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貴女

158 姊妹

“快來,快來,認認你的幾個姊妹。“老王妃見了陸鳴鳳也到了,便招呼著介紹幾個姐姐妹妹。

“聽聞姐姐是從周家莊來的,不知道如今能不能習慣我們王府的生活呢?”開口的是榮王妃所出的大女兒慕容雪,只不過比陸鳴鳳小一歲,開口卻如此辛辣,明里暗里的說她是泥腿子,怕是忘了,這王府本該是誰的!

陸鳴鳳客氣的笑笑:“妹妹說笑了,古之圣人也道‘從簡入奢易,從奢入儉難’所以妹妹不用擔心!”

“哼!”慕容雪不滿的悶哼了一聲,心想不過是個泥腿子還想山雞變鳳凰,說的冠冕堂皇,把自己抬得多清高,左右不過是貪圖王府的榮華富貴罷了,她也配?

老王妃也看出來這幾人之間微妙的氣氛,笑說了幾句,介紹了王府里的幾個姐妹,便遣她們回去了。

陸鳴鳳早在祁風口中了解到,這榮王府的子嗣雖多,卻只有玨翌一個男丁,其他的都是姑娘,這也是榮王爺的一個心病。這榮王妃余秋蓉膝下只有慕容玨翌和慕容雪姐弟。

那三小姐慕容霖是林姨娘出的,林姨娘生的嬌媚,頗得慕容玖的歡心,可是這林姨娘偏偏低調的很,讓余秋蓉找不到把柄,不過能平安生下慕容霖,看來戰斗力也是不弱的。慕容霖比慕容雪小兩歲,如今八月才滿的十歲。

四小姐慕容云是個九歲的小姑娘呢,算起來和良雨是一年的,小小年紀生的竟也是眉目如畫,只不過生母顧姨娘生她時難產死了,便抱來林姨娘處一起養著。看著秉性也不差,活潑開朗也不擠兌人。

要說幾個姑娘里面,慕容云長的是最俊俏的,一雙杏眸水盈盈的,靈氣十足,雖還未長開,卻可見絕色之姿,陸鳴鳳一比都遜色了些。這慕容雪長的還算正,卻有些微胖,臉圓了些,可能是吃的太好了吧,模樣身段都不及慕容霜,性格更不如了。

這幾個姐妹的名字倒也是有趣,雪霜云,倒是良雨和她們合得來,湊一起便是雪霖云雨,獨獨自己的有些奇怪。

老王妃讓人去收拾了松壽堂左邊的菡芳閣給陸鳴鳳住,良雨和玨寶年紀還小,便擱在一塊兒養,住在菡芳閣挨著的思夢居。

待幾人皆已走遠,方嬤嬤才輕聲道:“王妃可是乏了?”說著輕輕的為老王妃揉肩。

“我的楠哥兒,好歹給我留了個念想,就是知不道……”老王妃闔著眼,嘆了口氣。

“王妃何苦憂懼,這王府本就該是楠哥兒的,如今楠哥兒的子嗣尋回,那人便該還了!”方嬤嬤哪里不知老王妃在想什么,頓了頓,“王妃也莫要太過擔心,老奴看啊,這大小姐能回來,定然是個有福氣的,何況有您護著,出不了亂子!”

半夜三更,陸鳴鳳睡不著,正躺在床上出神,忽然聽見喧鬧聲,隱隱聽見玨寶的聲音,陸鳴鳳忙披了件袍子便往玨寶的院子跑,剛走到思夢居外,就看見里面燈火通明,丫鬟婆子穿梭往來,玨寶的哭聲震天,陸鳴鳳尋思怎的玨寶鬧這么大動靜,從周家莊一路以來也沒有這么鬧過。

陸鳴鳳進去時,眼前還是一片混亂,良雨無措地站在一旁,不停的絞著手帕。倒是有幾個大膽的婆子站在院門口看熱鬧,見了陸鳴鳳也不行禮,神態十足的傲慢。陸鳴鳳嘆了口氣,這良雨妹子的戰斗力還是太弱了。

“大小姐,您可來了,少爺這么無故的鬧了起來,奴婢們也怎么都哄不好,怕是著了魔了。”站在玨寶身邊的一個粉衣丫鬟見了陸鳴鳳,忙行了禮說道,可這眼里隱隱帶著輕蔑。

“掌嘴!”陸鳴鳳冷冷的看著這粉衣丫鬟,眼里能飛刀子了,“主子也是你能議論的嗎,且不說大少爺如何,你一個丫鬟就應當恪守本分,難不成還嫌大少爺哭鬧饒了你的清夢了?”陸鳴鳳見依舊沒有人動手,心里也有了些真怒氣了那粉衣丫鬟也是個膽大的,直直地挺著腰桿子,毫不畏懼的直視著陸鳴鳳。

“縱使你是主子,也不帶這樣作賤奴才的,便就是二小姐這樣這樣正兒八經的貴人主子,也沒有這么難伺候,翠柳不服!”

呵,翠柳,看來是二小姐慕容雪的狗了,這總歸有個人要做惡人,那就對不住了,我陸鳴鳳先做好人了。

思及此,陸鳴鳳忽然泄了怒氣,盤算了一下時間,緩緩道:“對,我們姐弟初來乍到,便是你這等尖酸刻薄的丫鬟也好欺負了,寶兒,姐姐這里來,姐姐這里沒有人會欺負你,,寶兒是小男子漢,最堅強了,跟姐姐說說怎么要哭呢?”陸鳴鳳蹲下,將寶兒抱了過來。

寶兒當真沒有哭了,只是小聲地抽泣著,“寶兒夢見爹爹娘親了,爹爹抱著寶兒坐馬兒,娘親說寶兒的字寫得好,要給寶兒做香椿蛋,娘親一直對寶兒笑呢,可是一睜眼卻卻什么也沒有了,寶兒好想爹爹,好想娘親……”

原來這小家伙是想爹娘了,想平時也是個倔主,到底還是個孩子。

寶兒一抽一泣的說完,才發現院子里好安靜,原來不知什么時候,老王爺來了,就站在院子門口,老王爺見寶兒說完了,連忙走過來,許是夜深了,老王爺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中衣,走過來便將玨寶抱了起來,顫聲道:“寶兒想爹娘了?”說著伸手點了點小家伙的筆尖。

還別說,那便宜爹長的和老王爺真像,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寶兒看著也親切,乖巧的點頭,便將頭埋進老王爺的懷里,“今晚和祖父一起睡好不好啊?”這句話出,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下巴都快驚掉了,老王爺什么時候對府里的那位小少爺這么上心過?平日里也就尋常過問一下,沒有誰待遇這么好的。

老王爺抱著玨寶準備回松壽院,卻在門口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翠柳,沉聲道:“不知你是王府哪位主子,對大小姐說話也能趾高氣揚了?”

“奴婢不敢了,求老王爺饒罪!”翠柳心里想著這下怕是完了,可是二小姐說過要可勁兒的收拾這幾姐弟,出了事她來擔著,這……

“祖父,孫女覺得這翠柳雖然有些蠻橫,卻是見識太短,今日孫女幾個剛回來,她們服侍不慣也情有可原,輕罰了便好,行不行啊?”陸鳴鳳斟酌著開口道。

老王爺想了想,罷了,這大孫女開口了,便算了吧。“你要記住這是大小姐給你的福惠!”說完抱著寶兒大步走了。

陸鳴鳳看著老王爺走遠,也回了院子。

陸鳴鳳覺得她突然對這個便宜祖父生了不好親切感,其實老王爺也挺好的,雖說是個武將,卻也不是莽夫之輩,是個有勇有謀的人。

隱隱想到以后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榮王府,恐怕自己能倚仗的便只有老王爺老王妃了,又想到那個叫祁風的男子,今日既然能讓她進了王府,還把事實安排的井然有序,看來絕非等閑之輩,莫不是京城里哪位侯爺王爺什么的,不過也不像,想著又摸出那塊玉佩,這究竟是個什么局啊,看不透了,心煩意亂的搖了搖頭,別被老天爺玩死了就好。

這什么時候了,猜想怕是三點過了,外面都熄了燈,不過今夜有月光,唉,如果有個現代鐘表該多好啊,想著想著陸鳴鳳就閉上了眼睛。

老王妃看了日子,決定在月底讓姐弟三人認祖歸宗。

說來出了那原本的榮王府大小姐,也就是如今被迫成了二小姐的慕容雪自從那日冷嘲暗諷了陸鳴鳳一番之后,便消停了,聽說的抱病靜養來著,說來陸鳴鳳輕笑一聲,這病真不真假不假的大家心知肚明,可老王妃也沒有派人去探問一下,聽說為了此事二小姐差點把屋子砸了。

不過這富貴人家養的孩子就是嬌慣,這滿屋子榮王妃精心找來的珍稀瓷器,她也真的下的了手。

“小姐,老王妃身邊的全嬤嬤來了。”陸鳴鳳身邊的丫鬟素蘭輕聲地說道。

“快請!”陸鳴鳳站起身,全嬤嬤已經進來了,全嬤嬤也就五十歲的樣子,半白頭發,看著有種嚴肅的氣質,不過這個時候卻笑著道:“大小姐安好,年關將近,府里的主子們又到置辦新衣的時候了,老王妃讓怕下人有疏忽,便讓老奴過來看看大小姐喜歡些什么,好吩咐下人置辦。”

“全嬤嬤,挑些素凈的便好,爹娘去了也沒有一年呢,蕖兒怎能想著自個兒,倒是讓嬤嬤操心了。”

陸鳴鳳養了些許日子,這氣色看著好了許多,頭發打理的好,烏黑順滑,只佩戴了一串羊脂玉銀花穗子,看著也素凈清爽,全嬤嬤想著這是個有心的主子,便恭敬的福了一禮。

“大小姐是個有心的,是老奴唐突了,今日見五小姐選著那款宮里送來的貢品,玫紅色銀彩暗花的緞子,竟忘了大老爺是去了。”

陸鳴鳳一聽,知是全嬤嬤在好心提醒,也還了一個半禮,心想自己對著良雨是少了些提點,不過是想著讓她自己領悟,不成想竟糊涂成這般,寶兒便也罷了,自來了王府便一直帶在老王爺身邊,這爺孫倆是一日比一日親厚,可見是個用了心的孩子,怎的這成了榮王府五小姐的良雨這般不長進!

“五妹妹素日對這些不上心,怕是隨意挑的,嬤嬤不要見怪,全比照蕖兒的來便可!”

聽著陸鳴鳳的話,全嬤嬤點了頭,這五小姐怎么和這個嫡親同胞的姐姐差距這么大,如果能有大小姐這樣的眼見,怕也不會讓人覺得是個膚淺的人。說完全嬤嬤便要走,陸鳴鳳忙叫住她,吩咐素梅拿了個熱火的湯婆子才放人,全嬤嬤心里也不禁贊嘆,這人處事就是有種讓人信服的感覺,大家的風范啊。

只可憐了沒有從小生在王府,否則誰家不爭著搶著做姻親的,不過若是生在王府,那榮王爺的爵位也沒有慕容玖的事兒了,若是陸鳴鳳沒回來,這郡主的爵位本該毫無爭議的是慕容雪的,不過如今……

“素梅,去叫素蘭來。”這素蘭、素梅、素竹、素菊是陸鳴鳳身邊的四個內院丫鬟,素蘭素梅是貼身大丫鬟,素竹素菊則是二等丫鬟,別說這王府就是富貴,一個主子主這么大的地兒,一群人伺候著,真是爽!就這個小院子便是八個丫鬟,兩個婆子,出了四個是近身的,剩下的都是粗使用的。

素蘭是陸鳴鳳比較信任的,素蘭辦事很穩妥,年紀不過十六,比陸鳴鳳大兩歲,長相平平,性子沉穩。

“小姐找奴婢?”素蘭在門口停了一下,“下雪了,這天也沉得緊,小姐的湯婆子素梅換過了嗎,可別涼著。”素蘭脫了外袍子才走了過來。

陸鳴鳳看著這不過十六歲的丫頭嘀咕個不停,心里莫名的暖和,感覺倒是比自家親妹子還親近,輕輕笑道:“瞧你小老太婆似的,怎的脫了袍子,可別著了涼,過了病氣給我。”

“那袍子被雪浸了,就是怕過了寒氣給小姐,卻被小姐打笑了。”素蘭過來探了一下湯婆子,還熱著,屋子里只有主仆二人。

“小姐可是有什么事?”

陸鳴鳳喝了一口熱茶,才開口道:“那日的事情如何了?”

素蘭幾步過去拉了棉布簾子將門口擋住,“小姐可有猜到會是灶房的杜婆子動的手腳?”陸鳴鳳搖頭,這杜婆子是榮王妃的陪房,自己雖有些礙她們眼,卻也不至于要她斷子絕孫吧,她一個姑娘家最多出嫁的時候賠些嫁妝。她們何苦要在她飯菜里下這種絕育的毒呢?

“聽說這毒是二小姐手里出來的,這二小姐的手法也是嫻熟啊,若不是奴婢略懂些岐黃之術,也不會發現端倪。”

“罷了,素蘭,這事幸得有你,不過千萬別張揚,權作不知曉便可,這事先擱著,你去查查這五小姐最近見了些什么人,切記……”

這慕容良雨怎的就轉性子了,卻是越變越壞了。聽全嬤嬤的意思,怕是良雨太糊涂了,不是說那緞子多華麗,這還未有脫孝,怎么能惦記這些鮮艷媚人的玩意兒,她一個現代來的人都知曉這道理,怎么良雨這般愚笨!

忽然,陸鳴鳳想到一件事兒,回王府沒有幾日,良雨質問她為何不說還有二姐良溢。

“你是不是不愿意救二姐,二姐為了你才賣身做妾的,你是不是覺得二姐姐丟你的人了,我們是你的累贅是不是,二姐姐也是榮王府的小姐,若是祖父祖母知道了,一定會想法子救二姐姐!”

“你記住,你沒有二姐姐了,賣身做妾沒有誰逼她,她明明還有出路,卻選擇了這條路,那就怨不得誰了,我告訴你,以后不許再提你二姐,你的二姐是慕容雪!”

良雨死死的瞪著陸鳴鳳,轉身便往外跑了。

揉了揉額角,陸鳴鳳從回憶中脫身出來。看來這良雨怕是長歪了,反正身為長姐,她能做的都做了,至于她的命如何,全看造化了!

“娘,憑什么這次做衣服要讓陸鳴鳳那個賤人先選,以前都是我先選的,我病了這么久,祖母都沒有來看過一次,沒見過這么偏心的,啊!”又是一聲脆響,不知是哪個名貴瓷器英勇犧牲了,慕容雪歇斯底里的吼著,門外的丫鬟們也戰戰兢兢,生怕熱火上身,卻又聽見榮王妃的聲音:“這次是咱們失策了,你裝病的事就別提了,你也不是她的嫡親孫女,自然沒有那幾個泥腿子來的寶貝,現在你要做的是……”

雪茫茫的一片世界,因著快到年關了,各處院子也都掛起了大紅燈籠,添了些喜慶。這紅墻黛瓦白雪,看著有種說不出的韻味,卻讓人看了有些寂寞。

這日陸鳴鳳正在午憩,素梅打了簾子走進來,說有個婆子找,說有要緊事。

“行了,我知道了,你且先回去。”一襲鵝黃色對襟襖子的陸鳴鳳從那婆子手里接過一封信點頭道。

“是,婆子我就先告退了。”

這劉婆子是祁風的線人,也在灶房做活,長的有些讓胖,目測怕是有一百五十斤吧。

拆開信,竟是一張白紙,陸鳴鳳笑了笑,這把戲故事書里沒少說過,取來一杯水淋上去,一副圖映入眼簾,圖上畫的是……這算哪門子畫,全是豬,一屋子的豬啊,下面有個時間,正月初九。

那日不是上九節嗎,這人什么意思啊,難道讓她那天去買一屋子豬?殺一屋子的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