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庭滿園

第十章 夜闖長青幫 誰在月下屋檐

第二日一早,大隊人馬出發后,江梨落與韓真幾人假裝出行,半途中悄悄進了另外一個客棧。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韓真一早就出去打探情況,既然決定做了,就要確保計劃的萬無一失。梁子辭跟黃應兄弟分開行動,梁子辭去了潤州碼頭,令他手下的兩人喬莊成商人的樣子去收買姜家幫的一個小頭目葉風,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還令那兩人偷偷潛入姜家幫,監視葉風的動態,不過顯然梁子辭的擔憂是多余的,葉風是姜暮靄和小五在姜家幫時的好兄弟,他早就對姜成和姜彥雨的出賣家人的行為十分不齒,正打算找機會去對付長青幫。姜家幫發生姜暮靄一事后,姜成突犯頭疾,回自己的莊園里修養去了,姜彥雨不知是內疚還是逃避,夜夜在青樓買醉,所以姜家幫一時無主,葉風這個人雖說武功不強,但是口才卻是極好,姜家幫的其他人被他有意煽動后,各個摩拳擦掌,準備在今夜巳時三刻跟長青幫的人大干一場,新仇舊恨一并解決。№Ⅰ№Ⅰ

黃應、黃天兩兄弟也是韓真手下的軍士,曾多次跟著韓真走南闖北,完成過不少重要的軍事任務,此刻他們正根據韓真的指示,潛伏在長青幫里,他倆長期在軍隊中做偵查的任務,畫出長青幫的地圖,對他們來說不算難。大約中午時分,他倆就送回來了長青幫的地圖,里面詳細標注了長青幫的倉庫、會事廳、廚房、別傷的居所和書房等地方,并用標志把在長青幫值班把手的人數和位置標注在上面,梨落正在細細研究這個地圖,計算他們潛入和逃走的路線。

韓真親自將路線偵查了一遍,并且去找了一些藥店配了一些迷藥,韓真是運送軍資的,常常遇到江湖中的各種草寇,要在短時間內解決掉對手,迷藥往往能派上不少用場,所以他在衢州的時候曾經專門找當地的高人學過。約傍晚時分,眼看夕陽剛剛落下,梨落和韓真換上當地普通人的衣服,在長青幫外面的酒樓里等候,酒樓二樓的視野剛剛好,可以看到長青幫門口發生的一切,他們在樓上觀察,等姜家幫的人率先發動攻擊。黃應兄弟已經找到了長青幫所有的倉庫,他們悄悄在各個倉庫附近藏了一些酒,就等著一聲號下,便四處點火。№Ⅰ№Ⅰ

梨落接下來的目標就是找出別傷藏賬本的地方。長青幫在短短三年的時間里能夠成長為潤州第一大幫派,必定向官府行了不少賄賂,如果能找到他們索賄官府的賬本,或可以此為要挾令官府徹底審理姜暮靄一案,再不濟,如果查找到長青幫在碼頭走私的證據,可以將證據交給漕運十三幫的掌舵人,此人可令別傷從此在漕運一帶無安家之處。江梨落坐在樓上暗想,這事必須做得十分隱秘,絕對不能連累爹爹或其他人,所以計劃的每一個步驟都十分重要,把握好每一個時間點、安排好崗哨、擁有絕世的輕功,這三者缺一不可。

巳時三刻,姜家幫的人果然在葉風的帶領下前來,他們個個身穿白縞,神情哀痛,前面領路的幾人抬著一具棺材,后面的人緊跟著邊走邊喊道,“殺人償命!”“為三姑娘討回公道!”“長青幫幫主禽獸不如!”梁子辭和其他兩人皆換上姜家幫的衣服,走在隊伍中間,邊走邊喊,引來了不少住在街邊的人開窗注目。長青幫的人看到這種陣勢后急忙派人去喊他們的幫主,其余人迅速地將他們大門關上,隨時準備開打。№Ⅰ№Ⅰ

趁著夜色,韓真和江梨落兩人偷偷潛到長青幫的后門附近,后門背靠江邊,人煙稀少,兩人迅速穿上夜行衣后,靜悄悄地翻墻而入。韓真本有些擔心梨落是否能跟的上,但見梨落幾乎跟緊自己的步伐,看起來毫不吃力,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他邊探路邊帶著梨落,根據長青幫的守衛和值班的情況,悄然地朝別傷的住所那邊靠近。按照約定的時間抵達后,韓真悄悄放出信號,早早就準備好的黃應兄弟立即開始四處點火。外面打殺的聲音越來越大,里面突然四處起火,見姜家幫的人里應外合,長青幫的人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開始有些發慌,四下忙著救火,又忙著守門。

此時的長青幫幫主別傷,正好憋滿了一肚子的氣,急需要一個發泄口,他匆匆忙沖出來,準備大干一場。韓真在確認別傷離開后,帶著梨落悄悄地潛入了他的房間,檢查房間里沒有任何危險后,才悄悄出來讓梨落在里面搜賬本,別傷的書房和主臥連在一起,如果藏東西的話,極有可能藏在這里。韓真守在外面屋檐的一角,偷偷潛伏著,聚精會神地觀察四周的動靜,在他的心里,找賬本事小,而保護江梨落的安危,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東西。這是一種奇怪的感情,并不是男女之間的動心,但卻像信念一樣刻畫在他的內心里,如同捍衛自己的家人。№Ⅰ№Ⅰ

梨落小心翼翼地在房間里摸索,她聞到里面到處都充斥著酒氣味,借著窗外的一絲月光,她見在靠窗的地面上灑滿了酒壺碎片,看來此人是剛剛飲完酒出去。梨落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對付別傷這樣的狐貍,一點都不能掉以輕心。韓真是先檢查完房間里是否有危險后才飛到外面守著,有他在,梨落心里很踏實,他們從小就認識,有一種特別的默契。江梨落心里知道姜暮靄這個女孩對韓真來說很特別,韓真很少對外表露出什么情緒,出了這個事情,顯然給他帶來很大的打擊。梨落環顧四周,開始認真地搜查房間,她找到類似賬本的東西后,輕輕拿出懷里的懸珠,利用懸珠露出一絲光亮,仔細檢查賬本的內容,可兩刻鐘過去了,依然沒有查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梨落漸漸有些焦慮,她果然把事情想得過于簡單了。如果說別傷就是獨孤傷本人的話,獨孤傷之前在江湖上犯過不少案件,是典型的老奸巨猾,他隨時有可能發現他們的真實意圖而殺回來,江梨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獨孤傷,他姓獨孤,這個姓氏非常特別,獨孤傷的想法和套路也不像是一般的江湖草莽,他的房間擺放非常的有格局,很有一些江南大家的風范,連院子外種的海棠和竹子也是參照江南大家的風水方位栽種,一點都不像潤州本地風格,他會不會是揚州大家獨孤氏族的人。聽爹爹講過,獨孤家族的人不僅通曉政務法令,還擅長奇門八卦,是江南少有的能歷經上百年經久不衰的大族。№Ⅰ№Ⅰ

對,奇門八卦,江梨落仔細觀察這個房間,如果我是房間的主人,房間最中間的位置是在乾位,那么我會把東西藏在,對,火位,梨落迅速地看向房間的東北方向,發現在靠窗的桌面上放著一個紋理精致的玉勾連云紋燈,她輕輕拿起這個燈,發現在燈芯旁邊有一個小小的暗關,一般人很難發現,啟動暗關后,書桌旁的木架上慢慢出現了一個小巧的木箱,雖然梨落闖蕩江湖的經驗少,但跟著玉鼠認真學過兩年的奇門暗甲,所以她輕易地避開了里面的機關和毒藥。果然,在這個小木箱的最底層藏著長青幫的三本賬本,和一本小冊子。梨落有些激動地拿起小冊子后,發現這本冊子的下面折疊放著一張上好的澄心堂紙,這種紙張在如今奇貴無比,梨落忍不住好奇地打開,發現紙上是一張人面像,畫像里的女子一身綠裳,眸含秋水,巧眉大眼,梨落正想辨認此人會是誰時,突然聽到韓真在屋頂用手敲信號的聲音,那是他們之前約定好的,三聲,意味著有敵情,立馬撤退。№Ⅰ№Ⅰ

梨落雖然輕功不錯,又學過不少機關暗術,但正兒八經的武功決斗卻是絲毫不會。她立馬把東西還原,將賬本和小本子放進身后的包裹里,從后窗翻窗而出,同韓真一道,迅速地消失在夜色里。

別傷在外面打著打著雖然有些過癮,但也立馬發現了不對之處,這些人虛張聲勢,根本就沒有強攻的打算,讓他迅速地失去了興趣。如果這幫人的意圖不在于進攻長青幫,那目標,別傷想了想,肯定是沖著賬本來的。“哼,就算被找到了如何,”他心里一陣冷笑,難道官府就真的敢查他。雖是如此,但他卻對這幕后之人異常的有興趣,仿佛這才吊起了他的胃口,究竟是誰想跑到他跟前來生張正義,他倒是想看看。別傷提著輕功,如同獵鷹一般,朝自己房間那兒趕去。

梨落背著賬本提著輕功緊跟著韓真身后,她心里十分忐忑,心跳個不停,她雖然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玉鼠的徒弟,但其實從來沒有跑過江湖做過正兒八經的任務,若不是此次想鏟除別傷這個禍害,為姜暮靄出一口惡氣,她不會輕易將自己暴露出來。黑夜里江風疾疾,一陣接著一陣地打在身上,月光越來越亮,月色下梨落仿佛覺得身后有一只野獸在追趕。№Ⅰ№Ⅰ

黑夜里,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在房檐之上,夜風吹起他的白色衣裳飄動不止,遠遠看去,此人的站姿如同芝蘭玉樹,月光下看他的下頜露出幾分冷峻,此刻他正悠閑地用極目鏡監視著這一切,這個極目鏡是他的好友司南發明的,極為好用,此人嘴角微微一笑,心情似乎很好,“潤州果然沒有白來,到了京師,可要好好會一會這個小娘子!”說完,他突然轉身對身邊的兩個身著黑衣的下屬狡黠一笑,你們兩個,去把獨孤傷攔住,試一下他的深淺,“是”,那兩個黑影迅速在黑夜里消失。跟在他旁邊的一清瘦黑衣男子嘴巴抽動了幾下,你想救人家姑娘就直說。

沒過一會兒,另有一黑衣男子使輕功悄然靠近,對著該白衣男子行禮道,“公子,打探清楚了,是三皇子景予來潤州了,他的船正停靠在江面上,已經有好幾天了,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耽擱?”這位白衣公子立馬低頭陷入沉思,有什么事情會還會讓景予耽擱,聽說景予此次出京是奉旨查案,在這個時候回京師,是也想回來調查京師的事情么。“不管了,我們得趕緊溜,我可不想跟那個冷面閻王碰到。”該白衣男子似乎頗為忌諱這位三皇子,收起手中的極目鏡,帶著身邊兩黑衣人提輕功,悄然飛下屋檐,向夜色深處而飛奔而去。№Ⅰ№Ⅰ

備注:

懸珠,又稱夜明珠。

景予(19歲):皇帝第三子,稱號為晉王,乃裴貴妃所生。裴貴妃一族在朝中勢力龐大,裴貴妃的伯父是當朝宰相裴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