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帆身旁的英親王世子呵呵笑道:“我聽說你家派人上門提親,還疑惑是真是假,如今看來,你真是對那個女人有意?這可好笑,我都調查清楚了,對方容貌不出眾,性子倒是彪悍的很。蕭江北威名赫赫,結果剛和她定親就戰死沙場,這克夫之說也未必不可信,你倒是圖的什么?你又沒去過邊疆,也不會像我心里憋著一股氣出不來啊。”
楊子帆微微一笑,輕聲道:“這位顧家大姑娘雖然聲名在外貌不驚人,也沒聽說有什么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的才華,然而她卻是一位奇女子。所以我心向往之,莫說蕭二郎戰死之事和她無關,就是真的克夫,我也不在乎。小時候好幾個算命先生都說我命硬得很,將來必定要娶一個同樣硬的,才可能夫妻和睦。”
“還有這說法?我怎么不知道?”英親王世子咕噥著。楊子帆看了他一眼,心中輕蔑一笑,暗道這樣虛無縹緲的話也能唬住,真是個草包。除了會躲在背后借勢之外,還有什么用?關鍵是借勢最后還失敗了。到這時候你竟還看不出那顧不一般,不是草包是什么?
一面想著,便淡淡道:“好了,廳中諸位還等著咱們呢,也該回去了。”說完轉身上了臺階,不經意間就抬頭看了一眼“百味館”的牌匾,他嘴角邊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暗道那個女人還真是厲害,一百兩銀子一桌的宴席,也沒有什么稀罕的山珍海味,她就敢要這個價錢,偏偏這樣的漫天要價,竟然還讓她經營出了一份奇貨可居的熱度。想也知道,一個能想出拍賣奇珍,硬是把價值不過十幾萬兩的東西拍出了幾十萬兩價錢的女人,這百味館不過是對方牛刀小試罷了,如果將來有了本錢讓她大展拳腳,再暗中扶持著,何愁不能建起另一個白銀帝國。
顧啊顧,我真的是很期待,你都會帶給我什么樣的驚喜。成王爺已經和太子走近,裕親王這邊,還真得有你這樣一位招財娘子支撐著才行。
楊子帆的心思不可謂不深,最起碼顧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他為什么會去提親,她只知道這位澄明世子不簡單,絕不會因為嫉恨蕭江北就行出這樣小孩子賭氣一般的事。
因一路上都在苦苦思索,忽覺馬車震了一下后停下來,春雨因為沒有防備,險些被甩出去,連忙撩起車簾道:“怎么了?”話音未落,就看見前面一片黑壓壓的人群,她站在馬車上,直起身子一看,這才發現就在人群當中空地上,一個人正和七八條大漢打斗,只打得塵土飛揚,圍觀百姓都在看熱鬧。
“怎么回事啊?”春雨抓抓腦袋上的小髻,回頭對顧道:“姑娘,前面好像有賣藝的在耍功夫,所以引得百姓們都圍起來觀看,咱們的馬車過不去了。”
“這可是胡說,賣藝的會在這里耍?你當得月樓老板是吃素的?”顧剛才也撩開簾子看了眼,沒看見人群中的情況,倒是把得月樓的百年牌匾看了個清清楚楚。
“也是啊。”春雨疑惑的又抓了抓發髻:“奇怪,那怎么打起來了呢?”
“走,下去看看再說。”反正馬車也過不去了,顧索性下了馬車,如果在平時,杏花和春雨一定會勸阻,不讓她往這樣人多的地方湊熱鬧,然而此刻難得見姑娘對一件事上心,兩人當然不會阻攔,于是便陪著顧上前打聽起來。
被他們問到的一個胖大嬸興奮地手舞足蹈的告訴他們:“流竄在京城的一伙專門吃霸王餐的家伙被抓了現形,這下可有熱鬧瞧了,得月樓的人要把他們扭送到官府呢。”
顧踮起腳尖透過人群縫隙看了眼,然后疑惑問道:“一伙?他們?”奇怪,她怎么看到場子里只有一個人在和另外七八個人纏斗啊?難道……那七八個才是吃霸王餐的?而獨自一人的那位是得月樓養的超級高手?
“哦,只是一個主犯,同伙還沒抓到。”誰想大嬸很快就否定了她的猜測,顧往人群里看了又看,然后疑惑道:“那個人穿的還不錯,不像是吃霸王餐的啊。”
“這就是你沒經驗了吧?穿得不好,能在這些花錢最厲害的酒樓里騙到吃喝嗎?”大嬸一副非常有經驗的樣子教育顧,然后又感慨道:“多少年了,沒出過這樣人才,就是這兩個月才興起的,聽說騙的各大酒樓鼻青臉腫啊,若不是天子腳下,達官貴人太多,這些酒樓就得向客人要定金了,這一時半會兒還好,但若再讓他們這么騙下去,只怕吃飯就真的先付定金了。”
顧這才明白,原來最近京城有一股流竄作案的騙子,專騙吃喝不騙錢,穿著綾羅綢緞,要著包間,等到店小二覺著差不多吃完了再去查看時,人早就跳窗逃了。
此時那場中被圍攻的男子忽然一個跟頭跳出圈外,氣急敗壞道:“你們這些混賬東西,我說過等一下就有人來付賬,為什么就拳腳相向?我人在這里又不會跑。”
“嘿!這騙術又進步了哈,你現在是不會跑,但我們如果傻傻等人來付賬,誰知道你什么時候就跑了?你們這些敗類都是屬耗子的。”那七八個打手氣喘吁吁地叫道。
顧就覺著這事兒有些不對勁,忽聽身旁杏花小聲道:“姑娘,那人身上穿的乃是云龍錦,這種布料民間可見不到,都是進貢宮中的。”杏花精于女紅,對布料之類的東西最是敏感。
于是顧更證實了心中猜測,因就讓春雨進去替那人付銀子。她覺著這個人多半是大有來頭,替他解圍,交不交好還在其次,別讓對方因為今日之事出了大丑,日后報復得月樓才好。畢竟得月樓也不是仗勢欺人,而是讓人騙的鼻青臉腫的苦主。這看似是多管閑事,但一點銀子對她來說不算什么,能幫人消弭一場禍事,何樂而不為?
這里春雨揣著銀子奮力擠進人群,顧和杏花便回到馬車上,過一會兒,只聽人群似乎散去了,接著春雨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道:“姑娘,這位公子定要親自謝姑娘,奴婢就把他帶過來了。”
顧只好無奈下車,認真看了一眼,只見對面這男子大概三十歲左右的年紀,十分的英俊,眉宇中無形間透露出為上位者的威嚴,看見她下車,便微笑抱拳道:“適才多謝姑娘解圍,不然我那小廝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我身上又沒帶錢,這還真是說不清楚了。”
顧也就微笑還禮道:“公子無須客氣,舉手之勞而已。京城最近有這么一伙專門騙吃喝的騙子,聽說得月樓已經被騙過好幾回了,所以難免火氣大了一些,還請公子莫要和他們一般見識。”
男人的眉頭微微挑起,聽顧這話,竟好像是猜出了他的身份不簡單,當下便饒有興趣道:“這伙騙子的事,我也曾聽說過,但不知姑娘為何就認定我不是騙子呢?”
顧莞爾一笑道:“唔,我倒也不能認定你不是騙子。我就覺著吧,如果公子真的是騙子,就為了吃一頓山珍海味宴,辛辛苦苦歷盡艱難的把云龍錦都弄到手了,這真是挺不容易的,為了吃的絞盡腦汁到這個地步,也算是同道中人了,能幫一把就幫一把,沒什么。”
“哈哈哈,姑娘說話還真是有意思。”男人哈哈大笑起來,正要再說什么,就聽遠處有人呼哧帶喘的叫道:“殿……公子,奴才……奴才回來了。”
“你個狗才,不過讓你追個小偷罷了,你這是追到天涯海角去了?害得本宮……子在這里丟人現眼,被人當成吃霸王餐的騙子群起攻之。”
男人一看見奔到近前的青年,便忍不住大聲訓斥,卻見那青年下人苦著臉道:“公子不知道,那小賊太能跑了,奴才追了他半個城,總算是他耐力不及奴才,最后累趴下了,這才抓住。奴才生怕順天府尹糊涂了事,那也對不起奴才差點跑斷的這兩條腿不是?所以就親自把他扭送到官府去,這才回來,奴才只想著公子坐在酒樓里等便好,哪想到那些人有眼不識泰山,竟然沖撞了公子?”
“行了行了,你總是有理由。”男人生氣瞪了自己的下人一眼,然后從他手中接過一個荷包,看也不看就塞到春雨手里,微笑道:“今日多謝姑娘解圍,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公子請。”顧微微側開身子,于是男人便一面訓斥著仆人一面離去。
這里主仆三人也上了馬車,春雨便嘟囔道:“不仗義,看這男人不是尋常的,難道不該說一句‘來日若姑娘有難為之處,請持這枚荷包去XXX處尋我,若力所能及,決不推辭’之類的話嗎?這才是報恩該有的態度嘛。”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