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輪到白圣沉默了。
她現在有些不太確定,自己這個女兒在知道未來之事后,會做什么選擇?
是認命,然后設法找退路。
還是更瘋狂的想逆天改命!
但畢竟話都已經說到這了,劉嫖也已經聯想到這了,再否認實在沒什么意義,所以最后白圣還是默然點了點頭。
而白圣的點頭,實際也就是給了劉嫖肯定的回復,肯定了她的大膽猜測:
“母后,我還想知道的更多些。”
“比如說,您到底知道多少阿嬌她被廢的細節,以及具體結果清不清楚?
您能不能不要再瞞著我了......”
這次白圣沒繼續沉默,而是嘆了口氣后便回道:“唉,哀家夢到的那個未來,其實是哀家死了的未來,哀家死在了五月份的那場大病中,之后一切事情才陸續發生,有些事情的未來可能會發生變化,或者因為哀家的插手干預,已經出現了改變,有些事情則估計不會。
比如匈奴過來要和親沒有變,但哀家布置了收購羊毛這條線,原本沒有。
所以一切與哀家有關的事。
現在都出現了變化。
原來吧,哀家死后,徹兒就會借治喪不利為借口,廢了丞相許昌,提拔他娘家舅舅田蚡做丞相,改建元年號為元光,并且將哀家與你的勢力貶出朝堂。
你會失勢,甚至獻出自己的園林。
以討好徹兒。
而哀家那愚蠢的侄子竇嬰,也會在四年后,因為假傳先帝遺旨,被族滅。
呵,你弟弟是真刻薄寡恩啊!”
聽到這,劉嫖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她母后娘家侄子竟然會被族滅,劉徹未免也太心狠了,而且假傳先帝遺旨又是怎么回事?竇嬰真的會這么蠢嗎?
還有這事怎么又與她弟弟有關了。
她是這么想,也是這么問的:
“母后,竇嬰他怎么會假傳先帝遺旨,而且這事又與我弟弟有什么關系?
狠心的難道不是劉徹嗎?”
“與徹兒有關,但根子還是哀家那好兒子劉啟,原太子劉榮被廢時,竇嬰和周亞夫堅決反對,可因啟兒他主意已定,所以劉榮終究被廢,后來啟兒甚至更進一步,派酷吏逼死哀家孫兒劉榮。
就為了盡量替劉徹消除威脅。
周亞夫也因為不支持廢太子,同時在很多事上與啟兒有爭議,以及功勞過大,擔心他會功高蓋主之類,而最終結果你也知道,被硬生生逼的絕食而死。
竇嬰之所以能活著,全靠哀家。
他估計知道哀家會阻止,所以并未殺竇嬰,但故意給他留了份秘密遺詔。
允許他遇事可以便宜論上。
也就是允許他拿著那份遺詔,不經許可進宮,直接面見劉徹,求份恩典。
基本等同一份免罪金牌吧。
但你也知道,所有旨意都必須在宮里留一份副本,可是他交給竇嬰的那份遺詔并沒有在宮內留副本,而沒有副本的遺詔,自然就是偽造的,罪該族滅。
剛開始,哀家還以為宮里可能有副本,只是因為哀家已經去世,宮里沒人能夠制衡王太后等人,所以副本可能被王太后,或者被徹兒偷偷找到并銷毀。
以此來誣陷竇嬰,要將他族滅。
但哀家后來仔細查了一下,沒有副本,一開始就沒有副本,而竇嬰的性子你也知道,向來固執,有些事連哀家的面子都不給,在這件事上撒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排除所有不可能后。
剩下那個再不可能,也是真相了。
那就是這一切都是啟兒的謀劃,他死后還要留份陷阱,設法除了哀家的殘存勢力,這還真符合他一貫的性子。”
因為文景之治比較聞名的緣故,白圣以前對景帝印象還是挺好的,直到她接受完原身所有記憶,對景帝的濾鏡才算破碎,他治國確實可能還算湊合,但本人性格和人品,真真有點一言難盡。
做太子時,因為下棋有所爭議,抄起棋盤,打死吳王世子的事就不說了。
誅殺晁錯,還對外宣傳斬御史大夫晁錯以謝七國,逼死平定七國之亂第一功臣周亞夫,以及廢太子劉榮并且派酷吏逼死他,過河拆橋,翻臉無情,刻薄寡恩的形象可謂躍然紙上,另外他死后殉葬的刑徒,應該在萬人以上,這一切與仁善之類形容詞,是丁點也不沾邊。
難怪他連廟號都沒混上。
大乾對廟號的使用很嚴謹,不像后世那樣,但凡是個皇帝就有廟號,大乾一直遵循祖有功,宗有德,必須有功有德,功績足夠大,才能擁有廟號,譬如高皇帝是標準的太祖,文帝則是太宗。
惠帝、前少帝,后少帝和景帝。
都沒有廟號,顯然功德不夠。
往后也就劉徹為世宗,劉詢,俗稱的劉病已為中宗,緊接著便沒有哪個西乾的皇帝得到廟號了,直到世祖劉秀。
就劉啟這幾乎能算是睚眥必報的性格,臨死前設個陷阱,想弄死與他關系不甚融洽的竇嬰,并且順帶著替他兒子掃除最后的障礙,無疑是相當合理的。
聽到這,劉嫖愣了下,許久也是無奈苦笑:“倒也確實是他的性格……”
作為姐姐,劉嫖要是不能拿捏弟弟的性子,知道他的喜好,適當逢迎,又哪來的信任,所以她自然知道這一切確實很有可能,即便真的發生也不奇怪。
是她弟弟能干得出來的事。
“緊接著是不是就要廢后了?”
順著自己母后說的話稍微一理,劉嫖便猜到了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當所有桎梏都徹底解決。
廢掉他不喜歡的皇后,似乎理所當然,當年她弟弟也是走的這么個流程。
“沒錯,竇嬰被族滅后的次年,劉徹便以巫蠱為借口,廢了阿嬌,大體就是說阿嬌用巫蠱詛咒妃嬪,此后你便徹底失勢,但因為識趣,又活了十幾年才去世,而阿嬌大概比你晚去世幾年吧。
所以,現在你是個什么想法?”
白圣一口氣將自己閨女以及外孫女阿嬌的結局說完后,便再次看向劉嫖。
看向正低頭沉思的劉嫖。
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