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約

第二十五章 師出同門

東方風玨練的是少林天罡正氣,碎空寺那個老和尚的親傳弟子。閃舞小說網一套伏虎拳一招一式的展開,沉心靜氣。

慕輕寒師從天機道人,陰陽道法,亦虛亦實。把一套陌上行徐徐使來,但覺綿薄實則后力無窮,探不到根源。

兩雙挺拔的身影在戲臺上往來,誰也不肯露一絲破綻,誰也碰不到誰的要害。

秦衍立在窗前瞧著臺上,他心里明白,這二人的武功怕是和自己不相上下。忽然記起年前自己回城后在獅子樓吃酒,遇上慕輕煙的馬車停在樓下點心鋪的事。

楚瑾說的,可是這公子玨鐘情于慕家小姐?那個將臉涂抹得鬼一般的小姐竟有如此手段,四處留情?

畫堂里,玉染晴立在窗邊,任臺上兩雙人影翻飛,入了她眼的也僅那一人而已。此時,她才能放下矜持,盡情的去打量喜歡的那個人而不怕被人詬病。

她眼睛含著欣賞、含著相思,更含著愛而不得的遺憾,慢慢的紅了眼框。

所幸,所有人都只關注著戲臺上,并沒有人瞧見她的動情。

世人說心有靈犀,當真!

慕輕寒感受到她的目光,不露痕跡的低眸瞧她,眼神撞在一處,從此便絲般纏繞,解也不能開。

東方風玨見他分了心,順著他的目光追去,卻還未追到時,慕輕寒卻收斂了神色。他只是瞧見那窗邊站著許多人,并不知道慕輕寒在瞧什么。

兩人將一套招式全部打完,彼此后退一步,抱拳道了承讓后雙雙下臺去了。

“沒意思,沒分勝負就下來了?”向天祺嘆著氣,十足愛玩的性子。

南宮昊翻個白眼,無情的嘲笑向天祺:“難道你還想上去?再被點一次人就丟到北漠去嘍!”

向天祺也不理他,慫恿楚瑾上去過幾招。

“秦衍,你陪小王過幾招給他開開眼?”楚瑾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

秦衍提氣從窗口射向戲臺,楚瑾也不緊不慢的上去了。二人拱手為禮,各自說了聲‘請’字,便戰將在一處,剎那間臺上人影重疊,兩個人不約而同的以快打快,各不相讓。

楚瑾家傳的武藝,不見得多高明,卻勝在取巧。

秦衍師從燕山雪谷不離老人,武功和醫術都十分精湛了得。閃舞小說網此時一套大風歌使得游刃有余,并不激進,楚瑾再怎么快也近不得他的身。

慕輕煙瞧著秦衍使用的武功招式,不由得多瞧了他幾眼。原來,原來這個人就是沈洛辰的師兄……看著那熟悉的武功路數,那爛熟于胸的步法,眼睛瞬間被淚填滿,不自覺的手扶在胸口的那個玉葫蘆上,隔著衣袍緊緊的抓在手心里。

她好生思念燕山那個白衣公子,只是瞧著相同的武功都能映出那個人的輕淺的笑,那半月的相處才是自己最開心的時光,念念不忘。

怕被人笑,抬了衣袖去拭淚。言雪初瞧見了,慕輕煙只得說風吹了東西進去,讓言雪初給瞧瞧。

言雪初扒開她的眼皮,并無它物,只是有一根睫毛倒進了眼里,輕輕的給撥出來,“不是別的,你瞧,眼睫毛扎的!”手指尖上粘著一根又黑又長的睫毛。

“慕輕煙你連眼睫都讓人嫉妒,這么長還這么密!”言雪情恨聲道。

慕輕煙笑開了,去扯她的手拂掉了眼睫毛,兩個人笑在一處。轉個頭又往瞧臺上,無奈的在心里輕輕的嘆息著。

玉染晴也瞧著臺上,那個人是自己未來的夫婿,不管自己喜歡不喜歡都要和他相守一輩子。頓覺生而無望,似埋進了無盡的冰雪下,冷個徹底。

此時,何小姐和鐘小姐也雙雙立在窗下,齊齊的往臺上瞧,小心臟跳得歡快,緊張得好似臺上那個人是自己一般,眼睛追著楚瑾不肯錯過一個動作,就差歡呼了。

好在從小生在官宦世家,閨訓嚴謹。

楚菱站在她倆邊上,翻著白眼無聲的罵了一句‘白癡’。他這花花公子一般的小靖王哥哥,因為家世好相貌好被這京城大多數女子仰慕,她都瞧得膩了。再說,這些大家小姐,平時人前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背地里盡是手段,怎么骯臟怎么來,什么齷齪就玩什么。

還是慕輕煙和玉染晴這樣的好,對她那孔雀般的哥哥視而不見,哈哈,深得她心。

東方風月眼睛里閃著光芒,她喜歡楚瑾由來已久,只是他出身皇族,怕不是自己能妄想的,他的婚配要由皇上親賜。不由得又暗下目光,頗有幾分心灰意冷。閃舞小說網

楚瑾并不是秦衍的對手。

一套武功打完,秦衍總算解脫了,這個楚瑾是個大號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秦衍嘴角微彎,抱拳行禮,“小王爺得罪了!”飛身下了戲臺,進了正廳。

楚瑾摸了摸鼻子,額上已經見了汗,他自嘲的笑了笑,“玉小姐可否上來切磋下,你未來的夫婿小王我打不過,你我肯定能。”他其實是故意的,玩笑罷了。

玉染晴聽他嘴不饒人,又聽他提自己的夫婿,這是自己最不想承認的存在,心里動氣,“小王爺,你不怕丟人打一場倒也沒什么,不過白打我是不肯的,你許些彩頭可好?”

楚瑾輸得心有不甘,本來只是一句調戲秦衍的話,沒想到玉染晴和別家小姐不同,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真的敢應戰。“玉小姐想要什么盡管說來,只要本小王有的,不吝嗇就是了!”

“也好,你且先答應下,我還沒想好要什么,等我想好了再說。同樣的,你若贏了我,我的天音琴歸你所有,我知道你覬覦它很久了,你覺得可行嗎?”玉染晴笑語盈盈。

“如此甚好,就這樣辦罷!這里有這許多人,我也不怕你賴帳!”楚瑾聽她肯舍了天音琴,歡喜莫名,誰人不知天音琴天下無雙,愛琴之人無不想據為已有。

許多人心里不由得同情起玉染晴,那寶貝怕是從此以后姓楚了。

麒麟山莊最寬敞的院落,前廳后堂之間所有尊貴的賓客全部都聚到了廊下窗邊,老太爺和老夫人們說笑著放任小輩自去淘氣,父母輩的也不約束,同是小輩的幾個人聚在一起下了賭注。

玉染晴也不扭捏,從廊下出來,墊步擰腰一起一落就站在了楚瑾面前,臉色平常并不見什么情緒,“小王爺,我來了。”

楚瑾依舊那副勝券在握的得意相,“玉小姐好膽識,咱們怎么比?”

玉染晴略一沉思,“那就比劍,本小姐以琴音擾你勝之不武。”也不見面上多囂張,可是出口的話卻著實打擊了楚瑾。

“就依玉小姐!”楚瑾轉頭看向廳邊廊下的人群,“公子玨,借你府上兩把劍一用!”

東方風玨聽著兩個人在臺上講定了要比劍,早向護院要了兩柄精鋼劍,楚瑾開口時剛好劍送到了。東方風玨拿著劍剛要拋上臺去,忽然又收回了手,兩指夾住劍尖微一用力,把兩柄劍的尖都掰斷了,這才一甩手拋上了戲臺。

臺上兩人各自接了一柄在手,先拱手見了禮,你來我往,劍影夾雜著破風聲,劍光裹著內力運行的軌跡,各不相讓。

慕輕寒抬頭望著那玲瓏纖細的身形,招式不見精妙卻步步為營;楚瑾并不怎么防守,一心想盡快勝了她了事。然而三十招后仍未能如愿,他不由得有些急躁起來,慕輕寒瞧清楚之后總算安下心來。

又過了十招,玉染晴左肋處有了一個不很明顯的破綻,楚瑾揮劍急進。

此時廳下不知道是誰將一件閃著白光的物件向戲臺上的身影射去,那暗器脫手時的聲息驚動了慕輕寒,他左手微抬,一件東西后發先至撞在先前那道白光上。

白光落在戲臺下,他丟出去的那件東西卻轉了個彎又回到了慕輕寒掌心里。一撞一碰和那白光落地的聲音這才驚動了眾人。東方風玨走過去拾起來一瞧,竟然是茶盞蓋上的鈕,落地沒碎卻已經道道碎紋,此時撿到手里一碰,頓時粉碎。

玉染晴似故意似后悔,急退兩步閃過致命一擊,兩個人又戰在一處。

東方風玨打量著廳內所的有茶盞,又去瞧慕輕寒,但只見他輕輕的搖了搖頭。東方風玨也沒說話,又走回廊下去瞧那戲臺上的兩人。

又過了差不多十招,玉染晴同樣的位置又一次暴露。楚瑾不疑有他,仗劍便刺,心里那個歡暢,臉上的笑漸漸得意起來。

秦衍嘆了口氣,花拳繡腿終是不敵正經的武林世家出身,楚瑾怕是哭之晚矣。

楚靖氣得吹胡子瞪眼,不爭氣的小子,連個女子都打不過,十幾年的武藝都白練了。丟人,丟人!

然而臺上那位小王爺并不知道自己得意得太早了些,他一劍使盡,眼前人影也無,還沒等愣神,玉染晴已經立在他身后,調轉劍身,把個劍柄灌注內力從側面點在他的顫中穴上。

楚瑾保持著前傾著身子,一動不能動。

臺下眾人笑不能止,幾個少年打趣的都上了戲臺,前前后后圍著他轉,有怪他不爭氣的害人輸了賭注;也有贊他輸得妙,改天請他喝酒的。

玉染晴上前兩步,仍舊是劍柄,解了楚瑾的穴道,不見驕傲不見得色,“小王爺一言九鼎,染晴就此謝過了,得罪!”

楚瑾臉色并不好看,可是也不見他發怒,一向被女子眾星捧月般的對待,幾時受過這屈?“小王我說話算數,玉小姐有用到小王之處,可隨時讓人來找小王就是!”到底是正經的皇族出身,教養和氣度都是良好的,輸得起。

玉染晴旋起身形落在臺下,回歸了畫堂。

由著年輕人鬧了一個下午,天色暗下來,兩處又擺開了酒席,戲臺上掛滿了燈籠,幾個十來歲的孩子上了戲臺,童聲唱了一出賀壽,鑼鼓又敲開了,杯盞聲,戲曲聲交織在富貴人家的中庭。

二更天,曲終人散,互相道了別,各自上了馬車歸家。

慕輕煙等人出來的晚些,人已經走了大半。玲瓏和朱砂、清芷和清若四人上了馬車就睡得東倒西歪的。

秦衍看著父親和母親上了馬車先行,自己接了小廝手里的韁繩飛身上馬。還未行,就瞧見慕輕煙被初涵拉著手出了麒麟山莊的大門,直到她上了車離開,秦衍才策馬而回。

從今日開始,京城大戶人家的宴席就挨上了。今日你家,明日就會是他家,出了正月方才能止。慕府的宴席還未定下日子,初涵心想著明日得空要和爹商量下。

初四這日并無慕輕煙必要去的宴席,她在床上直躺到過了響午才懶懶的起身。胡亂的吃了些東西,換了未央的衣袍向城西大宅去了。

大宅內沒有人,連三九四九都不在。未央略一沉思,又出了西城大宅,七轉八拐上了朱雀大街北段,從容出城去了。

路上幾乎沒有行人,一年難得的幾日休息,都守在家里團聚。未央施展開‘天外飛仙’一路往丐幫總舵去了。

她繞到側面一墻翻身而入,未驚動任何人,輕易的就進了議事廳所在的院落。廳里沒有人,未央正自奇怪,遠遠的有腳步聲傳來,三四個人。

她身形拔起,落在第二道梁上,掩住了身影,凝神靜氣等待著。

進來的是三個身穿百家衣的丐幫弟子和一個抱著東西的小廝,一路說著話客套,放下東西又出去了。未央飄身而下,走過去拿手指尖挑開包袱皮,里邊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無非是些個果子米酒之類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