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們的大哥何立平就請假去了京城。
可是到那兒的時候卻已經找不到他弟了。
何立平這才知道,弟弟之所以選擇走這樣的極端是因為他的導師出了問題。
何立學的導師梁榮有留學背景。即便回國后,與之前的朋友還有學生依然有聯系。
甚至還曾經幫著系里翻譯了不少國外的資料。
結果認識的人多了,就難免魚龍混雜。
京城公安上抓住了一個之前潛藏的特務,他交代的聯系人名單里赫然就有一個曾經幫助梁榮在國外買過書的書商。
雖然梁榮確實沒有參與到特務事件中,與那個書商也只是買賣關系,但這事還是把他給牽扯進去了。
當時京城大學正在開展檢查與自我檢查的運動,梁榮這件事無論對他個人還是對學校來說都是一個極大的污點。
他當即就被停止授課,然后被隔離審查。
讓他交代自己的罪行。
梁教授年事已高,一輩子專注于科學的人哪里經受得了這樣的侮辱?
更何況他還是被冤枉的。
被審訊的第一天就氣急攻心直接暈了過去。
后來雖然挽救了回來,但是卻出現了中風癥狀,半邊身子都不聽使喚了。
梁教授當年回國時因為家人的不贊成,是和妻子離婚后義無反顧回來的。
妻兒都留在了國外。
在國內他是孤身一人。
何立學是他最小的學生,也是和他最親近的。
因為是自己特招的,對于這個學生梁教授自然多加照顧,多年相處,二人雖是師生,情同父子。
這件事其實與何立學沒什么關系,畢竟他只是梁教授的學生。
但梁教授的病剛剛好一點,勉強能夠扶著東西走路的時候,他的處理結果下來了。
他被打成了壞分子,要送到鄉下勞動改造。
就梁教授那時候的身體,這樣的結果可以說直接就能要了他的老命!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何立學默默地提交了退學申請,背上自己的包袱,跟著梁教授一起下了鄉。
臨走前,他寄出了給家里還有父親學校的信。
何立平到處打聽梁教授下放的地點。
但在那時候這種壞分子被羈押改造的地方都是保密的,他問了好多人都問不到。
最后還引起了學校的懷疑,懷疑他和梁教授是不是有什么牽扯。
已經丟了一個弟弟,何立平自然沒法再做給家里引火上身的事情,無奈下他只得空著手回了家。
既沒有帶回弟弟,也沒有帶回弟弟的消息。
這件事后,雖然何家至此后沒有再在外人面前提起過這個他們曾經最引以為傲的二兒子。
可是全家都在通過各種關系尋找何立學。
“我爸上一封給宋文哥寫的信里還在拜托他在周圍村里找找看,有沒有我二哥的消息,誰能想到今天就讓你給遇見了。”何立軒說。
拾月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的,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了。
只能說造化弄人。
何立學就是有和家人團聚的運氣。
他們所在的這個區域和省城離得太遠了,交通也不方便。
他們前進大隊去一趟公社走路要走兩個小時,但好歹還是平路。
那紅星大隊離著他們還得翻一座山,離公社可不就更遠了。
如果不是何立軒在這里,估計宋文可能都不會聽說這個地方,更別說到這里排查何立學的行蹤了。
“我明天就去公社,然后想辦法給宋文哥打電話,讓他把我哥接到省城。我相信我爸媽一定有辦法把我哥接回去,他們一直都在做準備。”
何立軒又把話題拉了回來,望著拾月神情懇切。
拾月在這種情況下,根本無法說出拒絕的話來。
可她還是試探地問了句:“你是想把你哥偷回去嗎?”
看何立軒他們的意思,這是不打算告訴隊里,更不打算通知紅星大隊人在這里了。
“如果他們知道,我哥肯定走不了,這事肯定不能跟他們說。”何立軒語氣堅決。
拾月卻還是遲疑。
她沒有立刻表示認可,而是說:“我覺得,這事兒你還是得等你哥醒過來之后問問他的意見。
如果我了解的情況沒錯,紅星大隊那邊說的是有兩個壞分子,那另外一個是誰?
你這么瞞著他替他做決定,他醒了之后會配合嗎?”
如果另外一個壞分子是梁教授的話,拾月覺得何立軒的念頭可能要落空。
何立學如果愿意丟下梁教授不管,說實話,不說當初退學跟著走了,就是后來起了悔意,那老人家應該也活不到現在。
要是那人就是梁教授,何立學大概率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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