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夢云呆了一下,幾乎下意識轉身去看,結果腳下一滑,整個人站立不穩,霎時便要摔倒。
墨子祁一只腳都邁出去了,聽到這動靜,忙三步并作兩步沖了回來,一把撈住她,這才沒讓她整個兒悶到水里頭去。
蔣夢云松了口氣。
若是泡澡竟被嗆到水,傳出去也未免太可笑了。
她驚魂未定,站著稍稍穩住心神,才抬起頭看他:“你怎么突然又要走了?”
周圍熱氣騰騰,有寥寥青煙將她曼妙的身形隱隱罩住,因為泡了一會兒,此刻臉上還有誘人的紅潤,嘴巴也紅彤彤的,頗有幾分讓人垂涎欲滴的意思。
墨子祁覺得自己有限的意志力即將徹底崩潰。
他狠狠地撇開眼不去看她:“你好了叫我。”
“啊,”蔣夢云先是有些奇怪,片刻后立時反應過來,“殿下忍不住了?”
她調笑。
墨子祁頓時覺得一股莫名的火從小腹一直往上躥,幾乎咬牙切齒起來:“你別逼我。”
但他越是這樣,蔣夢云越覺得有趣,之前的擔憂和害怕瞬間被拋到了九霄云外,她“嘿嘿”一笑,突然間便從浴桶里站了起來:“看我。”
有這么個調皮的夫人,墨子祁簡直不知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他哭笑不得地回頭去看她:“你方才不是還怕我忍不住,現在又來逗弄我。待會兒若是真吃了你,你可怪不得我了。”
說未說完,眸色已經變深。
蔣夢云的身形嬌小,因此平日里看不太出來,但此刻未著寸縷,個中滋味便一覽無余。
墨子祁頓時又想起前些天的那場翻云覆雨,他終于忍不住摁住她的雙肩,將她按回了水里。
“別鬧,”他忽然笑起來看著她的雙眸,“還是你其實很想被我吃?”
“沒有沒有沒有……”他一認真,她立刻又慫了,整個人縮回了水里,“你出去出去。”
墨子祁深深地看著她,直至蔣夢云覺得對方似乎已經要吃了她的時候,他微地下雙眼,輕吻了她的額頭,才低聲道:“乖,好了叫我。”
轉身走了出去。
蔣夢云心中一時既甜蜜又心酸。
他這樣護著她憐惜她自然是好,可他好像真的很難受。
心里想著事,又擔心他之前渾身都是汗,這會兒再不洗也不知會不會著涼,蔣夢云干脆也不泡了,只很快洗了澡,衣服才穿了一半便在里頭喊:“我好了。”
外頭應了一聲。
又過了一會,墨子祁才走了進來。
他有些奇怪:“怎么這么快?”
難得能泡一次澡,雖說這里條件的確艱苦了一些,但他也以為沒有小半個時辰是好不了的。
上一次在禮親王府,她泡澡約莫花了半個多時辰,要不是中途讓明月進去加了幾次水,他險些都要擔心她是不是暈在里頭了。
蔣夢云抬起頭笑:“怕你冷。”
墨子祁呆了一下。
雖說只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卻被烘得暖洋洋的,之前因為練兵稍稍疲倦的身子也一瞬間便充滿了力量。
這么多年,終于有個人會真正的,打從心底里擔心他。
這個人,是她。
墨子祁緩緩走上前去,一把將她摟在懷里,好半晌才道:“謝謝你。”
蔣夢云從他的懷中掙扎著抬起頭,又笑得瞇了眼:“不客氣。”
沒再需要更多的言語,蔣夢云很快將衣服穿好,又喚了侍書來換了干凈的熱水,才讓墨子祁自己進去。
這趟澡也沒有泡很久,蔣夢云去看輿圖的時候,墨子祁也很快出來了。
他換了一身墨色長衫,因為剛泡過澡,臉色顯得越發白皙。
“在干什么?”他問。
蔣夢云盯著輿圖看了好一會兒,忽然指著圖上一處的地標問:“你說這里,守軍人多嗎?”
“濱州?你怎么會忽然想問這個,”墨子祁頭發還是濕的,正拿著布擦拭,邊擦邊看道,“不多,濱州離遼州并不遠,不過如今大軍都駐扎在這里,那邊最多三千守將吧。”
“那你說……”蔣夢云忽然抬起頭,“這兩日寧軍毫無動靜,會不會是想暗度陳倉?”
“你是說,他們想悄悄去攻打濱州?”墨子祁不由皺了眉頭,順著蔣夢云手指的方向看去。
的確,遼州易守難攻,兩邊是崇山峻嶺。
但沒多遠的濱州城卻地勢開闊,那邊因是個小縣城,旁邊又有江水環繞,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因此會讓人下意識忽略。
“他們會想著渡江?”墨子祁喃喃道,“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若寧軍真覺得遼州已無法攻下,改道他處也是極有可能的,何況他們地處南方,本就比咱們更通水性。”
他偏了頭忽然道:“聽說寧國的水軍能征善戰,比吳國也不遑多讓。”
“對啊。”蔣夢云笑起來,“而且對面那位領兵的將領,可是險些就要做了我大哥親家的人。”
一個原本要與蔣家聯姻的人,在蔣家被滿門抄斬之后竟沒受到絲毫牽連,甚至能在如今搶占了這樣一個位置,成了領兵大將。
的確有點意思。
蔣夢云對崔士安不算特別了解,但就照對方的行事作風也能看出,此人定是個能屈能伸的,陰險小人。
小人是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的。
前些天他一直處在上風時還好,這些天蔣夢云屢施計謀弄得他軍心不穩,他定然不會硬生生把她頭上撞。
若是猜的不錯,他怕是要想其他心思。
墨子祁點了頭,想了想,將侍書喊來:“你帶幾個人悄悄往濱州方向去查探一下消息,小心些,不要讓旁人知道。”
如今遼州守軍分了兩大派。
一派是以許遠為首的冷眼旁觀不作為派,這幫人大多是二皇子和睿親王的人,因為前些天祁王發威狠狠折騰了他們,他們反抗不得,又不愿意聽從命令,便全做壁上觀。
另一派則是以徐雅成為首,侍書為輔的實干派,這幫人大多是祁王屬下,又或者已經對墨子祁心中服氣,愿意歸順的。
他們已然在不知不覺中擰成了一股繩,和不作為派形成了針鋒相對的架勢。
侍書領命,很快出門。
他行事一向小心謹慎,帶著特意挑選的兩個兵士,裝作閑散巡視的模樣,很快不見了蹤影。
一直待他們徹底消失,有幾道影子才悄悄地退了回去。
不遠處的寧軍大帳里,崔士安一臉穩操勝券的表情,高高坐在上首,正在喝酒。
帳下,幾個身材曼妙的女子蒙著面紗正在跳舞。
絲竹聲聲,她們跳得也格外妖嬈。
大帳兩側坐著的一群親信兩眼放光,邊喝著美酒,邊欣賞美人,簡直身心都一同醉了。
崔士安也很高興,正巧一曲完畢,頓時朗聲笑道:“痛快!還是我們家士平會辦事,知道我在前線無聊得快瘋了,特意叫人安排了美人送來,這打仗,累得慌,要是再沒有女人作伴,那還有什么意思?”
“將軍英明!更要多謝崔二老爺!”眾人紛紛應和。
崔士安便一拍手:“再來!”
頓時從大帳后方又涌進一群女子,長袖飄飄,穿著比之前的更加暴露,下身好歹還是長裙,不過也都緊緊貼著,上身卻只有一小塊布片擋著。
只要抬手輕輕一拉,立刻便能春光外泄。
下首的幾位多少天沒碰女人了,此刻只覺得渾身熱血翻騰,再加上又喝了酒,簡直恨不得現在就翻身上馬,馳騁一番才甘心。
崔士安笑呵呵的,想到自己先前的安排,更加高興,便招了那向他提議的親信,名為王興的,道:“今次之事,你的功勞最大,今日本帥便做主給你個獎賞。”
他指著那帳下的美人道:“這么多,你先挑,挑你最滿意的。”
王興喝著酒,醉眼迷離,心火都快燒到頭了,聽到這話,頓時漲紅了臉有些不敢置信:“大人是說,那個,那個意思?”
“不然還能是什么意思?”崔士安哈哈大笑道,“別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你好歹也是本帥的親信,你挑,挑完了就地正法!”
“真的?”王興有些呆呆的,下意識將目光掃到帳下。
崔士安道:“你快點,待你選完了,咱們其余人分一分,今日高興,想怎么玩便怎么玩!”
原先因為王興得以有特殊待遇,而他們卻不曾享受到好處的眾人頓時來了勁兒。
一群人兩眼放光,簡直恨不得用眼神便將那些女子的衣裳全都扒光了。
王興雖然精蟲上腦,但好歹還有一絲理智,有些擔憂地問:“這,不會有事吧?咱們大寧可從來不許讓女子入軍營,若是消息傳到京都,會不會……”
“你怕什么?”崔士安瞥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沒把握的事,本帥會做?你放心好了,這些女子雖說是我二弟安排進來的,可真正上頭的人,那是誰?”
他緩緩站起身來,走到近前的一個女子跟前,伸出手狠狠抓了一把對方的胸口,又捏在手上揉了一圈,才道:“總之這些事你們不用管,若是你怕,那你便別玩,還省下一個給咱們好好分分。”
那賬下的女子皆是秦淮各處召集來的,個個樣貌不俗。
被崔士安捏了一把,頓時整個身子都軟了似的,哼哼唧唧往他身上倒去。
崔士安順勢撈住。
他做了好些年的吏部侍郎,最愛尋花問柳不過,看著道貌岸然,其實最愛做得便是男盜女娼之事。
從前因要與那蔣正道聯姻,還刻意掩飾掩飾。
如今二皇子就要做他的女婿,未來女婿獻來的人,他不玩白不玩。
這般說著,人已經往前一靠,頓時將那女子壓在身下,他伸手輕輕一扯,女子胸前的布條一下就斷開了。
白花花的肉體刺激著感官,他第一個翻身上馬,撞翻了一桌酒菜。
王興本來就興致上涌,此刻再被眼前這一幕刺激到,頓時也忍不住,抓住近處一個瞧著還算順眼的,也扒開衣服馳騁起來。
這一下簡直成了一團亂,眾人先是將那些女子抱來灌酒,又是拉扯衣服,各種姿勢層出不窮。
大帳內先是一片酒氣,接著一片呻吟,最后成了一片混亂。
聲色犬馬大約不過如此。
里頭鬧著,外頭守著的兵丁也有些忍不住,一個個地伸了腦袋往里頭偷看,看得面紅耳赤,有幾個甚至忍不住自己解決起來。
寧軍大帳內亂成一團的時候,他們之前安排的二十萬精兵已經緩緩往濱州聚攏,即將抵達江岸。
侍書帶著兩個人輕裝出行,速度自然比行軍要快。
行到半路便發覺不妥,連忙折返將消息告知墨子祁。
侍書回來時已是半夜時分,祁王和衣起身,便聽他道:“人數不少,綿延百里,打眼看去要有數十萬眾,不過沒見到他們有船……”
“船?”墨子祁輕聲道,“不需要有船,濱州外本就有許多商船,他們若是真去濱州,只要將商船搶到手,扮做商人模樣,輕而易舉便能拿下濱州。”
蔣夢云在里面聽到動靜,趕緊也穿衣下床:“怎么說?”
墨子祁看她只著單衣,忙進去拿了件大氅給她披著:“你猜的沒錯,果然去了濱州,濱州那邊沒有防范,很容易便會被攻下。”
蔣夢云沉吟了一番,點點頭。
她左右走了兩步,忽然問:“你覺得,濱州重要嗎?比起遼州來說,哪個更重要些?”
墨子祁仔細想了想:“遼州更重要些,濱州雖也是邊境,但畢竟只是個小縣城,即便被占據也只是方寸之地。再往里打,還有滄州做屏障。”
他道:“但遼州不同,這里民眾眾多,若是被攻陷,往里便能直逼京城。”
“是,”蔣夢云點點頭,“我也是這樣想,所以我在思考一個問題,若是此刻調兵增援濱州,究竟值不值得。一來尚不能保證是否來得及趕上,二來大兵一調動,遼州便空了……”
她猛地靈光一閃,問:“若是咱們放下濱州不管,直接攻打寧軍大營,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