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兩個時辰過去了。
地面早已被鮮血染紅,這不是水澤,而是血澤。
小公子一開始還能抗住,死不了,逃不掉,那就只能死扛著,可他最終沒抗住。
開始求饒。
既然有第一次,就有好幾次。
他已經不知求饒多少次了。
顯然,再尊貴的人,血脈出身以及爸爸是誰,這都無法決定他敢不敢在極致的痛苦跟屈辱中像一個爺們。
這一求饒,徹底剝離了堂堂主君之子最后的尊嚴。
徹底如螻蟻一般。
求也求了,兩個時辰也到了。
秦魚下來了,雙手負背,笛子捏在手指,手指捏著來回搖擺。
萬妖們仿佛恐懼極了,呼涌出,圍繞一圈,騰出了空間,只留出了一個血性惡臭極致的空地。
地上只有小公子跟后面厥一刀等人。
慘不忍睹。
秦魚走過去,靴子地盤發出粘膩的踏血聲。
因為血太黏,太厚,開始凝固了。
直到她走到小公子面前。
負著手,問了一句。
”她求過你嗎?“
她?誰?
小公子奄奄一息,血肉猙獰再生,但他明了她話里的意思。
是那個女人。
他心中有極致的怨恨,被秦魚折磨這么久,什么面子都沒了,屈辱極致,便想著報復一二。
”她如螻蟻,死得極快,比我家那些陪我暖床的婢女也沒好到哪里去,哦,就是好看了些,可惜了,若非我趕時間,還不如留著她的狗命,好好享受一番。“
”可惜,你就是殺了我,她也回不來了。“
”哈哈哈!”
小公子哈哈大笑,猖狂至極。
卻很快笑不出來了,因為秦魚沒有惱怒。
喜怒不形于色,只深深看著他。
秦魚這個人,若是這樣看一個人,其實很滲人。
是那種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此后余生生不如死的感覺。
小公子表情僵住了。
秦魚卻是笑了下。
俊俏,卻也氣概,眉眼上揚,綿長而嘆。
“是啊,回不來了呢。”
那尾音似有惆悵跟傷感,但她的左手忽然捏住了小公子剛剛復原的臉頰下巴,將他的頭顱抬高,將他的臉對著一個方向。
“你,應該長得很像你的主君爹爹吧。”
“父子父子,血脈之承繼,千年萬年的強大世家,綿長雋永,永世不絕。”
“對了,剛剛你說她極美是嗎?這人世間,越美之人物,毀起來越顯壯烈,越暢快人心,這樣的劣根性,凡俗之人沒幾個人逃得過。”
“便是我也如此。”
此前說過她說什么都很有深意,言出必行。
幾乎在聽到她這番說后,那尊者等人就有不好的預感了。
尊者下意識去看主君法像。
卻見主君眉目冷意,還是沒有表態,既不表態,也是因為知道表態無用。
他在等,等一切結束,等里面那個人手段盡出。
但他這位主君終能回報對方一切所為的機會。
然而,這個人到底還有什么手段?
血脈血脈她似乎已經很直白了。
又十分隱晦。
不過很快又更直白了,直白得讓尊者都差點把舌頭咬絕了。
”主君血脈,崛起于娶妖族冰鳳之玄女,本是姻緣之好,天地永和,但說來也是承了鳳女皇血的好處,活生生把人間修士中的一個男人給提上了枝頭,鯉魚躍了龍門,青云直上,呼風喚雨,可這個男人,到底是人中英才,深有遠見,很有尊嚴,自知自己被一個女人,尤其是妖族的女人給提攜了,這太有損自己的威嚴,亦或者圖謀了什么,留不得這個女人——以及她懷了的孩子。“
”于是,源于血脈,也絕于血脈。“
”北冥有咒術,其名為嬰弒,下咒于孕體,作用于稚嬰,以稚嬰之羸弱,迫鳳母不得不虧損精元靈魂,以己救子,在終于拼盡一切剩下稚子后,為父者,再入門,親手殺之取鳳血,全了自己在妻子身上得到的最后好處!成就主君之位!“
”從此繁嗣綿長,傳承不絕,獨有一子,留之性命,安撫妖族,避免暴露,且,此子已被嬰弒絕了血脈根基,從此如廢人,只管養著,無任何威脅。“
”天地有梟雄,霸業遠圖,就在這執掌算計之間。“
秦魚對視著主君的臉,微微一笑,”世間兒郎,當有主君你這般風采。“
這特么是隱秘嗎?
這是知道了得被殺人滅口的滔天絕密啊!
主君家族那檔子事兒,那些個兒女,還有他當年崛起,莫非
好像又的確邏輯通透,能解釋一切啊。
嬌嬌卻是納悶,這些秘事,秦魚怎么知道的?小鳥兄說的?
——小鳥兄應該不知道這些內情,但估計秦魚問了一些事,他告知了一些父母的過去。
——你家魚魚裝著三萬六千顆玲瓏心,又通人心,猜出這些事兒也不奇怪。
——況且即便猜錯了,說了,那主君也沒法辯解,因為主干線一定沒錯,爭辯旁枝末節沒用。
——而這個小鳥兄,他身上的確有問題。
——那就是鐵打的證據。
在秦魚如此突兀又如此切中要害的訴說中,主君終于有了反應。
”孤,不管你是何人,或是何人派來,這些言語,虛不著調,既辱我,又傷我父子情分,該死。“
他也不惱怒,只是深沉。
很穩,像是秦魚這些言語只是小家子氣的手段。
倒是讓人猜疑搖擺了。
秦魚:”是嗎?可你好像忘記了這里不止你一個兒子,還有另一個。“
她轉過頭,對樹洞那邊道:“我說的,你可信?”
樹洞內的小鳥兄走出來了。
蹣跚,冷漠。
抬頭看著天上。
那眼神深不見底。
像是一具活尸。
可尸體不會說謊。
活人才會。
眾人齊刷刷隱晦看了主君法像。
說真的,他們不會被滅口吧。
好像不會,天藏境的人都在呢。
幸好幸好。
主君自然臉色微妙變化,看著小鳥兄,正欲說什么。
卻突兀聽到里面傳來一句話。
”這空口白話的,若是真有人信了我,估計也是人的劣根性,什么事兒,還是講證據的好。“
”所以,若是我把你身上的北冥嬰弒之咒給顯出來了,是不是就實錘了呢?“
她轉過臉,朝著主君笑了下。
”你現在,慌了吧。“
也是那一剎,尊者飛快掃了眼主君,果然捕捉到主君沒能掩蓋住的不自然。
堂堂主君,何等修為,何等閱歷,如果真被動搖了心志,只能說明
這特么是真的。
尊者皺眉,也不言語,傳音給部下們。
靜觀其變。
今天這事兒,絕對沒完。
至少,這個深不可測的可怕人物會讓它沒完!
秦魚說完,就動手了,在小鳥兄沉默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手指按在他的眉心。
北冥嬰弒這種手段,其實還不是現在的秦魚可以玩弄的,但裝逼有格調的關鍵就在于她找好了方向,把握好了尺寸。
她設不了北冥嬰弒,但利用自己的靈魂成長秘流剝析出它的隱藏,顯示它的存在,這還是可以做到的。
她也的確做到了。
當小鳥兄看到自己雙手上游走的恐怖黑色紋路,如同孕婦的妊娠紋一樣丑陋,但卻證明了兩件事。
生父之狠毒,亙古未見。
生母之慈愛,潤于無聲。
他的眼底紅了,手掌也顫抖了,有淚,可是落不下來。
”告訴我,怎么做。“
”我能做什么?“
他對著秦魚問。
秦魚答了一句。
”我要解你的北冥嬰弒,要成就你母親于血脈予你、你也本該有的榮耀跟力量,要讓你日后帶著它們,去絕了你的父族至親。“
她的手指一滑,指著那天空。
”去滅他的族,再殺了他!“
”我要用他們,來祭方有容一往無畏去救你的慷慨。“
”因為她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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