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就去了書房,又有什么用?還不是做那些我看不慣的事。”溫氏說著,見荊澤賢轉身要走,又忙拉住他,笑著道:“說你幾句就急了,你不知道我這一心全都是為了你嗎?”
荊澤賢搖搖手道:“罷罷罷,說什么一心為我,我受不起,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這是嫁了我這一頭豬,卻偏偏還想讓豬變成龍。我自問沒那個本事。”
一句話說得溫氏忍不住笑了,悠悠道:“二爺雖然不務正業,但要說你是豬,那可也冤枉了你,誰家豬能有你這份兒靈巧手藝?好了,不和你廢話,我只問你,府里新添了一處鋪子,這事兒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一提起這個,荊澤賢就苦了臉,攤手道:“那八家鋪子我已經管不過來,誰知道又來一家,真真是要我的命,好在到現在老爺還沒琢磨好做什么,我倒還有幾天浮生閑可偷。”
溫氏咬牙道:“你真是個沒出息的,罷了,你既不愛管,不如把這鋪子給我管,信不信?我管肯定比你強百倍。”
荊澤賢嚇了一大跳,連忙道:“你?一個女人家添什么亂?別胡思亂想了,老爺怎么可能答應?”
“怎么不可能?我聽說都要給大嫂管了,這兩日大爺和大奶奶總出去逛,焉知不是打著這家鋪子的主意?”
荊澤賢疑惑道:“老爺并沒有露出這樣口風啊。再說大哥新接了神槍營的差事,過兩日就要去上任的,哪里有心思管這個?他也從來沒管過家里鋪子的事。我看,不過是他們夫妻情深,眼看著大哥就要忙起來了,所以趁著這個時間帶大嫂多出去走走,日后夫妻兩個就算見面時間不多,有這個做補償,也不至于怨恨大哥了。”
“你腦子里就是這些風花雪月。”溫氏瞅了丈夫一眼,接著目光轉了幾轉,拉著他坐下,小聲道:“不過說真的,若是這家鋪子你實在沒心思打理,不如讓我試試如何?到時候只說帶我出去逛,領著我熟悉一下,日后怎么干,干什么,咱們兩個商量著來,你多聽我的,看看這個鋪子能不能出息?”
荊澤賢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罷了罷了,你有什么才能?就敢說管理一家鋪子,我一個大男人,管著八家鋪子,累成這樣,還是有賠有賺,你難道見識就能比我高到哪里去?我看啊,你剛才那說法倒還靠譜,就算老爺不用我管這鋪子,八成也是要交給大嫂的”
不等說完,就見溫氏站起身尖叫道:“憑什么要交給她?她不是女流之輩?怎么?哪里能看出她比我強?大爺是世子,他嫡親姐姐是娘娘,她們大房把什么好處都占了,如今就剩下家里這幾個鋪子,也要和我們爭?”
荊澤賢無奈道:“你也講點道理,怎么叫和我們爭?大哥什么時候和我爭過了?實在是這方面你比不上大嫂。”
溫氏冷笑道:“大奶奶給了爺什么好處?就這樣胳膊肘往外拐,府里下人們如今都聽她的號令,要踩死我不算,連我自己的丈夫,天大的依靠,也要向著她。還說什么我比不上她,我怎么就比不上她?”
荊二爺是個直腸子,此時還沒看出家庭大戰的跡象,一攤手,他就有什么說什么了:“這還用問嗎?不說別的,就說廚房,之前你管得是什么樣?交給大嫂后又是什么樣?”
他不提廚房還好,提起廚房,溫氏更是惱火,咬牙叫道:“你還提廚房,怕氣不死我嗎?當日不是她耍陰謀詭計,從我手中生生奪了廚房之權,我至于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我看著未必是陰謀詭計,倒都像是你自己個兒撞上去”
荊二爺不等說完,就見溫氏柳眉豎起,尖叫道:“你到底是誰的夫君?幫我說話還是幫她說話呢?有你這么當爺的嗎?大嫂子在你眼里是不是千般好?我是不是一無是處?”
溫氏向來有些胡攪蠻纏的本事,加上荊澤賢自己也覺著愧對這發妻,嫁給自己,也沒給她什么富貴體面,所以平日里都是讓著她,碰到這樣情景,默不作聲躲出去就完了。
然而今天溫氏氣急之下,竟說出這樣的誅心之言,讓荊二爺如何能忍受?當下便發火道:“夠了,你說的什么話?我自然是你的夫君,但凡你有一丁點兒好處,一丁點兒得理的地方,我也念著你的好。可你想想自己做的都是什么事?大嫂又何嘗來惹過咱們?哪一次不是你看她不順眼,非要去和她歪纏,歪纏不過,就說人家欺負你。如今竟連這種話都說出口,我總共和大嫂還沒說上十句話呢,怎么就成千般好了?我不過是幫理不幫親,說句公道話而已。”
說完憤憤拂袖而去,溫氏這里就坐下來擦眼抹淚,對寶珠哭道:“這日子沒法兒過了,收拾東西,明兒我就回娘家去。”
寶珠急道:“奶奶莫要賭這一時的氣,現在情況不明,您這一走,豈不是讓大奶奶如魚得水?若真是老爺太太有心讓她管理這家新鋪子,等咱們回來,再想阻止爭持,可就都晚了。”
溫氏擦干凈眼淚,疑惑道:“二爺都說沒有這樣風聲了,我看八成是蘆葦那小蹄子蒙騙我,再不然就是那女人故意告訴她,讓她來傳遞假消息的。”
寶珠道:“剛剛咱們還說過,大奶奶這樣做沒道理,這點假消息能算什么呢?叫奴婢看,二爺雖然沒聽說過這事兒,但好端端的,大奶奶怎么忽然就想到這個茬兒上了?可見不是空穴來風,很有可能因為咱們二爺這樣,老爺和太太對大奶奶動過心思,這事兒不知怎么的讓她知道了,所以才耍起心眼,雖然到底大奶奶怎么想,奴婢也不知道。”
溫氏皺眉想了良久,忽地一下坐直身子,看了寶珠一眼,她點頭笑道:“好丫頭,跟著我這么多年,總算也歷練出了一點機靈勁兒。你說的沒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這事兒定是哪里有了苗頭。傳到她耳朵里,讓她開始動心思。好家伙,家里這一攤子還不夠,廚房都讓她搶了去,還想怎的?手爪子這樣長,就要伸到外頭鋪子里去了。將來這份兒家當,都想賺回娘家去不成?”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