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義的身份低些,不敢隨意打量她,依舊是匆匆掃了她一眼:“老朽遵命。”
“姚夫子太客氣了,我初來乍到,還望夫子多多指教。”陳辰拱手說道。
“豈敢豈敢,老朽不敢在您面前指手畫腳,成先生交代的任務,也只是讓老朽協助您辦理公務。”
姚文義忙還禮,他的嘴上說著不敢,心里還是挺受用的,新來的這位幕僚懂禮且和善,屈尊給了他尊重,看來不是難伺候的主。
陳辰嘴角淺笑猶在:“那就有勞姚夫子了。”
“不敢不敢,老朽一定盡力。”
姚文義心里高興,想著要多給她幫著些,否則任由一個小姑娘折騰,能做的了什么事?
這樣的念頭剛浮現,姚書吏又想到成先生說的話,千萬別小看了她,此女聰明伶俐、才華橫溢、處事老道。
用三個如此高的評價去評論一位女子,要知道這三個評價只占其一都能令人高看。
眼前的小姑娘真有如此厲害?
姚文義心里很是疑惑,裝作不經意又多看了她兩眼。
小姑娘雖容貌不佳,但嫻靜淡雅的氣質,也讓人生不出惡感。
至于別的什么都沒瞧出來。
二人客套過后,姚文義領著陳辰走到左邊書架旁:
“女先生,老朽先給您絮聒幾句有關卷子的擺放。左邊有三排書架,放的都是成先生處理過的文案。第一架放的是有關流民的文案。第二架和第三架,放的都是信陽府各處文武官員呈遞的各類公文。
其中第二架的公文都是正常公事,這第三架嘛……”
姚文義說到這頓了頓,臉色有一瞬異色閃變,隨即恢復常態:“也是正常公務。”
“姚夫子有話就請指教晚輩,晚輩不是碎嘴之人,一定會守口如瓶。”
陳辰適時將自己擺在晚輩的位份,想要讓他卸下部分心防,套些話出來,而且人都有好為人師,姚夫子身為長輩前輩,只要自己秉持尊重,他也會喜歡指點晚輩。
姚文義看她臉露真誠,虛榮心得到很大的滿足,心想這也不是什么秘密,說了也無妨,只要自己說的隱晦一些也惹不上麻煩。
這樣想著,姚夫子干笑了兩聲,說道:
“第三架也是公文無異,都是滿腹經綸的大人們所寫的博大而精深的論見,老朽見了這等文辭都敬仰萬分,只不過成先生偏愛樸實的文章,不太喜此道,所以都留著不呈上去,倒是讓人遺憾世子無緣品讀,不能獲知諸位大人的拳拳傾佩之情。”
陳辰聽完,掃了他一眼。
果然是深蘊官場的老油子,說話含而不漏,明明是在損人卻說的如此漂亮。
官員呈遞的公文更像文章,通篇咬文嚼句又愛引經據典,博大而精深是指寫的公文彎繞又啰嗦,說不到正題。
像這一類的都是小事無病呻吟,其主要目的是露露臉獻媚討好楚世子,純粹是想套交情。
細細品過這番話,陳辰展顏笑了笑,繼續向他討教了不少信陽城下轄各個文武官員的情況。
和諧的交談氛圍,姚文義也是說的興起,甚至說出不少他所知道的暗道消息。
等說的差不多了,他才轉入正題,指著右邊書架說道:“這邊放的都是還未處理的公文,老朽已經分門別類碼放好了,第一排相對應也是關于流民,第二、三排放的也都是公文。”
陳辰朝著右邊書架走了過去,發現每個橫架上邊都是按著日期分堆疊放著,目測還有五日的公文堆積未處理。
堆疊的倒是不高,疊最高的只有四本,按日期碼放來看那是三天前的公文。
陳辰下意識的挑了挑眉,暗想這辦事效率還真低,積壓了五天的公文都沒處理。
楚世子跟成敬二人是如何辦公的?
按說以他們的能力,不該如此。
姚文義像是看出了她的疑問,呵呵笑道:“女先生別看公文積壓了這許多,其中有不少都看過的,只是難以決斷,或者未想到解決的辦法,所以暫且沒有批復。”
“委決不下不耽擱事情?”
“無妨,成先生留下的這些都是能拖的事情,若是久無回復就會再發公文,可有時候拖著拖著,下面的人反而能自己想到解決之道。”
陳辰懂了,然后開口問道:“那我該辦哪些公事?”
她耍了個滑。
這樣問,那她就可以不用處理堆積的公文。
姚文義是明白人,豈會說堆積的公文也是你的職責范圍,那是成敬處理的。
“昨晚之前送來的公文,老朽已經謄抄過完了,已經擺在您的案前了,先生可以先看看,若無其他事,老朽就先回隔壁了,您若有事吩咐老朽,可拉一拉身后的繩子,隔壁房間的鈴鐺就會響。老朽便會過來聽候差遣。”
姚夫子果然會意,臉上掛著諂笑,邊說邊指著側邊墻壁上的那根繩子。
陳辰盯著墻壁一看,發現墻上有個細孔,里面穿了一根細小而長的麻繩。
她還有一個疑惑:“我處理過后的公文,世子可要查看?”
她不相信幕僚能自主決策這些政務。
“世子自然是要看的,您批的都是謄抄本,世子會根據您的建議再三斟酌之后,批復在原本公文上,然后發回原處。謄抄本也會補上世子的決策再存檔。”
陳辰明白了,她可以給意見,最主要的是代看言辭華麗的文章,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不可小視,要認真看完,將重要的內容提摘出來。
“我明白了,多謝夫子多加指點,如此就不敢再叨嘮了。”
姚文義欠身道:“那老朽就告退了,有事您就拉拉鈴鐺。”
陳辰將姚夫子送出門外,走到兩邊書架一一查看成敬批過的公文。
待看完,發現跟她所想的一樣,她便開始辦公。
當她拿起一份厚厚的公文,眉稍不由自主的跳了跳,她有感這份怕是折騰人的。
第一份公文認真讀了快半個時辰,居然還沒說上正題。
陳辰已經快不耐煩了。
饒是她已經有了心里準備,此刻也是敗下陣來,文人在這方面的戰斗力可真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