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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心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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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件?”韓修嘲諷地笑了起來,笑聲里帶著幾分郁結難解的惆悵和黯然,毫無疑問,明萱毫不掩飾的防備和鄙夷,刺痛到了他。
短暫沉默之后,他抬起如同風霜一般剛毅的臉龐,眼神幽深像是不可見底的潭水,自嘲地說道,“這世間我唯一遺憾痛悔的事便是你,實不相瞞,聽到裴大公子中毒的消息,我心中別提有多暢快呢。這樣的我,又怎會什么好處都不沾,白白地將毒草贈予你呢?”
這段話分明強硬得很,明萱心中卻涌起怪異感受,她暗自揣測或許韓修本來倒是一番好意,自己的態度傷到他了,雖然覺得有些不舒服,但此時此地,她卻除了繼續下去外,別無他法。
若不得不求他,那么她也想做得更干脆一點,彼此清算,也總好過拖泥帶水。
明萱心中下了決定,昂起頭直視韓修,“那么,你的條件是什么?”
韓修眼神微沉,語氣里帶了幾絲決絕,“聽說裴大奶奶寫得一手端謹的正隸,我不日恐將遠行,前路不知兇吉,倘若裴大奶奶能夠慈悲心懷,留在這小院里替我抄寫百部心經,禱我吉運,我必令人將瑤枝碧桑雙手奉上。百部心經,不過幾日光景,便能得到救治尊夫的解藥,裴大奶奶以為如何?”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裴大奶奶切莫多心,我朝務繁忙,是不會久留于此的。方才那位老嬤嬤名喚丹婆婆,是此處管事,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盡可跟她提。她雖是年邁孤老,但外面街頭巷口的那些人可不都是擺著好看的。”
他喚她裴大奶奶。
他讓她在這里抄寫心經百部……
明萱又驚又疑,可她隨即想到以韓修之能。若真想對自己做些什么,自己哪里還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里?他是威武強壯的將軍,而自己不過一介弱質女流,倘若他要用強,又豈是自己可以反抗的?
可他沒有。
她這樣一想,反倒冷靜下來,當務之急。能得到瑤枝碧桑為上,其余的都可暫靠一邊,不過是心經百部而已,她又不是沒有抄過的,竭盡心力。不眠不休,最多兩日光景,總能寫完的,只不過是要讓裴靜宸和長庚他們擔心了。
但在眼下,只要能換來一線機會,明萱不懼的,她對她的丈夫很有信心,也堅信自己可以解釋清楚。
她思慮再三,終是沉沉點頭。“韓大人可要說話算話!”
韓修并不說話,引著明萱進了西廂的書房。
屋子并不寬闊,窄小的一間,布置地卻十分別致。
紫檀香木的書架上規規整整擺著書冊,用雕成山字形的羊脂玉壓著,紙張半新不舊。看起來倒并不像只是擺設,臨床擺著一張黃花梨木的雕花大案,筆墨紙硯皆是現成的,緊挨著書案的則是一個高可及腰的大抱瓶,青花瓷燒就的山水朦朧,瓶中稀稀疏疏插著幾幅卷軸。
明萱臉上越見驚訝,這屋中擺設竟依稀有幾分漱玉閣書房的影子,連墻上掛著的水墨都是同一款的……
她強自按下心中猶疑,在書案前正襟危坐,前三四年間,她幾乎每日都要抄寫佛經,心經早就記得滾瓜爛熟,略一思量,鋪紙研墨,下筆揮毫,竟當真旁若無人地抄寫起來。
韓修也不擾她,倚在墻邊默默看她,瞧她眉目間越發沉靜,漸漸變得古井無波,心中蔓延著無邊苦澀,這種如有大石壓胸的憋悶柑已經堵在他心上多時,每回見她則更加劇一分,而此刻,他只覺得自己已經千瘡百孔,再也不能承受毫羽之重。
她沉靜的樣子很美,卻離他越來越遠了。
哪怕想好了最后放肆一次就放手,但到底還是不甘心的。
韓修囁嚅嘴唇,忍不住沉聲發問,“你失蹤一事,裴靜宸定然會派人來尋,以他能耐,終是會查到你今日此時是與我在一起的,此處是我名下產業,你若當真在這里留宿兩日,你就不怕他會因此對你生疑?”
他停了一瞬,又補充了一句,“女子名節,事關重大,若是他因疑生嫌,你又該如何?”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是有瓜田李下之嫌。
韓修和明萱又曾經是這樣愛恨交雜的關系,很多事情真的說不清楚。哪怕此刻她是為了要救治丈夫的腿才行此下策,可世人不會因此說她忠義,只會鄙棄她不謹守自己的名節,尋常男子,縱然認下了這份夫妻情義,到底也在心里種下了一根刺。
明萱沒有回答。
她端坐著身子伏在案邊,一筆一畫地抄著經書,仿佛什么都沒有聽到。
靜謐的深秋午后,風吹葉浪,一室寒涼。
韓修帶著幾分受傷地望著視他若無睹的纖瘦女子,她靜好地如同畫卷上的仙女,離他不過是觸手可及的距離,可就像是隔了九層宮闕,無論他再如何伸長手臂,都夠不到她。
似乎是真的注定了與她無緣……
他沉沉嘆了口氣,終于還是踏著沉重的腳步掀開門簾離去。
那嘆息仿佛還在耳邊,明萱握著筆的手一頓,胸口仿佛有什么東西破碎,令她忍不住一陣疼。
她雙眼迷茫地再次打量了這個書屋,細細比對之后,終于確定,這是她漱玉閣書房的翻版,不只家具擺設一模一樣,連擺放的方位皆如出一轍,再聯想到方才在院中那陣莫名的心悸,她不由猜測,這個地方,許是從前的明萱與韓修曾在這里有過什么回憶吧。
可一位是少年權臣,一位是侯門千金,便是要相約,也不該選這里……
東郊貧民居,這里龍蛇混雜,環境嘈亂,所居的大多都是不甚富裕的普通百姓,小本經營的買賣人,或者剛來盛京討生活的外地客,內城的權貴是從不肯踏足這里一步的。
明萱猛地搖了搖頭,低聲輕喃,“這些不是現在該考慮的問題,我得抓緊時間,寫快一些。”
她低頭伏案,一心一意地抄起了經書來。
不過寅時,韓修踏著星月來到東郊小巷,他推門而入,丹婆婆被驚醒,上前迎他,“大人怎么這個時辰就過來了?”
韓修一眼望見書房的窗戶上還倒映著明燈,燭影搖晃,映著女子玲瓏婉約的身姿,那身形微垂,仍舊是下筆的姿勢,他皺了皺眉頭問道,“她還在寫?”
丹婆婆滿面愁容地點了點頭,指了指窗戶說道,“那位姑娘可真不聽話,老婆子我幾回勸她休息,她當面笑著應對我,可從來都不聽,大人您瞧,這不眠不休這么久了,便是鐵打的漢子也該累了,更何況她個嬌弱的身子。正好大人到了,您哪,親自去勸勸她。”
她嘆了聲,似乎有些猶豫,但遲疑許久,終于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說道,“大人,您對老婆子一向都好,老婆子便也倚老賣老,今天在您面前說句僭越的話,里頭那位雖然瞧著和和氣氣的,氣性卻大得很,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這男人和女人啊,得都看對了眼,這才完滿。”
她微微一頓,“再說,里頭那位又是有夫婿的,您強留著她又有什么用呢?”
丹婆婆原是韓修從西寧帶來的老仆,是他母親小時候院子里的奴婢,韓家后來落魄,只有這位婆婆不離不棄守在西寧老家,所以韓修后來尋著她后,對她格外禮遇尊重,因她不習慣在家大業大的平章政事府當個無所事事的上賓,所以韓修便請了她來此處看院子。
這里清靜,又是韓修的禁地,有丹婆婆來看管,他也信任。
前日明萱一進這院子,丹婆婆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心里雖然可憐韓修沒有娶到心尖上的人兒,可到底還是覺得他這事做得不對,不論如何,人家既然已經成了親,有了夫婿,那么像這樣的荒唐事,是決然不該做的,他如今可是官身,這風紀不正,若是讓有心人參上一本,可也不是鬧著玩的事。
主子的事,她原是不敢有異言的,但這些年來,韓修對她禮遇有加,像對祖母一樣地親昵體貼,久而久之,她便也像尋常祖孫一樣對他,因此方才所說的幾句話,雖然逾越了,倒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韓修苦笑了一聲,安慰丹婆婆,“我曉得的。”
這兩夜,他雖然并不在這座小院,但心卻時刻記掛著這里,恨不得策馬狂奔而來,哪怕只是在窗前看她一眼也好,但朝中不寧,皇上召集他與建安伯等心腹的臣子徹夜商談,終是決定了仍舊要對西夏用兵,他忙得焦頭爛額,也已經兩夜未睡,這會趕在早朝之前匆忙過來瞧她一眼,其實已經動了要放她走的心思。
留不住的,強留也還是不得。
他縱然心苦,卻也已經想明白了。
韓修低聲輕嘆,對著丹婆婆說道,“她許也不愿意再看到我,我便不進去了,煩勞婆婆準備一些食物,勸她用一些,若她拖垮了身子,那原不是我的本意……”
他話音剛落,忽然外頭響起了敲門聲,“叩!叩!叩”門扉的鐵環在門板上發出有節奏的響聲。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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