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是真的將顧錦姝當成自己的女兒想,所以但凡有事情總會站在她的角度去考慮,而也正是因為這一份情,顧錦姝在她面前從來都是最真實的自己。
她等魏氏揶揄夠了,這才笑著道:“魏姨,我這次去千佛寺其實還想認識一下趙家的人,不知道您能否引薦一番?”
“威北侯趙家?”
“聽說威北侯的嫡長媳乃如意公主的女兒,而我想要見一見如意公主。”
顧錦姝將姑母那塊家傳的佛像同魏氏說道了起來,而魏氏聽后眉眼緊擰了起來:“這件事情怕是有些懸,如意長公主打小便喜歡收藏玉石,對于佛像更是情有獨鐘。”
魏氏也是陪都長大的人,所以對于這位公主的喜好當也知曉一些,而顧錦姝聽聞之后臉色卻難看了起來。姑母那陪嫁玉佛乃前朝巧匠所制,這不管是收藏價值還是它的工藝都是獨一份的,如意公主既然喜歡,那么高價買回來的可能也極小。
“你也別氣餒,指不定可以一試。”
這趙家的長媳凌華縣主還是近期才被今上御封的,也算是揚眉吐氣了,這人但凡揚眉吐氣總想找一找自己的存在感,這個時候若是搬動趙家人倒是指不定會有機會。
“也是。”
顧錦姝倒也想得開,那東西雖然是家傳之物卻也是一個死物,能拿回來自然是歡喜的,可若是取不回來也權當是命,誰讓自家姑母碰到了年青書那樣的奇葩呢!
因為是開春,所以千佛寺上香的香客并不少,蕭珞左右相看卻只見葛嘉明身邊的小廝而不見其人,不禁皺起眉頭輕問:“大公子哪里去了?”
“這會兒正和寺里的師傅下棋呢!這便讓小的接您進去。”小廝長了一副討喜的模樣,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可蕭珞卻一點都笑不起來。
如是葛嘉明不在寺里當也罷了,如今明明在千佛寺卻讓一個小廝出來相迎?只自己一人,她心中也不會有這般郁氣,可此次同行的不禁有自己的母親還有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
他這般做顯然是不給自己臉面。
魏氏和顧錦姝瞧著她神色有變互看了一眼,前者將話頭岔了開來:“想來那小師傅應當是弈棋高手,否則我這女婿當也不至于被纏得無法脫身。”
小廝也是一個機靈的,聽著魏氏這話更是連連應承:“親家夫人說得確實不錯,我家公子可是很少碰到這樣的高手,這不還讓小的帶你們過去瞧一瞧嘛!”
“他難得有如此雅興,我們也不好拒絕。”魏氏語氣稍頓看向了蕭珞,“珞兒,你說是不是?”
瞧著自家女兒像是木頭一樣杵在那里,她如今已經是葛家的媳婦了,怎么還這么軸呢?
蕭珞聽到自家母親提醒,也知道自己剛才失神的時間太久,失了大家風度,忙著道:“母親說的是,我們這就過去看一看。”
一旁的顧錦姝瞧了小廝一眼又看了魏氏母女幾下,原本準備拒絕的托詞終究是說不出口來,希望不是自己所想象的一般,否則接下來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只不過,葛嘉明既然有了這個心思,那么今日不見來日總歸見到,有些事情遲不如早,免得有了隔閡。
抵達一座小院之后,葛嘉明正和一禿頭沙彌在古桑樹下博弈,就算是一個背影,可顧錦姝知曉那是無塵,一個將戒律活佛看作糞土的人,一個活得肆意瀟灑的人。
蕭珞原本走在前面的身影微微頓了下來,一側的魏氏有些不明所以:“珞兒,你怎么了?”
雖然說當初她親自去找過無塵,甚至還和無塵說過話,可時間日久她已經將人忘得差不多了,自然無法根據一個背影便辨別出那沙彌的身份來。
蕭珞此時已然是臉色煞白,原本想退去卻聽見葛嘉明開口了:“娘子,你來了。”葛嘉明看到魏氏又忙忙站起躬了躬身子,語帶尊敬,“岳母大人。”
魏氏早先還不太明白蕭珞的臉色為何突變,可當看到那沙彌轉過側臉的時候,終于明白了這個中緣由。
可就算如此她也沒有失態,反而嘴里面噙著笑意:“聽說你在這里下棋,我們便過來看一看,這位小師傅棋藝想來也是厲害。”她頓了一下,頗有幾分打趣地道,“你因為下棋未去前殿,我家女兒可還惱著呢!”
魏氏三言兩語便將蕭珞臉色煞白的事情岔了開來,而葛嘉明也從善如流地走過去拉起了蕭珞的手,含情脈脈地道:“好不容易碰到一個棋藝精湛之輩,一時間有些忘乎所以,娘子可莫要惱我了。”
瞧著他這姿態跟在魏氏身后的顧錦姝狠狠瞅著自己的腳尖,他應該一早就知道這件事情,可這神態語氣居然毫無違和感,就像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般。
當然,她也有些奇怪魏姨母的表現,自己當初返回秦州的時候,甚至將葛嘉明知曉無塵存在的事情告知于她,可她今日卻和葛嘉明一唱一和。
“這位小師傅瞧著有些面善。”
“小僧曾經在白馬寺修行。”
無塵將目光從蕭珞身上移開,看了魏氏一眼后聲音頗有幾分清淡,而魏氏也是笑著同他說起了白馬寺。
蕭珞這個時候才像是反應了過來,拉了葛嘉明一眼:“你什么時候認識他的?”
“無塵師傅來了千佛寺之后,我便同他認識了。”他細著眼睛瞧了蕭珞一眼,又是笑道,“當初若不是瞧他跟在藏苦大師身邊,我都要以為是哪家公子哥惡作劇了。”
“你來看一看他的棋藝,一般人還真比不了。而且我細細瞧著,你的棋路居然和他有幾分相似。”葛嘉明說著已經將蕭珞拉到了棋桌前,而蕭珞忙著否認道,“這世上人有相同,棋有相似,何怪之有?你倒是大驚小怪了。”
“……是,娘子教訓的極是。”
葛嘉明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了起來,看著無塵不見波濤的雙眸倒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和他談及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