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

第一百七十八章:侯府現狀

但程統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一直到程統離去,蕭江北都在琢磨著這個問題,當腦海中猛然跳出一個答案時,他不禁悚然而驚,然而左思右想,除了這個目的之外,他實在想不出其他可能。

程統……這廝該不會真的被料中:扳倒唐萬年之后他就會留在遼東不走了吧?

蕭江北的猜測不幸成為事實,一個月后圣旨下達:程統接任遼東總督,主理遼東事務。

消息傳來,顧當場石化,她沒料到自己當日只是一句戲言,如今卻是一語成真,以至于她忍不住就去摸了摸嘴巴,想著它是不是已經變成黑色或者是烏鴉嘴的形狀?

顧既然知道了這消息,鐘春風自然也就知道了。不過半刻鐘,就聽屋外響起了咚咚腳步聲,接著鐘春風在岳嬤嬤的呼喝聲中徑直闖進來,面色一片慘白,身子搖搖欲墜,看見她便直愣愣問了一句:“奶奶,是真的嗎?”

“是真的。”

顧自然知道他是在問什么,沉重地點了點頭,看見鐘春風一瞬間欲哭無淚的表情,她也忘了男女授受不親,上前拍了拍對方肩膀,沉痛道:“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你,也知道怎么安慰都沒用,所以只送給你兩個字,節哀吧。”

“奶奶,這是三個字。”鐘春風失神的喃喃著,讓顧額頭下了一排黑線:“我說這種時候你就不要去在意這么細節的東西了好不好?你還是想一想該怎么對付程統吧。”

鐘春風看上去似乎是要哭出來了,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他才咬牙沉聲道:“奶奶,你打發我回京城吧,百味館如今沒有了曾遠。總得有個主事的人不是?”

“當初我們走的時候,好像是把百味館委給了石貴吧?而且從這幾個月的來信看,他做的很不錯,在燕回樓的重重包圍下,不但沒有衰落,反而更紅火,這除了是有蕭家和太子府的暗中支持外。也足以證明石貴老成持重……”

“奶奶。這會兒我沒心思和你分析石貴。”鐘春風打斷顧,哽咽道:“我……我只是想回京城。”

“如果只是想回京城,沒人攔著你啊。”顧奇怪的看著鐘春風:“腿長在你自己的身上。你就是想去天涯海角,也沒人能攔著你。”

“偏偏我不能自己回去。”

鐘春風漲紅了臉,見顧要說話,他便立刻道:“奶奶你不用問。總之我和程統有些牽扯,我……我不能自己走。必然得你委派我去做什么事才好,奶奶,算我求你了,看在咱們這么多年的情分上。幫我這個忙好不好?”

顧心里翻白眼,暗道誰和你那么多年的情分?統共也就認識了一年多好不好?不過鐘春風都這樣哀求了,她自然不能見死不救。想到程統留在遼東,這其中還有自己的“烏鴉嘴”一份功勞。她心里也難得泛起一點愧疚,于是點頭道:“好吧,我可以委派你一個差事。但是春風,我可不和你打保證。你能走的成就走,走不成,我就愛莫能助了。程統有多少手段,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

鐘春風的確比顧更清楚,他心里也很明白,只要那個要命的東西還在程統手中,自己能離開遼東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然而這就像絕望的人看見一根稻草都要抓住一般,他毫不猶豫的就點了頭。

只不過世事總是不遂人愿,明明顧這邊都給鐘春風安排好差事了,讓他去江南代表蕭顧山莊和王玥兒合力建那條貿易線,因為鐘春風就是江南人士,這個理由可以說十分自然強大,顧覺得程統就算再不像話,也沒有理由反對。

然而她錯估了對方的厚臉皮,鐘春風還不等收拾行李呢,就被對方火速拿下,理由是遼東事務千頭萬緒,他需要一個幕僚,而鐘春風就是最好的人選。當著蕭江北的面兒,顧眼睜睜看著鐘春風小媳婦兒一般流下了眼淚,卻也沒反對。連她都無語了,真不知道這家伙到底被程統拿住了什么把柄,竟委曲求全到如此地步。

不管怎樣,事情終究是這樣定下來了,連蕭江北都覺得好笑,對顧道:“當日鐘春風跟著咱們來遼東,用的就是要給我出謀劃策的理由。你我那時也只當做是一個玩笑,誰知到頭來他還真成了一個幕僚,只可惜不是我的幕僚,而是程統的,你說這叫什么事兒?”

顧聽了這話,方才想起當初的確是這樣,也忍不住好笑道:“那貨不知是不是落魄時罵過老天爺被聽見了,如今被逼著說話算話。罷了,我看程統還算有分寸,不會真的傷他,且不去管他們,接下來有的忙呢。”

日子匆匆如流水,轉眼間夏去秋來。顧在遼東忙著為蕭顧集團打下堅實基礎的同時,京城那些被人們津津樂道談論著的話題也已經換過了一茬又一茬。

從林家二公子竟然娶了顧家二姑娘。到十多年思念亡妻不肯續弦的蕭家老爺終于晚節不保,娶了繼室。再到這位夫人竟是十分厲害的女中豪杰,京城那燕回樓就是這位新蕭夫人的產業。可以說,雖然顧和蕭江北去了遼東,但拜這位新夫人所賜,如今京城的話題中心仍然是鎮北侯府,就連夏天的時候,皇帝陛下最小的公主終于出嫁,一時間萬人空巷,卻也沒有動搖蕭家引領京城流言潮頭的地位。

今年京城的秋季多雨,進了九月,竟是連下了好幾場。雖然雨都不大,但一場秋雨一場涼,這還沒到九月中,秋寒卻已是沁人肌骨,大街上甚至有人穿上了羊皮襖子。

香姨娘站在院中的梧桐樹下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聽身后腳步聲響,她回過身,就見李氏帶著兩個丫頭進來了,于是連忙迎上前去,嗔怪道:“你這身子調養了一年,如今方才見好些,怎么這樣天氣就出來了?如今應大夫不在,萬一感染了風寒,再叫那些庸醫治壞了,豈不得不償失?”

李氏笑道:“無妨,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如今身上竟是半點病痛感覺都沒有,我想著很不必再吃那些藥了,倒不如省下錢來……”

不等說完,就見香姨娘鄭重道:“胡說。當日應大夫明明白白說過這藥要吃三年,你這是胎里帶的毒氣,不可等閑視之。你如今才吃了一年,怎么就能因為身子強了而不肯吃藥?奶奶臨走時不是留了錢給你嗎?”

李氏嘆氣道:“雖留了錢給我,可府里如今是個什么境況,難道我不知的?連櫻桃妹妹都讓她暗地里使壞,賭氣走了。姨娘如今能留在府中,戰戰兢兢活著,也是靠老太太強硬,可老太太終究是老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真不敢想象……所以我想著如今不如儉省些,左右熬到二弟和二弟妹回來,許是咱們還能有一條活路,不然的話,怕是不知不覺,都要讓人算計死了。”

香姨娘沉默下來,好半晌她才輕聲道:“府中事你不用管,左右還有老爺和老太太,顧好你的身子要緊。我不信我們就連兩年都撐不過去,兩年后,二爺和二奶奶也該回來了。”

李氏慘笑道:“我的姨娘,你還想靠著咱們來撐上兩年?還想著老爺替咱們做主?你也不算算,從她進門到現在,可有半年沒有?這府里成了個什么樣子?至于老爺,論理不該我這兒媳婦說這樣不恭敬的話,所以我也只和姨娘說,如今老爺早讓她蒙蔽了,何況她明面上在老爺面前又做出那些賢惠大度的模樣來,老爺哪里知道她背后的陰損?我剛剛去了姑老爺那里,見他們生計實在是艱難,你也知道,姑老爺雖在揚州做過官,卻是兩袖清風,沒什么積蓄,如今竟還是靠百味館那位石掌柜的照應著,聽說這是之前二弟妹離開前做的安排。我就給他們留了幾個錢,好容易勸櫻桃妹妹收下了,期間提起二弟妹,我和櫻桃妹妹都哭了,什么時候能把她盼回來?我這心才能落地,不然再晚些,我只怕未必能見著她了……”

“怎么好端端的說這樣喪氣話?”香姨娘連忙打斷了李氏,用不容置疑的口氣道:“總之她現在還得在老爺面前裝賢惠,怎也不至于把事情做絕,你好好吃藥養病,總能等到二爺和二奶奶回來。”

李氏用帕子擦了擦眼淚,點頭道:“我倒是還能等,我只怕三弟等不及了,前兒我們爺回來和我說,她替三弟相中了龔家的女兒,老爺找我們爺問意見,我們爺倒是替三弟擋了一下,結果老爺還說我們爺眼光不長遠,叫我說,再遲一些,這事兒怕是就要板上釘釘了,這可怎么辦?”

香姨娘這回緊緊皺了眉頭,好半晌才吁出口氣道:“老太太的意思,是叫三少爺和表姑娘在一起的,如今她生插了一杠子,未必就能如意。不管怎樣,我把這消息告訴老太太,老爺總要去問老太太的,讓老太太先拖一陣子,然后我寫信給二爺,怎么說二爺也是侯爺,若是他來信反對這件事,就是老爺也不得不好好考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