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因適才與她的一番無言僵持,忽而又想起了前虞皇后,想起他幾日前生死之際曾許下的承諾。
故而,他便就此依著虞晚舟,召見了尹嬤嬤。
這番動靜,自是驚動了太后。
是以,尹嬤嬤是扶著太后進了淳貴妃的寢宮。
不等皇帝說話,太后就眉眼涼涼地掃過淳貴妃,坐在了上位,“皇帝今日怎么會在這兒?”
罰了淳貴妃閉門思過半個月,這才過了幾日?
皇帝倒是沒有半分的心虛,“事關嫡親公主,寡人不得不來。”
受命把尹嬤嬤召見來的是策宸凨。
這一路上,太后問了什么,他便答什么,故而發生了什么事情,太后心里門清的很。
“不就是一封信么?用得著大費周章的驚動皇上?”
太后睨著淳貴妃,貴妃心頭慌亂,當即跪在了地上。
“臣妾知道近日皇上很是頭疼鎮南王,故而臣妾一點風吹草動都不想放過。”
“風吹草動?”太后冷哼一聲,嗤笑道,“你收風倒是快得很。”
淳貴妃面如土灰,自知怎么狡辯也無用,便是哭哭啼啼地掩面。
“臣妾只是不放心皇上,沒了臣妾伺候,唯恐皇上食不能寐,夜不能寢。”
如此一番貼己的話,皇帝心下感動不已。
他想起自己這幾日的確是吃不下睡不好,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對淳貴妃的懲罰重了。
皇帝拿著那封信遞給了太后。
太后沒有打開,反倒是先讓尹嬤嬤說出信中內容。
“公主所寫,見信上無非是女兒家之間的一些關切言語,并無問題。”
淳貴妃即刻道,“非也!公主在信中寫下,若是郡主遇上難處,大可向她求助。”
虞晚舟跪在地上,眉心微挑。
她當淳貴妃能編造些什么東西來污蔑她,原是這點小把戲。
“父皇明鑒,兒臣沒有。”
她委屈巴巴地將話說完,一滴淚滑落在臉龐,隨即她又抬頭求救般的看向尹嬤嬤。
尹嬤嬤自是在聽見淳貴妃說話時,已經皺了眉。
“老奴記得很清楚,公主寫的分明是......”
話到了嘴邊,她倒是有些猶豫了,眉頭緊皺地看向了虞晚舟。
公主信上所寫的那些言語,雖沒什么問題,可當眾說出來,是不是對她有些殘忍了?
太后一心只想壓制淳貴妃,蹙眉催促著她。
“公主告訴禾霓郡主,她給不了實際的幫助,只能......只能在精神上支持她。”
南蜀皇室除了她這位無依無靠的嫡親公主之外,其他皇子公主哪一個不是權力在手,耀武揚威的。
皇帝一聽,臉色陰沉了下來,當即從太后手中取過那封信,又打開細細地看了一回。
這封信上所寫,分明是虞晚舟向蘇禾霓承諾,她會動用一切權力,幫助鎮南王府渡過難關。
若是虞晚舟手中有半分權力在手,他都會信了這封信乃是她右手所寫,故意在事發時撇開關系。
可偏偏他最是清楚,莫說虞晚舟手上有什么權力,便是伺候在她身邊的宮女也就玉錦一個罷了。
虞晚舟,不過是空有封號的嫡親公主罷了。
既是有人惡意誣陷,那便也不用查,也知道是淳貴妃所為。
他垂首冷眼盯著跪在地上的淳貴妃,氣得雙目通紅。
淳貴妃大驚,哭著不斷地磕頭,“臣妾是冤枉的,皇上明鑒,這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陷害公主。”
到底是睡在枕邊十余年的人,皇帝便是怒極,聽了她這番話,忽而想出了一種可能。
“母后,這幕后之人其心可誅!此為一石二鳥,若是寡人信了信件內容,便會重罰公主,若是不信,自是會懷疑是貴妃故意構陷公主。”
他深吸了一口氣,說了句險些讓虞晚舟沒能忍住笑的話。
皇帝說,“淳貴妃純良,一心為皇室著想,又怎么會做出這種傷害嫡親公主的事情。”
太后懶得看他,轉頭問著虞晚舟,“晚舟,你以為呢?”
一時間,皇帝迫人的視線,淳貴妃將冷意掩在眸底的視線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虞晚舟沉默了半響。
他皇帝老爹的心一貫是偏的。
眼下她不放過淳貴妃,她皇帝老爹自是不會繞過她。
可她在烈日下跪了一炷香的罪是不能白受的。
“兒臣以為,父皇說得有理,但還請父皇忍痛當眾罰一罰淳貴妃,好揪出幕后之人。”
皇帝愕然,他張了張嘴,才想說話,卻被太后搶了白。
“晚舟言之有理,既然有幕后黑手,又是沖著皇室而來,當然不能放過他。”
示眾的懲罰,要么罰跪,要么掛宮墻暴曬。
太后不等皇帝開口,就命侍衛以淳貴妃故意構陷公主之罪,罰她掛于宮墻上,勢必要等到幕后之人再出手,才將淳貴妃放下來。
可淳貴妃心里清楚,哪有什么幕后之人。
此事從頭到尾,就只有她在構陷虞晚舟罷了。
她被掛上宮墻時,虞晚舟跟著過去了,親眼看著她雙手被綁著,吊在宮墻之上。
綁人的是策宸凨。
皇帝親命的。
無他理由,就只是因為他辦事牢靠,皇帝怕淳貴妃掛在宮墻上會出意外,故而讓他將繩子綁得緊些。
淳貴妃才被掛在宮墻上,她的手腕已經磨破了皮。
果真是不負皇帝所愿,綁得非常緊,不論淳貴妃怎么掙扎,繩子都不會松開。
今日風和日麗,虞晚舟的碎發被清風吹起,模糊著她的視線。
她趴在宮墻上,往下望了望。
淳貴妃又驚又怒,仰著頭,痛恨地看著正低下頭看她的虞晚舟,那眼神恨不能將她活生生扒皮刺骨。
虞晚舟淡淡一笑,一如她母后當年那般,眸色淡到極致,沒把暴怒的淳貴妃放在眼里。
她迎風抬起頭,閉上眼眸,朱唇微微揚起。
“今日的天氣,可真好啊。”
策宸凨站在她的身側,只消這無意的一眼,就再也無法從這嬌滴滴的小姑娘身上移開視線了。
石淵瞇著眼眸望著那烈日,熱的他忍不住以手做扇,扇了扇風。
今日這天氣好在哪里?
“今日不是天氣好,是公主的心情好。”他淡淡地看著虞晚舟嬌俏的臉蛋上很是明顯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