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窈聽著他前面說的話心里只覺又酸又甜,像吃了青色的小果子,又像泡在了溫水中,暖意從肺腑蔓延到全身,整個人熨帖的不行。
聽到后面,卻越來越不對味兒,等他說到最后一句“你就別想抵賴了”,到了眼眶的眼淚瞬間回去了,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什么叫她要毀約?什么叫毀了兩家父母的期望?什么叫到了地下找她算賬?合著自己不答應就成了背信棄義之人了?
更可惡的是他說的什么老了死了?怎么滿口胡言亂語?還白紙黑字!他以為是欠債還錢嗎?
莫窈被他氣的忘了感動,忘了愧疚,忘了酸澀,這會兒只剩哭笑不得了。
這家伙,腦子里也不知都裝了些什么,這種時候還不忘了威脅她,不過這種威脅很令人感動就是了。
他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盡管她心里還是不愿,到底也說不出什么太過堅決的話了。
莫窈陷入了兩難,不知是否該點頭,想點頭又忍不住自我懷疑,她真的可以嗎?她能放下那些堅持嗎?
還不曾想好答案,空氣中一陣破空聲陡然響起,耳邊樹葉窸窸窣窣地響,四五個黑衣人持劍挾帶著凜冽的氣勢從四面八方直朝二人逼來。
柳輕揚臉色大變,將莫窈拽到身邊,又不好把她拽到背后面對身后的黑衣人,遂緊緊攥住她的手腕,讓她緊挨著自己,小聲道:“小心!”
莫窈也未料到會有這么多黑衣人突然出現,從黑衣人身上掃過,莫名覺得氣勢很熟悉。
只一瞬間,她想到了什么,臉色變得很難看。
沒想到那人竟如此狠辣,看來自己從來了這兒就一直在別人的監視當中,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面對這樣的情況,莫窈也不好隱瞞他,遂悄聲道:“是凌霄閣的人,不用擔心我,你小心!”
話剛落,一個黑衣人徑直沖她而來,劍尖朝她面門而來,莫窈抽回手,飛身后退,又避開身后之人一劍,迅速抽出腰間流霜對敵。
因流霜劍身輕巧,可當做軟劍纏在腰間,十分方便。
流霜劍挽出銀白劍花擋在面前黑衣人的劍身上,發出一陣刺耳的刺啦聲響。
那邊柳輕揚拿出折扇,一個旋身,折扇揮向四面,飛出數枚銀色流光,向黑衣人襲去。
莫窈無意瞥見,不禁詫異,沒想到他用的暗器竟與她的一樣。
不過銀針藏在附庸風雅的扇子里更令人猝不及防。
莫窈顧不得多想,一息得緩,將數枚銀針齊齊飛向身前兩名黑衣人。
從身手來看,這幾個都是地閣的人,也是,雖說那人是右神使,可天閣人數有限,武功又是三閣中最頂尖的存在。
除非是閣主本人,否則其他人包括堂主和長老們,都沒那個權利指使動天閣之人。
以自己與柳輕揚二人的功夫對付三個地閣之人尚算勉強,如今面對四五人不要命的圍攻,就頗有些吃力了。
一次出動這么多人,看來那人是鐵了心了。
如果要勝,必須速戰速決,這些人都要死,可她就成了閣里的叛徒,再也回不去了。
若是不殺,死的就是他們兩個。
瞥了眼柳輕揚,見他身上已經掛了彩,面上卻毫無變化,莫窈眼眸閃了又閃,這一閃神的功夫肩胛已中了一劍,鮮血淋漓。
莫窈一劍刺入對方肋部,抽出劍,迅速飛身后退。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莫窈咬了咬牙,面色驟冷,拿出千絲萬縷,喊了聲“小心”,接著一旋身,無數銀光如落雨般撒向五名黑衣人。
同時,柳輕揚聽到她的話,迅速后退。
其中離他最近的一名黑衣人見狀立刻鍥而不舍地追了上去,一劍刺入他腹部。
柳輕揚一掌打在那人胸口,那人蹬蹬后退,連帶著抽出劍,猛地一頓,一口血噴出,臉色煞白,跪在地上。
柳輕揚捂著腹部,臉色難看至極,沒想到這人會不要命地追上來。
五名黑衣人被淬了毒的千絲萬縷射中,全部倒在地上,痛苦呻吟,轉眼已口吐白沫,沒了氣息。
莫窈匆忙跑到柳輕揚身邊,查看了下他的傷勢,駭然瞪大了眼。
這劍有毒。
淡青色的衣裳轉眼已成了紫黑色,傷口周圍更是變成了烏黑,可怖至極。
看了下他其他傷口,倒是正常,看來最后出手這名黑衣人是主要,就是打著迫不得已就用毒的法子。
莫窈先點了他幾處大血,免得毒素蔓延,然后取出一粒解藥給他服下,過了會兒卻不見一絲好轉,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
柳輕揚抓著她的手,臉色蒼白,卻笑的溫柔:“沒用嗎?不怕,沒事的。”
莫窈神色復雜看著他,說不出什么滋味,她很想告訴他這可能不是一般的毒,她的解藥沒辦法。
可看他云淡風輕的樣子好似根本不在意,就不知怎么好了。
身后一人突然出現,掃了下周圍,目光落在這邊,緩步走過來,一手放在她肩上,嘆了口氣:“對不起,我來晚了。”
莫窈抬眼看到站在面前的青山,他的臉上是罕見的嚴肅和憂慮。
沒有問他為何會出現,莫窈緊抓住他寬厚的大手,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青山堂主,能救他嗎?”
青山眉頭緊皺,看著她滿眼的祈求,心下不忍,臉色卻更嚴肅了:“你當真要救他?你可知后果?”
莫窈沉默,眼睫微顫。
青山低聲道:“你若救了他,就坐實了你的罪,你再也回不去了,你要想好了。”
莫窈苦笑,她怎能不知?
若只是殺了五名地閣之人,她回去認了錯,就是為了自保,不得已而為之,雖有重懲,卻尚有余地。
一旦救了柳輕揚,就坐實了她判閣的罪名,只有一死。
“我不在乎,我只要他活著。”莫窈說出這句話,聲音雖輕,卻擲地有聲。
青山眉頭皺的能夾死只蒼蠅,迎著她堅定的目光,無聲嘆息,道:“他的毒我解不了。”
莫窈愕然望著他,怎么會?
青山憐憫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負手而立:“能用在最后一擊,可見此毒罕見,觀他傷口,此毒非我所見,我無法解。”
莫窈霎時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