撞了。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家姑娘一般計較。”

說罷,不等林西言語,便拉著小姐的手,往外走。

“等等!”

林西忽然出聲喚住。

宋夕轉過身,直直的瞧著林西。她的雙眸濃黑如墨,與他的一模一樣。所不同的是,她的靈動,他的清冷。

林西心下一片嘆息!又是一個被師弟深深迷戀的癡情女子,偏偏要入宮做皇后,可惜,可惜啊!

“宋夕,比之端硯,他還是最喜松花硯。你好自為之。”

宋夕一愣,銀牙緊咬,眼中閃過深沉。

這世上的女子,果然沒道理可言。師弟整天繃著一張棺材臉,哪里就招人喜歡了。害她平白無故損失了一方好硯,眼瞎,真真是眼瞎啊!

林西連連搖頭,道:“老白,我走了,改日再來!”

白掌柜指了指地下的殘酒量,陪笑道:“姑娘走了,那這硯臺……”

林西看了大塊頭一眼,嘆息道:“罷了,罷了,一年來一趟,年年被人虎口拔牙,這定金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給了,只看緣份吧!”

一只手橫在林西跟前,強大的身形壓了過來:“兩次救命之恩,姑娘怎可說走就走?”

林西抿了抿嘴,黑亮的眼睛輕輕一轉道:“你待怎樣?”

“聽說京城德月樓的酒菜很不錯,姑娘不知可否請上一席,以答謝在下的救命之恩!”

德月樓,那是個什么鬼地方?

林西瞬間石化。

德月樓不是個鬼地方,而是個好地方,一個比著醉仙居,有過之,無不及的好地方。

林西盤坐在踏踏米上,看著大塊頭像坐山一樣的橫在面對,心中忽然生出后悔。

按理說她如今好歹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了,怎的可以如此隨便的與人共處一室,而且對方還是個年輕,壯實的男子,雖然長得黑了些,粗獷了些,可仔細瞧兩眼,卻還是挺好看的。有種西北漢子特有的陽剛之美。

一年不見,這女子居然出落得如此之好。柳柏梅心下暗驚。

當日他有心查她一查,奈何魏國宮變,情急之下,他匆忙離京,未曾顧及得上。今日他暗隨宋家小姐而出,不想又在墨香小鋪遇見。

“你可是后悔了?”大塊頭似看穿了林西心中所想,忽然出聲道。

“救命之恩,是該報的。”

林西眼珠滴溜直,道:“敢問這位英雄,尊姓大名,何方人士?”

大塊頭目光炯炯:“姓柳,柳柏梅!魏國人,來莘國做些小買賣。”

“撲哧!”林西一個沒忍住,掩口而笑。

堂堂七尺男兒,起個什么名不好,居然又是姓柳,又是叫梅的,弄得花枝招展,一派春色。

“你笑什么?”

“我想到了一首詩。”

“什么詩?”

“墻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好詩!”

林西心道自然是好詩。

“柳英雄一身武藝,敢問做的是何買賣?”

柳柏梅聽她如此一問,眸光深暗。

好個聰慧的姑娘,含而不露,偏偏問題極為刁鉆。一身武藝對上做何買賣,言下之意,你這回來莫非又要到相府做賊?

柳柏梅咧嘴笑道:“姑娘花拳秀腿,時而丑露,時而美貌,不知是哪家的閨中女子。”

話中有話,意中有意,林西干笑兩聲,客套道:“彼此,彼此!”

“好說,好說!”柳柏梅隨即還言。

兩人相視而笑,心中一片清明,偏臉上裝著糊涂。

這人是何來路,幾次三番遇見,是湊巧,還是有意為之。林西暗下多了個心眼。

這姑娘與宋家小姐似乎有些淵源,不知可否從她身上,打探到一些消息。柳柏梅心思浮動。

相顧無言,屋里短暫的沉靜。

此時,德月樓伙計端著托盤上菜,兩人同時拿起茶盅,掩了各自的神色。

夏風與秋雨二人,侍立在林西身后,目光一眨不眨的瞧著對面的男子,心下時時防備著。

林西到底是席間的主人,等菜上齊,素手拿起酒盅,舉杯笑道:“清酒一杯,以謝恩情!柳英雄,從此后,兩不相欠!”

林西今日穿了件素色小襖,頭上珠釵幾點,顯得人淡如菊。偏偏一雙眼睛又紅又腫,似剛剛哭過一般。

兩不相欠,是指從此是路人嗎?

柳柏梅不知為何,眸色一暗,沉聲道:“我的朋友兄弟,一般都喚我梅梅,姑娘若不介意,也可如此喚我!”

“咳咳咳……”

林西一口熱酒剛咽下,聽到“梅梅”二字,嗆得刻出聲來。

柳柏梅見她臉掙得通紅,一雙眼睛含著霧氣,蔥段一樣的玉手,指著她,臉上似嗔似笑,說不出的嬌艷動人,心頭莫名一動。

夏風忙上前順著林西的后背,關心道:“姑娘可有事?”

林西點點頭,又搖搖頭,半晌才啞著聲,自嘲道:“普天之下,因一個名字,而被酒水嗆死的人,舍我其誰!”

柳柏梅見她言語風趣,不由笑道:“倒是我的錯!”

“確是你的錯。梅梅二字……”

林西上下打量,笑道:“實不相配!”

柳柏梅忡怔,隨即展顏一笑:“父母所賜,不敢嫌棄。敢問姑娘貴姓大名?”

“林西!雙木林,東西南北的西!”

“林西?”

柳柏梅喃喃自語:“今日莘國迎貴妃入宮,我聽聞貴妃原名為林南,不知與姑娘有何關系?”

林西抬起眼,深深凝視眼前如山一般沉穩的男子,試探道:“柳英雄打探的可真清楚啊!”

柳柏梅瞳目微縮,笑道:“如此盛事,普天之下,有誰不知,何需我去打探。”

林西調皮一笑,媚色輕流,道:“柳英雄,雖說你救了我兩次,咱們卻……不是太熟。朋友相處之道,在于一個度字。柳英雄,你說我說得可對?”

言下之意,你丫的給我閉嘴,吃你的飯,喝你的酒,該問的問,不該問的少問。

柳柏梅心跳加快兩拍,笑道:“逍遙侯府的小姐,果然厲害。林西,我敬你!”

林西見他直呼其名,無可奈何的翻了兩個白眼,道:“英雄,請!”

“小姐,今日之事,小姐做得有些過了!”

小月跪在宋夕身后,替她將亂的發地髻重梳,一邊輕聲道。

宋夕一掌拍在車壁上,咬牙道:“我也不知為何會如此。”

宋夕這話顯然有假。

今日貴妃入宮,再過七日,四妃入宮。接下來,待過了皇帝一周年忌,封后的旨意便要下來。不出一年,她這個準皇后便要進宮,從此,四方高墻便是她最后的歸宿。

她雖然已順應了天意,宋家人骨子里流淌的不羈,令她心有不甘。再加上對方是他的師姐,宋夕瞬間便失去了自制力。

“此事,不要跟母親說,勉得她擔心!”宋夕冷冷道。

小月十指輕動,熟練的替小姐將頭梳好。

“放心小姐,奴婢不會說的!只是小姐以后萬萬不可這樣。今日湊巧,有人攔下了。萬一沒攔下,以小姐的身手,林姑娘必是要受傷的,到時候,世子那邊暫且不論,宮里太后那一關,小姐就過不去。”

宋夕心里一驚,瞬間明白這話的意思。論莘國,太后如今最寵的人,便是逍遙侯府的林西。若是讓太后知道她動手傷了林西,只怕她還未進宮呢,就已經失了寵。

宋夕長吁一口氣,輕咬了一下紅唇,道:“此事是我不對,以后不會了!”

“小姐,這就對了!”

小月不遺余力道:“這世上的女子,誰不盯著中宮那個位置,小姐有這個福氣,能坐上去,是求也求不來的好事。”

好事?

宋夕冷笑,將頭靠在錦墊上,慢慢的闔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