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男子進了亭子,只見大殿上見過的那個紫衣美人正在斟茶,桌上擺了兩個杯子,似乎是知道他一定會來。
“你找我?”他開門見山的問道。
二丫并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輕輕招手,“來都來了,不坐下喝杯熱茶嗎?”
白發男子不為所動,站在那里看著她。
“難道你還害怕我給你下毒嗎?”二丫揚起頭,嘴角噙笑的看著他。
這一眼,他卻突然覺得好眼熟,像是很久以前見過,又像是新近見過。
“你是誰?”
“你不必擔心,不錯,你的確是見過我的,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見過另一個人。”
白發男子見她突然又不說話了,這才坐下來,“你指的是誰?”
“一個月前,九橋吹笛的人是不是你?”
二丫不答反問,目光直逼男人的眼睛。男人也就四十左右的年紀,只是不知為何竟然就白發蒼蒼了。
他見她問得直白,猶豫了片刻,卻還是笑道:“不錯,一個月前我的確是去過九橋,莫非……你就是那個問我曲子的姑娘?”
不是他記性好,而是因為二丫是唯一一個問過她曲子名字的人,所以形象要深刻一些,只是他當時也只是感懷故人,因此才吹奏了一曲。并沒有多想那姑娘的身份。
二丫見他也想起來了,也不遮掩,“是,我就是那夜問你曲子的人,那你也還回答我一個問題了。”
“你請問。”
“你認不認識楚國的前長公主楚妤?”
此話一出,兩人間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很明顯,這個男人對這個名字十分敏感,以至于只是聽到了便這般反應。
“不認識。”
“你撒謊!”
二丫沒有想到他竟然這么直接的便否認了,當下激動的站起來,“你為什么要說謊,你一定認識她對不對,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和她什么關系?”
“我不知道德妃你說的是什么,什么楚妤,是男是女?”
原來他知道她是德妃,卻裝作不認識,看來此人心里深沉。
“我對你絕對沒有敵意,請你告訴我好不好!”
白發男子不再言語,站起身便要走。
“你想知道的,恕我不能奉告。”
“你知道我為何要問你那首曲子嗎?”見他已經快走遠了,二丫突然話語一轉道,“你知道嗎,我曾經聽到過我母親也彈奏過這首曲子!”
二丫當然沒有聽過她母親彈奏過這首曲子,嫁給了一個農夫,還奢求什么琴棋書畫,不過是情急之下想起她的母親曾經哼唱過這首曲子,當時她聽不懂母親唱的什么,只是清晰的記得這個調子。
白發男子腳步一頓,“你說的是真的?”他目光灼灼的看著二丫,似乎想要把她心中所想都看穿。
“弦清長老!”小太監的聲音響起,看來是回來了。
二丫看著白發男子鄭重的點了點頭,“句句屬實。”
白發男子看了她一眼,的確和妤兒長的有幾分相似,聽到外面腳步愈來愈近,轉身道:“靈月宗弦清長老,他日你若有難,可以來找我。”
說完人便大步離開了。
二丫剛才也聽到了,太監叫他弦清長老,看來是沒錯的。他竟然只是聽她提及母親曾彈奏過這首曲子,便讓她有難去找他,看來他和母親的關系絕對不簡單。
不對,二丫一個機靈,會彈奏這首曲子的女人,天下絕不會只有她母親,他應該是聽到了楚妤的名號,后又聽到她說那是她的母親,所以……母親和他定然有故事,不過如今可以多一個助力,何樂而不為呢?
有聽聞腳步聲往這邊來,二丫對著梅兒使了一個顏色,梅兒心領神會,抱著她的腰身,腳下幾個輕點,便平穩的落在了地面上,原來這是一個兩層的亭子。
第二層就是剛才二丫待的那里,剛好和上面的地面相連接,這會兒梅兒將她帶到了第一層,剛好躲開了來人,又不讓人察覺。
回到長央宮時已經末時三刻了,二丫剛坐下一會兒便婢女來報,阮嬪來了。
讓丫鬟去迎,還沒走出殿門,便見她走進來了。
她走進大殿,見德妃正坐在臨窗的羅漢榻上閉目養神,欠身行禮道:“不知德妃姐姐在歇息,貿然來打擾了,妹妹真是該罰!”
說著接著余光瞟了一眼華服盛裝的德妃。她既已經這般賠罪了,二丫自然不好再裝下去,將她晾在一旁了。
這才見她睜開漂亮的杏眸,略有些疲憊的看了阮嬪一眼。
“這才散了宴會,怎么就來本宮這里了?”
二丫說得輕飄飄的,柔軟的話語中卻有幾分細細才可品味的鋒利。
“說來怕姐姐見怪,妹妹一回到宮中,便覺得肚子鬧騰得很,一到了姐姐長央宮他便不鬧騰了,想來肚子里的孩子是喜歡姐姐多過妹妹這個母親了。”
又是拿孩子說事,雖然今日阮嬪為她解了圍,可是不代表她就愿意冰釋前嫌,不計較她之前當面和她稱姐道妹,轉頭便捅她刀子的事。
這宮中的人,尤其是女人,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阮嬪這話卻讓她警惕起來。
“前幾日聽聞妹妹你胎相不穩,怎么不好好臥床休息,還四處跑動,倘若這皇上對你唯一的恩賜都沒有了,妹妹可找不到地方哭訴啊!”
阮嬪聽到這話心口一跳,偷偷的打量了德妃一眼,難不成她是知道了什么嗎?
“姐姐教訓的是,妹妹初次懷胎,沒有什么經驗,著實讓姐姐擔心了。”
二丫低頭把玩著精致的護甲,上面鑲的紫玉她極其喜歡,摸著也十分舒服。
“昨日本宮新得的幾根上好的百年山參,梅兒,去取了來。”
“姐姐不必費心了,妹妹哪里受得起這樣的好東西……”阮嬪立刻一臉不好意思的笑容,對著二丫越發親近。
“不是,本宮是想著妹妹喜歡走動,正好翊華宮和云翠宮挨著的,待會兒幫本宮送幾根山參給華妃。”
德妃的話不痛不癢,卻讓阮嬪面色頓時有些難看了,她和華妃本就因為上次玉凝露的事鬧得有些不痛快,這時她又明擺著和德妃是一條船上的,德妃這么做是拿她的手去逮蛇了,她心里怎么會好受?
她一直稱著姐姐妹妹的,德妃卻一直自稱本宮,對她更是沒有親近之意,她熱臉貼人冷屁股聽了半天也算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