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奶奶以為小娃娃嚇住了,突然在陌生人家里醒來,看到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大人都怕何況還是小娃娃,抱在懷里輕聲哄。
“別怕,別怕,奶奶在呢,別怕,別怕,餓了沒有?奶奶熬了粥,馬上就好……”
“嬸”
孫奶奶還要再說,外面院子里傳來男人打雷般的喊聲,‘嗡嗡嗡’震的人耳聾。藍天覺著耳熟,一時沒想起是誰來著,孫奶奶應了一聲,叮囑藍天躺下好好休息出去了。
“嬸,娃娃怎么樣了好點了沒?醒過來了嗎?”
莫元樂手里拿著把草藥,下午沒去下地去山里采藥,他是村里的大夫,醫術是祖傳的。不下地他也有工分,年輕的時候他參軍打過小鬼子,抗戰中腳受了傷,抗戰勝利后他主動退伍回來,每個月有二十來塊工資,跟趙莉兩人開銷足足有余。
莫元樂拿著草藥去了柚子樹下的水缸,水缸邊上有木盆,打水倒在木盆里洗草藥。
孫奶奶往屋里看了眼,好像怕藍天聽到,悄末聲嘀咕,“剛剛醒了,一見我撲過來,嘴里直接奶奶,死死抱著不撒手。天可憐見的,這么小的娃娃,不知糟了多大的罪才活下來。在我懷里悶悶的哭,看著讓人心疼”孫奶奶眼眶逐漸濕潤,干枯的手掌用力捶著胸口。
“老五啊,嬸想收養這娃娃,你看怎么樣?”
莫元樂嚇了一跳,事情太突然了,半天的時間怎么又變卦了。
村口暈倒個娃娃,他是聽茶花說的,茶花下地回來,路過村口看了眼走了,回來學給他聽,當時茶花還感嘆娃娃可憐。后來村長來了,安排給村里人照顧,那人不想帶回家,村長話沒落翻個白眼走了。他嬸下地回來,看娃娃太可憐,一時心軟領了回來,打算等娃娃醒過來,給口吃的喝的,再送人走。
“嬸,您想好了,真要收養這娃娃。”莫元樂其實不是很贊同的,嬸子六十多歲的老人,年紀這么大,身子還不好,下地掙不了幾個工分,勉強剛夠她一人吃喝,家里沒有存款,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他悄悄地貼補著,他嬸子人太好強,不愿意欠別人的,還是他拿著以前嬸子照顧他家雙親的情分要挾,才讓他照顧著。家里再添口人,還不得將老人累出病來。
孫奶奶往屋里看了眼,眼角堆滿了笑,拎著兩個板凳過來,幫著一起摘洗藥草,“你沒看到娃娃叫奶奶的那樣,心酸啊。再說家里太冷清了,有個孩子熱鬧。人啊,年紀越大越怕靜。”
莫元樂那句‘您要是實在喜歡,他幫著收養’的話憋在嘴里怎么都說不出去。
莫元樂想了想,他嬸子說得在理,家里這么大地方,老人家一個人住冷冷清清,確實怪寂寞的,有個娃娃陪著,省得她東想西想。
萬一老人有啥事,有個報信的人也好。娃娃在他家還是嬸子家里都一樣,反正都是他養。
“那行,這事就這么定了,回頭我跟村長提下這個事,挑個好日子進門。晴了一個月的天,差點沒把人熱死,村里好些人中痧,娃娃是個有福的,一來咱們家天就下雨了,可讓人松了口氣。”
“可不是,天生就是咱家的人。”準孫女被人夸,孫奶奶笑得合不攏嘴,“我琢磨著娃娃是不是太疼了,要不怎么會哭?老五,你跟我進去看看,別是哪里難受,人生地不熟,又剛來咱們家,跟咱們不熟,憋在心里不肯說。”想到這種可能,孫奶奶哪還有心思閑聊,拉著莫元樂往屋里去。
“醒來就跟我說好了,人沒事了,還比劃著手來。上午還昏迷不醒,到下午就好了,吃了神仙藥也沒這么快,老五,你說說,怎么睡一覺就好了,不看看心里老沒底”。
“嬸您別著急,之前我已經看過了,娃娃就是累狠了餓狠了,大概有幾天沒吃沒喝,這天又熱給曬的,人醒來沒事,您別擔心。一會喂點粥,再休息段日子,保證還您個活蹦亂跳的孫女”。
不說外面兩人的討論,屋里的藍天躺回床上,琢磨著外面來的人是誰來著。爺爺這邊兄弟姐妹五六個,大部分死在小鬼子手里,只剩下兄弟兩個,老二老四,老二是她爺爺。
打從爺爺跑去當兵,四爺爺平日里沒怎么來往,以前爺爺當兵還在時,大家親戚關系保持著面子活。自從爺爺死后,四爺爺家里沒有了爺爺的貼補,日子一落千丈,親戚關系徹底破裂,有親戚跟沒親戚一樣,村里碰見眼光跟看陌生人一樣,徹底漠視。
孫奶奶成了寡婦,村里人不怎么愛上她們家來,來的最多的人就那兩三家人,五堂叔經常上家里來。
時間隔得太遠,藍天記得不是很清楚他的聲音,聽著像又感覺不像,五堂叔的長相也很模糊。
前世除了奶奶,對她最好的人就是堂五叔五嬸,奶奶去世后,他們兩經常送糧送油送山貨到部隊上,東西交給門口的士兵帶給她,連口水都沒喝救走了,籃天一次都沒見到過兩人。
打小她就怕五叔,老遠看到他過來躲著,哪還敢出來見他們,等他們走了之后,偷偷摸摸到大門口張望。
如果說藍天在世最遺憾的事情是沒有在奶奶膝下承孝,第二對不起的人就是五叔五嬸,這此回來她一定好好孝順三人,給他們養老送終。
一邊計劃著在夢中怎么發家致富,一邊想著這夢太真實,真實得讓人不敢相信。幸福來得太突然了,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事夢,伸手揪了把臉。
藍天下手夠狠,用了全身的力氣,痛得她‘嘶嘶’直抽氣,眼眶冒著兩泡珠子,太她釀的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