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從丐幫總舵出來又回了城,依舊是城西,一處很普通的院落,總共也沒幾間屋子,院子里卻有兩個衣著破爛的人半臥半倚在門邊窗下。35xs
這是她中毒后游龍信閣查到的那暗中人落腳的地方。
未央施展開‘天魔步,從側面上了后房頂,掀開一塊青瓦探頭往下瞧了瞧,又附耳聽了下,房內并沒有人的氣息。她從邊角拆下一塊瓦片,手心運起內力,瓦片瞬間碎成大小相當的七八塊,她拈起兩塊丟向院門影壁處,不等落地聲響起,又兩塊稍后丟過去,連續三回,就象有人進了院里,腳步聲整齊而隱秘。
窗下二人,立刻警覺的起身,互相使個眼色,一個留守一個前去查探。
未央此時又丟了一顆過去,那人腳踩空一頭撞向影壁,疼叫聲音響了一下,再無動靜。窗下那人愣了一下,立刻跑過去查看。
未央看著他離開,順著房沿溜到窗下,窗戶從里邊關死了,她甩出右手腕上的絕情錦,比紙還薄的雪蠶絲經她內力灌注后筆挺的從窗縫漫進房內,把里邊那支架圈起,未央片刻間就進了內室。
房內分隔成前后兩間,未央站定了,一雙眼睛似千萬道光芒巡視后,慢慢的鎖定位置,隨后身形迅速往她關注的地方查看。
從外室找到臥室,除了床板下的暗格里有些賬本外,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存在,也就是說這座隱蔽的私宅并不是他與外界接觸碰頭的地方,狡兔三窟,怕也只是其中之一罷了。仔細翻閱了賬本,無非就是些私相授受得來的不易之財,并不能證明什么,沒什么特別之處。
未央把房內她動過的東西全部恢復成從她來時的樣子,回到窗下,那二人還在窗外守著。看看天色將晚,故意在房內弄了點動靜,剛剛好能被被守門的人聽到卻又聽不真切,自己閃身等在窗下。
那二人聽得房內有聲響,又想到剛才的怪事,不由得齊齊去開房門。未央就在他二人開門進入的瞬間,無聲地從窗戶翻了出去,手中的絕情錦拉動支架,窗戶回歸到最初的樣子,撤回絕情錦繞回腕上,挺身上房,穿脊過墻出了小院,空留那兩個人撓頭嘀咕著。35xs
未央信步往朱雀南大街的繁華處閑逛著,秦衍騎在馬上,眼看著她走路不長眼睛,直直的往他的馬前撞了過來。
秦衍在她即將迎頭撞上的前一刻翻身下馬,擋在她的身前。
未央急急的收住腳步,抬頭怒視秦衍:“秦衍你為何要擋本公子的路?”
秦衍被她一瞪,忽然心底生出兩分柔軟。面對那純凈如水般無辜的大眼睛、強詞多禮的嫣紅薄唇,不由得溫言道:“我若不擋,你此時已經撞在了我的馬上,你不該謝謝我嗎?”
未央斜斜的撇了他一眼,哼了一聲,繞過他徑直走了。
秦衍好氣又好笑的瞧著她直到走沒了影才回過神來。
正月已經過半,而大戶人家的宴請卻正如火如荼。
這一日恰逢上元節,南宮胤早早的就收拾好了,巴巴的等到天色將黑,帶上那日做的煙火過去水月山莊找慕輕煙。
從初夕那一日后,這是南宮胤第一回來。慕輕煙都覺得太過冷清了些,以往半月不見這樣的事非常少有,總是隔了三五日自己不去找他,他自己就來了。
南宮胤帶著烏金,那兩個不離身的大丫鬟卻沒跟來。慕輕煙左看右瞧了幾回,也沒問他,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慕輕煙帶著六個丫鬟,南宮胤帶著烏金一行數人浩浩蕩蕩的出府去了。
慕輕寒背手立在大門外,聽風和識云跟隨著,瞧見慕輕煙出來,轉過頭來看她。
“寒哥哥,你也要去嗎?”慕輕煙淺笑著問道。
“嗯!”慕輕寒面色溫和,一如往常。
慕輕煙開心的扯了他衣袖,“往年求你都不肯來,今年是怎么了?”
慕輕寒并不接話,抬步先行走著,聽風和識云緊緊跟隨在后。他并未說不放心她,這半年她遇到的事情太多了,暗殺,中毒,今晚街上怕是也不太平,自己跟來安心些。
一行人順著寬闊的朱雀大街向北而走,沿河兩岸商販擺下各式攤位,吃喝玩樂一應俱全,遇上有橋之處兩街往來漸多,更添了許多熱鬧,
朱雀大街和玄武大街相交的皇宮門前廣場上,各種雜耍都有。閃舞小說網說書的、賣藝的,最多的還是燈籠。廣場上擠滿了人,四下里不論是茶館、客棧還是酒肆也全都擠滿了人。那些二樓三樓稍高些的位置上,早就被這城里有錢人或是權貴提前預定了位置,專等皇城煙火盛開。
半月已過,發生在秋樨齋那件事被南宮夫人秘密壓下,倒也相安無事。南宮胤自己也慢慢的放開手,今日帶著年前和慕輕煙一起制造的煙火出門,興致很好。提前在饌玉預訂了席位,窗口外就是皇宮的方向,觀賞煙火正是最好的位置。
饌玉食坊三樓一共十二間房,只有五間面向皇宮方向,慕輕煙幾個人占了一間。房間甚是寬敞,三人落了座,小二先上了茶水和點心,接著送來菜單。
慕輕寒不接,南宮胤只好接過去,先點了幾道拿手菜,把菜單遞向了慕輕煙。
慕輕煙正趴在窗口往下看,根本沒瞧見遞過來的菜單,“寒哥哥,是玨哥哥,你喊他上來一起賞煙火。”一如從前的活潑,半分未改。
今夜,禁城內外皆有煙火盛會,人多且亂,最是容易生出事端。秦衍騎在馬上正從宮里出來,身后跟著禁衛軍統領邱治廻和一隊禁城侍衛。將近戌時,他囑咐了邱冶廻兩句,便策馬要馳。一轉頭正碰上東方風玨。他下了馬,兩個玉樹臨風的男子于人群中被萬人矚目。
慕輕寒站起身走到窗前,捻起一粒花生,灌注了足夠的內力,向三樓下方的東方風玨和秦衍所站的位置疾射而出。
此時,東方風玨正和秦衍在說話,聽見內力破空聲閃身要躲。秦衍忽抬右臂,也不回頭便將那件暗器卷入袖口。
秦衍回身,與東方風玨一起抬頭往暗器來處瞧去,卻見慕輕寒兄妹二人雙雙立在窗口。
戌時,皇宮內煙火齊綻,排列緊密而有序,前一刻的‘國泰民安’還未落全下,緊跟著‘盛世繁華’又起;‘江山如畫’、‘太平盛世’、‘錦繡河山’,贊美之詞層出不窮,鱗次櫛比,卻也美不勝收。
各個窗口都擠滿了人,無不贊其美,無不感其妙。
半個時辰后,皇宮內的煙火止下了,剛剛沉寂在煙花中的人們頓時喧騰。有那些富戶指揮著家丁般出自家的焰火,堆放在廣場各處,比賽般點燃了各式煙花。高的嘯聲接連,在空中爆裂;低的如噴泉翻滾,近可圍觀。還有手拿著的小煙花四處亂跑的孩子,熱鬧非常。
慕輕寒和東方風玨自始至終坐在那里對飲,偶爾輕聲說話。秦衍似乎是塊凍住的冰雕,多半時間都是默默的瞧著窗口,很少接話。
慕輕煙見他一臉冰霜就忍不住想瞪他,想著如果敲碎了他臉上的千年冰層后不知是何景象。心下好奇,不由得多睨了他幾回,生出了惹怒他震碎冰層的心思。
秦衍追逐著她的視線與之四目相對,她眼中的純凈似雨后藍透的天空、似澗中緩緩流淌的清溪,干凈得不帶半分世俗。
他深陷在那份純凈中,心底再無半點紛爭。
忽然有人拍門,隨意的敲了兩下后門便從外邊被推開,楚瑾一臉嘻笑著嚷嚷:“我就說這樣的日子你們定也不肯窩在府里的,還真給小王我猜對了。”
他當先進門,一屁股坐在東方風玨身邊的空位上,拎過酒壺自己倒了酒就喝。跟在他身后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滿身尊貴之氣,藍袍玉帶;一個白衣飄然,長身玉立。
幾個人立刻起身見禮,除了楚瑾和慕輕煙。
“今日正巧遇上,不必多禮,且坐下來喝酒!”藍袍的是楚璃,笑容謙和。
眾人落座,楚瑾喝了一盞酒才得意的開口道:“我與六哥在隔壁喝酒,見聽風守在門外,就多了個心眼過來瞧瞧,沒想到你們都在。”
安玉卿往趴在窗臺上的華服女子多看了幾眼,見她被窗外的煙花吸引,他們幾個進來也渾然不知,不由得在心底多想了一些。
幾個人或許平日里與楚瑾在一處玩樂得多了,并未因楚璃的身份而顯得過于拘謹,喝酒閑聊,處之泰然。
楚璃倒也沒什么王爺的架子,有意無意的聊著當前的時局與東楚的外憂。安玉卿明一句暗一句的說著圣上的信任,以及東楚將來的盛世之路,招攬之心已然若揭。
東方風玨一臉淡然,半句話不接。
慕輕寒懷著感恩的心喟嘆了一聲:“太平盛世最大的受益者便是我等經商的生意人!”他忽然話鋒一轉,“東方,如若我沒記錯,你去年可是被清觴酒莊搶盡了風頭。”
“嗯!清觴酒莊名滿天下,連我都趨之若鶩,只能怪好酒之人太多而已。”東方風玨無奈的笑笑,手里端著酒盞說道:“這釀酒的本事天下無雙,我輸得心服口服!”
秦衍身在其位,這兩年楚璃早不知道打了多少回他的主意,只他似塊千年不化的冰,怎么也捂不熱。他明的暗的接觸了幾回,并不敢急躁,畢竟秦衍領的是圣命,鬧到殿前他也討不到好處。退而求其次的想著:只要他不被太子玥招攬了去,慢慢再看罷。
慕輕煙忽然從窗口前跳起來,提了裙擺就要往外跑。經過慕輕寒身邊時,被他一只手拽住了衣袖拉住,“你乖乖坐在這里瞧,不要下去!”
慕輕煙不依道:“我去去就回,保證不跑遠了。”
怎奈慕輕寒不肯松手,她氣得直跺腳,半點沒有世家大族千金小姐該有的閨儀,反倒多了世井無賴般的肆意妄為。
南宮胤轉回身來細聲哄道,“外邊天冷,煙兒你坐在窗口瞧著,我讓烏金在窗口下燃放。”
慕輕煙嘟著嘴,扯回自己的衣袖,老大不情愿的又窩回窗口。
從始至終也不見她往桌上多出來的幾個人看上一眼,似乎他們本就在這一般。
安玉卿睨了一回她的背影,心里暗忖:不知她真如傳說中的那般無禮紈绔亦或是性情純然。放眼這間屋子,東楚最尊貴、最有權勢、最出色的少年才俊都在此處,她眼睛里竟只有南宮胤,從未對任何人側目過。
秦衍若有似無的斜了慕輕煙的背影一眼,從那日城西嚴家煙花相遇至今日,她始終只對南宮胤溫文軟語,言聽計從。不知為何,他心里忽然生出了幾分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