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撲中文)
位于上林街的墨寶軒是京城文房四寶名軒之首,也是文人雅士最常光顧的軒坊。
馬車停靠在對街的巷子口,蘇喜妹從馬車上跳下穿過寬敞的街道徑直走了進去。
墨寶軒已有不少風度翩翩的公子正在細心挑選筆墨紙硯。
宣城的宣筆、歙縣的徽墨、涇縣的宣紙,還有歙硯、洮硯、端硯,都是享譽京城的佳品。
有小廝迎了上來,“這位姑娘,是需要挑哪一種呢?”
蘇喜妹微微一笑,道:“我需要見你們的掌柜。”
小廝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姑娘請隨我來。”
從墨寶軒的后門出去是個三進三出的獨立小宅,正中主屋的門大敞開,一個老頭子正在提筆作畫。小廝進去稟話,不一會兒就返回門口領著他們一行人走進屋子。
那老頭擱下筆,走過來客客氣氣地問話:“不知這位姑娘找老夫何事?”
蘇喜妹欠了欠身,從袖中取出那張畫像,“掌柜,這宣紙是出自你們墨寶軒嗎?”
那老頭接過畫像,指尖輕輕搓了一下,又抖了抖,側耳聽了聽,最后嗅了片刻,才抬起頭來說道:“這宣紙堅潔如玉、細薄光潤,是徽州澄心堂紙,的確是出自我們墨寶軒。”
“京城中還有別家賣這種澄心堂紙嗎?”
那老頭聽后臉上露出一絲得意,“徽州澄心堂紙整個京城就只有我們墨寶軒才有,不說京城,就京城附近的州縣也絕不會有這種宣紙。”
蘇喜妹聞言,笑了笑,“多謝掌柜如實相告。”
那老頭又客氣了幾句,他們一行人就告辭出了墨寶軒。
“蘇七小姐。”
剛踏出墨寶軒,就聽見一個人聲喚道,蘇喜妹抬頭就見迎面走來幾個公子哥,其中兩個正是方二郎方欣和潘大郎潘禹錫。
蘇喜妹頓住腳,福了福身,“方公子,潘公子。”
方欣大步上前,作揖回禮。潘禹錫也大方回了個禮,笑道:“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了蘇七小姐,我們還真是有緣分,要不今天就由潘某做東,請蘇七小姐去醉云樓一聚。”
自從上次月滿樓一別,他可是經常念叨著這位相府的七小姐。
才貌雙全,棋藝精湛,一身風華卓越,不染輕塵,他對這位七小姐的印象可是極好。
也不知道是哪些庸人平白無故構陷七小姐的名聲。
蘇喜妹客氣地回道:“真是不巧了,我今天還有別的事,潘公子的好意我就心領了。”
潘禹錫聽她這么說倒沒有強人所難,反而爽快地說道:“無妨,蘇七小姐有事,那就改日再聚,順道向蘇七小姐討教一番棋藝。”
蘇喜妹笑了笑,點頭道:“改日再聚。”
這算是答應他的邀請了嗎?
潘禹錫心頭一陣激動。看著蘇七小姐離開的身影,想著那日在棋盤上相搏相殺,就覺得這是一個妙人。
方欣愣愣地站在墨寶軒門外,一絲復雜的情緒涌上眉梢,他想要開口叫住七小姐,想要留下她,想要和她多說幾句話,可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突然有這樣的沖動,沒有叫住七小姐他覺得很懊惱,但如果他真開了口……不會的,他怎么會開口,他甩了甩突如其來又莫名其妙的煩躁,抬腳剛一轉身就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潘禹錫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該不會是對蘇七小姐……”
“瞎說什么!”方欣狠狠瞪他一眼,“本公子是有婚約在身的。”
潘禹錫沒再說什么,哈哈大笑走進了軒坊。
方欣心頭突突一跳,有些局促地往前邁了一步,想了一下又皺了皺眉,搖了搖頭。
潘大郎凈是在胡說八道。
他不過是對以前的事心存愧疚、對蘇七小姐心存愧疚,所以才會心神不安罷了。
這么一想,方欣微微松了口氣,扯了一下衣角,大步邁進了墨寶軒。
這邊一行人上了馬車,元香不解地問道:“小姐,這畫像怎么會在您的手里?”她可是記得這畫像是屬于那領頭賊匪的。
“這畫像有用,我就帶了回來。”蘇喜妹解釋了一句,又道,“之前的一切都是我的猜測,而這畫像恰好證明了我的猜測。”
兩個丫頭聽不明白,什么猜測不猜測的她們也不懂,反正小姐說什么就是什么。
蘇喜妹看著她們倆歪著腦袋琢磨的樣子,笑了笑道:“真正的賊匪是不可能來墨寶軒買這種宣紙的。”
徽州澄心堂紙只有勛貴們才會買來用,那么給賊匪這張畫像的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這是證據,這是鐵板釘釘的證據,之前所有的一切不過是自己的推測,除了大姐的死,其余的都是她基于已經發生過的事做出的推斷。
而這張畫像就證明了她的推斷,鄭氏母女是要將她除之而后快。
“小姐,鄭氏會對您下手,我們不是早就猜到了嗎?和賊匪買不買這宣紙有什么關系?”凌香蹙著眉面露困惑。
“猜到沒用,我要的是證據。”蘇喜妹眸中閃過一道凌厲,想到了一個人。
蘇洛身為陵王側妃不能隨意出府,但為她效力的鄭表舅卻是能替她操辦一切。
蘇喜妹沉下心思,挑開簾子對童海說道:“四哥,去一趟蔣府。”
童海答應了一聲,在空中甩了個響鞭,馬車得得地往前走。很快馬車停在了蔣府的門前。蔣府與方府一樣,都是位于上林街,不過方府坐落在正街,蔣府卻是在背街上。
凌香敲開了側門,門房一看外面站著的幾個人,神情一怔。凌香曲了一下膝,說道:“有勞老伯讓人進去通傳一聲,我家小姐要見你們府上的蔣小姐。”
門房聞言,忙應了一聲,轉身打發人去通傳,又叫來一個仆婦低低說了幾句話,那仆婦便領著蘇喜妹主仆往府中主院去。
蔣府不大,府中沒有山石水池,沒有小徑回廊,連一般大戶人家的宅院也比不上。
仆婦領著他們來到主院,吩咐丫鬟奉上菊花茶。
“蘇七小姐,要是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茶上了桌,那仆婦恭恭敬敬交代了一句。
蘇喜妹眼中微微閃爍了一下,斂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