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風流

第六八六章 形勢危急

五月初,賦閑在家已然近半年之久的徐光祚重新出山,成為率軍抵抗韃子入侵的領軍大都督。追更秘籍:百度書名眼快*,,這一次徐光祚再不像劉六劉七起義之時的那般掉以輕心,他知道這還是定國公府最后的機會,他不惜忍痛割愛,將兒子徐延德排除在領軍將領之外。

這么多年下來,徐光祚總算明白了個道理,與其讓兒子跟著自己混功勞,還不如自己立下功勞讓兒子坐享其成來的安穩,兒子一旦隨軍出征,免不了要出些差錯,到時候反倒不可收拾。

徐光祚接受了外廷的建議,召集了楊一清、仇鉞、神英等西北諸將為副手,集結了陜西數十州府近十萬兵力挺進鎮番涼州一帶。

實際上,在徐光祚領軍出發之前,三邊總制楊一清便已經集結了兩萬多兵馬抵達涼州。在大軍到來的七八天時間里,利用涼州城防的堅固阻擊韃靼大軍的步伐,雖然傷亡慘重,但是沒讓韃子大軍攻破涼州。

徐光祚率大軍抵達之后,雙方近二十萬兵馬圍繞著涼州西北的廟兒堡、水磨關、北城堡、新城堡等寨堡等戰略要地展開了拉鋸戰;五月初旬到中旬十余日時間,雙方交戰三十多次;一時間祁連山北麓戰火連天,不得安寧。

進入五月下旬,雙方同時偃旗息鼓休戰;禿猛可率七萬韃子兵馬退守永昌衛休整;而付出數萬傷亡的明軍也不得不進行休整。在這一連串的戰役之中,總體而言還是明軍吃了虧;韃子兵馬無論從戰力還是火器裝備上都高出明軍衛所官兵組成的大軍一籌。本來徐光祚是打算據守涼州鎮番一線不打算主動出擊的,但是面對韃子的火炮轟炸,守城不是長久之計,被迫無奈之下才選擇與之野戰。

但總體而言,韃子氣勢洶洶南下的陣勢受阻,便已經達到了戰略目的,朝廷上下都相信,只要形勢能這么發展下去,韃子兵遲早會灰溜溜的撤走,因為明軍耗得起,但韃子耗不起。韃子兵的補給和兵源遠遠不如大明來的快捷和豐富。

事實也正是如此,被一座殘破的涼州城橫亙在南下的道路上無法寸進,禿猛可極為惱火,但他又不能不顧一切的猛攻涼州,因為他手頭的兵馬確實有限。

他的手頭總共只有二十萬不到的兵力,這一次出征便帶了十萬兵馬,還有五萬兵馬擺在大青山南麓察哈爾前旗要地,保持著對宣府大同一線的壓力,另外的五萬兵馬留在草原上,由次子烏魯斯伯羅特統率;這五萬兵馬是不能輕易調動的,他的帳下二十三個部落首領中不乏有胸懷異志之輩,草原上發生過多次大汗領軍出征后院著火的事例,他不得不防。留著這五萬兵馬便是看著那些部落首領,免得后院起火。

然而如今的形勢卻逼得把禿猛可不得不考慮一下動用這五萬兵馬的問題,在和大兒子圖魯博羅特密商之后,把禿猛可確定了自己的目標;自己考慮的過于樂觀,本以為十萬韃靼騎兵可以長驅直入打出一片天地來,但現在則必須要調整戰略目標;滅大明看來是空想,但勞師動眾,損失了三萬兵馬,花費了大筆錢銀采購火器軍備,幾年來的謀劃都不能白費,一旦此戰敗歸,自己這個達延汗恐怕也就沒了威信,手下桀驁的部族首領們也會蠢蠢欲動,草原上.將陷入內亂之中。

所以,這一戰必須要打出成果來,那些巨額的戰備花費要逼得大明朝廷買單,那就必須打的他們議和,割地、賠銀子、賠糧食、賠布匹、賠女人等等;而要達到這個目的,則必須押上手頭的一切。

明確了這一點,把禿猛可立刻命長子圖魯博羅特攜自己的金刀和手諭回韃靼國,圖魯和烏魯斯兩位王子拿著諭旨,提著金刀,率著五萬兵馬在草原大大小小各部落兜了一圈,金刀下砍殺了七八名不愿遵命的首領,最后回歸王庭之時,五萬兵馬變成了八萬,多的三萬人便是從各部落首領帳下攫取以及拉青壯牧民從軍而來。

這已經是能做到的極致了,不到百萬之眾的韃靼國百姓中,壯年男子基本上都已從軍。

這八萬人留下兩萬維持草原上的安寧,剩下六萬兵馬經甘肅鎮洞開的南下大門,只用了四五天便盡數趕到涼州前線。

涼州的大明兵馬混不知情,還以為對面和自己保持兵力均勢,渾不知對方的兵馬已經多出了一倍。而且關鍵時候,徐光祚犯了昏招,在把禿猛可下令次子烏魯斯率兩萬兵馬迂回到鎮番衛以北,做出側翼強攻鎮番衛的態勢的時候,徐光祚沒有做正確的判斷,下令分兵一萬增援鎮番衛,以免鎮番衛被攻破,導致側翼受敵。

徐光祚根本就沒考慮到,如果韃子兵馬能直接從鎮番衛突破,又何必要執著于進攻涼州,無非是因為鎮番衛雖和東面的寧夏鎮一樣孤懸在外,但其地理位置卻是易守難攻的。多山多沙漠的地形不說,光是鎮番衛左近的六壩堡、黑山關、野豬嶺、青松堡等十幾處險要的堡壘,便足可以組成戰略縱深防御體系,層層守御的情況下,可以將韃子拖入大雪紛飛的寒冬時節。

徐光祚這么容易便上當,讓把禿猛可樂不可支,涼州一萬兵馬離去增員之后,當天夜里,十三萬韃子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強攻涼州,在上百門大炮的轟擊之下,涼州城頭火光沖天,爆炸聲響徹天地。

眾明軍將士拼死守城,卻不敵密密麻麻漫山遍野的韃子兵,兩倍于己的兵力,火力強勁的火器壓制,善于騎射的遠程弓箭射擊,讓依托在城頭防守的明軍士兵無法立足;到天明時,八萬大軍死傷了三萬多,韃子兵仍舊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斷;雖然韃子兵的死傷不少于明軍,但他們這不要命的架勢已經說明了拿下涼州的決心。

在徐光祚如土色的面容中,楊一清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他建議徐光祚放棄涼州,因為若是城破之后,將和韃子轉入巷戰,到那時這剩下的五萬多人也難幸免,這個損失是絕對不能承受的;更重要的是,大軍覆滅帶來的后果便是韃子往東南挺進將無所阻擋,后方調集兵馬都來不及,西北的一大半兵馬已經集結在這里了。

徐光祚已經沒了主意,呆呆的默然不語,楊一清長嘆一聲,和眾將領商議留下一人率五千兵馬拖住韃子兵,給其他人率軍撤退爭取時間,誰都知道這留下的一人和五千兵馬很難活命,最后仇鉞主動出列愿意擔此重任,眾人苦勸不聽,只得含淚拜別,簇擁著半癡呆狀的徐光祚率軍撤退。

六月初七日,涼州宣布告破,涼州之戰,十萬明軍僅余一半,其余全部戰死,徐光祚率四萬殘兵退守水屯堡、古浪鎮、石峽關一帶;另有鎮番衛兩萬余明軍被韃子掐斷和內陸聯系,孤懸在外。好在番鎮衛易守難攻,倒成了鉗制韃子大軍無憂南下的一股力量,逼得把禿猛可先調轉槍口拿下番鎮,給明軍爭取了調集的時間。

涼州大敗的消息讓朝野上下一片驚呼,正德在乾清宮中聽到消息之后昏厥了過去,這是他作為一國之君第一次因為國事而擔憂昏厥。傻子都知道,涼州的大敗意味著什么,意味著西北門戶洞開,戰火很快就要蔓延到陜西山西一帶,離京城也就咫尺之遙了。

沒有人料到這個結果,要說常寧之敗還是因為準備不足的話,這一次徐光祚可是兵精糧足準備充分,手下也是強將云集,但居然被打成落花流水。據說徐光祚受刺激過度,已經不能言語,不能處理軍務了。

緊急召開的朝臣會議上,正德咬牙切齒的下達了免職令,將徐光祚的大都督之職除去,口中神經質般的當著眾大臣的面竟然發出咒罵之詞,極為失態。

大臣們也無暇去顧忌皇上的失態,現在的時局已經到了不允許他們再多管閑事的時候,免了徐光祚固然是必須的,但西北的時局誰來收拾,這個爛攤子交給誰來收拾,成了最大的問題。

在人選敲定之前,陸完不得不親自前往西北收拾殘局,他心里是一點底也沒有,但他不得不去,徐光祚是他點名推薦的,現在搞成這樣,他已經罪責難逃。現在沒到算賬的時候,這時候他若能在西北稍微扭轉一下形勢,將來還有些說話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