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時間內,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直接讓韓晏倒下了。
韓鼎也是個狠人,任由自己的親爹在四處冒風的靈堂躺了一夜。
直到凌晨時分,韓鼎才紅著一雙眼睛,像個受驚的小少爺般,扯著嗓子喊道:“父親!父親!”
“來人!快來人啊!父親昏倒了!”
他一聲聲的呼喊聲,打破了韓家的寧靜,也驚動了皇宮。
太醫院的太醫,直接來了三位,相繼診了脈,全都臉色沉重。
衛夫人心情復雜的看著床上昏迷的男人。
一方面,她應該高興的。
這個男人,娶了她,卻不珍惜她。
左一個寵妾、又一個真愛的往家里抬。
還弄出了一個庶長子,讓她被京中貴婦們嘲笑了十幾年。
若不是他寵妾滅妻,若不是他抬舉庶子,她的女兒會犧牲自己的嫁給一個老頭子?
兒子被嚇得成了軟弱、愚鈍的窩囊廢;
女兒的終身都被毀了;
而她自己呢,也從知書達理的名門淑媛,變成了心理扭曲的悍婦。
這一切,都是韓晏這個臭男人造成的。
但,當衛夫人看到向來如猛虎般強壯的男人,轟然倒地,變得病弱老邁,她竟有些心疼。
到底是結發夫妻,到底共同孕育了兩個孩子,到底做了二十多年的冤家。
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真的不是單純的愛與恨。
而是多種感情交織在一起。
衛夫人自己都說不清,她究竟是想要韓晏死掉,還是想讓他活下來!
不過,衛夫人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是沒能猜中韓晏的結局——
韓晏既沒有死,也沒有痊愈,他中風了。
衛夫人:……咦,這樣似乎很不錯啊。
自己不用當寡婦,而丈夫活著也不會再傷害她和她的孩子們。
……
“外頭有些吵,她們在鬧什么?”
顧傾城的日子安逸且舒適。
承恩公府的狂風驟雨,根本就影響不到她。
沒辦法,顧傾城的身體太弱了。
衛夫人的注意力也被轉移到了“伺候”韓晏身上。
她有了新的玩具,自然就沒有精力去折騰兒媳婦。
再者,衛夫人也沒有蠢到家——丈夫已經指望不上了,她唯一的依靠就是兒子。
她不能因為一個“周傾城”而傷了母子的情分。
左右是個弱唧唧的病美人,自己不折騰,她都一副風吹就倒的虛弱模樣。
衛夫人覺得,自己沒必要去做那個惡人。
過些日子,興許周氏自己就撐不住了呢。
就這么著吧,衛夫人認為自己可以熬過病弱的兒媳婦。
衛夫人不來找茬,韓鼎又十分看重妻子,顧傾城在青松院,就是女主子。
她可以隨意的看書、品嘗美食,以及各種消遣。
這天,顧傾城就斜倚在貴妃榻上,手里拿著一本市井話本子。
佩蘭、澤蘭等幾個大丫鬟,則在近旁伺候著。
或是送上一杯溫熱的茶水,或是用銀叉子叉一塊兒切好的水果送到顧傾城嘴邊,或是……
顧傾城覺得,這樣舒坦的日子,她可以在韓家過個幾十年。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哭鬧聲。
顧傾城蹙了蹙眉頭,隨口問了一句。
佩蘭放下手里的茶盞,站起身,“少夫人,奴婢出去看看。”
“嗯,去看看吧。不過,別多事!”
顧傾城的意思很明白:看個熱鬧就可以,千萬別指手畫腳的多管閑事。
“奴婢省得!”
佩蘭答應一聲,便出了青松院。
過了一刻鐘,顧傾城剛好翻完了手里的話本子,佩蘭就回來了。
“是主院的幾個姨娘。”
佩蘭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夫人說,國公爺病了,用不著那么多姨娘伺候,便把她們都打發出去了。”
要么再嫁,要么回娘家。
反正,不許再留在承恩公府。
顧傾城:……自己這個婆婆的做法,還真是直來直去、快意恩仇。
就是不像個高門貴婦!
就算不想看到那些侍妾,直接留在小院里,或是送去城外的莊子都好啊。
怎么能直接打發掉?
衛夫人這么做,豈不是明晃晃的告訴所有人:我就是善妒!我就是要報復!
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韓家也沒有什么好名聲了。
再者,韓晏這一病,韓家在京中的地位瞬間一落千丈。
若不是宮里還有個皇后,韓家會直接從一等人家淪為三等勛貴。
最直接的表現,就是韓家從曾經的門庭若市,變成了現如今的門可羅雀。
韓家不再受人矚目,鬧出些許“荒唐事”,也就不會那么的顯眼。
衛夫人會拿著韓晏的那些侍妾開刀,不只是因為嫉妒,也有隨便找個人撒氣的原因。
承恩公府不復之前的體面、榮耀,作為當家主母的衛夫人,感受最是明顯。
前些日子,她還被京中的貴婦前呼后擁;
韓晏中風后,衛夫人就嘗到了“人走茶涼”的凄涼。
巨大的心里落差感,讓衛夫人的情緒十分不穩定。
她不能繼續逼迫兒子,也不能欺負兒媳婦,所有的怒氣,可不就沖著那些侍妾撒去了?
“知道了!”
顧傾城心里吐著槽,面兒上卻不顯,她認真對幾個丫鬟說道:“國公爺病了,夫人關心之下,難免心情不好。”
“你們離正院遠一些,盡量就在咱們院子待著。”
衛夫人現在就是個滿肚子怒火的母老虎,最好不要招惹。
不是怕,而是沒必要惹麻煩。
且,顧傾城的人設,可是善良、天真的小仙女呢。
“周氏,你怎么想?”
外頭的喧鬧剛剛結束,韓鼎就走了進來。
見到坐在廊廡下“養病”的顧傾城,韓鼎直奔主題。
顧傾城呆萌的眨眨眼,“世子爺,什么怎么想?”
這沒頭沒尾的,讓她一個智商不足的人,怎么去猜?
“父親病了,我撐不起韓家的門庭,韓家即將敗落,你會不會嫌棄?”
韓鼎定定的看著顧傾城,不放過她的任何微表情。
顧傾城先是一愣,“為什么要嫌棄?世子爺你很好的呀。”
韓鼎眼底的陰郁、偏執略略緩和了些,“我好?我哪兒好?”
韓鼐的妻子馮氏,還有那個余蓮,都在吵吵著要離開韓家。
尤其是余蓮,韓鼎可沒忘了,這個柔弱的女子,當初是怎么死活賴在韓家不走。
韓鼐死了、韓晏病了,韓家開始出現頹勢,馮氏、余蓮這對表姐妹就急著跟韓家撇清關系。
嘖嘖,還真是世態炎涼、人心善變啊。
看到了為了離開韓家,連親生女兒都不要的馮氏,韓鼎不禁想到了“周傾城”。
她嫁到韓家還不到一個月,沒有圓房,更沒有孩子,若是想要離開,應該更簡單。
顧傾城不知道韓鼎的想法,她還在回答韓鼎的問題。
她擺著青蔥般白嫩的小手,一項一項的說著,“世子爺你孝順長輩,友愛手足。你對我這個妻子也非常疼愛、關心。”
“你給我請太醫,給我找來名貴的藥材,還給我建了小廚房……”
“世子爺,您都沒有嫌棄我身子骨弱,我又有什么資格嫌棄您?”
顧傾城的話真摯而熱切,一雙水汪汪的美眸更是帶著無盡的情誼,“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您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唯一,我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您!”
韓鼎卻不會輕易相信,“可我沒本事,不能給你富貴體面的生活!”
顧傾城搖搖頭,“我只要有您就夠了。如果實在艱難,嘿嘿,我還有嫁妝呢。”
顧傾城笑得天真又得意,仿佛炫耀的孩子。
韓鼎的心終于被軟化了。
他笑罵一句,“放心吧,我再沒用,也不至于用你的嫁妝!”
周氏對他赤誠以待,還不離不棄,他也愿意庇護一生,并給她足夠的富貴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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