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妻

第四十七章 三日

“你……”白云暖氣結,“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害死心硯?你難道真的全然不念手足之情?”

白云暖盯著雨墨邪氣傲然的面孔目眥盡裂,這一世她多想看在心硯的面子上給她一個機會!可是她卻還是要步步逼她出手!

白云暖捏緊了拳頭。

雨墨卻嘴角一扯,冷笑道:“小姐,我為了白家祖訓,為了少爺清譽,不惜犧牲自己的胞姐,小姐不但不感激我,反倒怨懟我,雨墨不明白,難道在小姐心中,心硯竟比少爺還要重要嗎?那小姐你倒是顧念主仆之情,為心硯爭取幸福啊!”

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白云暖氣到渾身發抖,可是雨墨的話卻又令她深深一凜。

她能為心硯爭取嗎?為心硯爭取,也是為哥哥爭取,因為心硯和哥哥之間兩情相悅。可是白家祖訓焉能破?即便破了,自己又置那王家小姐于何地?自己前世飽受丈夫不忠的苦楚,難道這一世要讓另一個女人重蹈自己的覆轍?心硯只是個丫鬟,她無論如何都做不了白家的長媳啊!

看著白云暖失魂落魄地走出去,雨墨才長舒了一口氣,拖著虛軟的腳步癱坐到一旁椅子上,出了一身冷汗。

白姜氏找了白振軒幾次,詢問擇妾人選,白振軒都支支吾吾。

他既不肯聽從妹妹建議說出“雨墨”的名字,擔心因此錯失了和心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機會,又不敢說出“心硯”的名字,怕母親的擇妾一說是個圈套。

他就那么一次又一次搪塞著。

白姜氏道:“你若不肯擇妾,就直接娶妻吧,和王家小姐百日內完婚,了卻父母心頭一樁大事,好為白家開枝散葉延續香火。”

母親如此說,白振軒又立即逃之夭夭。

白云暖則在猶疑,她該不該向父母進言,讓哥哥納心硯為妾,即便最后父母不同意,她也盡了自己心意,不讓心硯落下遺憾。可是話到嘴邊,又次次忍住。

若她直接說白了,反而觸怒父母,心硯暴露,下場凄慘,那她又該如何挽救?

就這么一日日拖著,王家又屢次派人來詢問答復,白振軒不開口,白玉書和白姜氏都不敢冒然拍板。

末了,王家道,那就等三年守孝期滿吧!

白姜氏又有些著急,還是讓王家再通融幾日。

王家說若要百日內完婚,還得置辦嫁妝,諸事繁瑣,需要打點,費時費力,于是只肯再給三日期限。

三日,成了白家每個人心頭一樁心事。

“心硯,哥哥如果真娶了王家小姐,你當怎樣?”站在桃葉碧綠的桃樹下,白云暖終于問心硯。

心硯一震,臉上青紅皂白,哀戚、宿命、頹然各種神色交織,許久才道:“小姐,少爺娶親是好事,你怎么問心硯該當怎樣?”

白云暖握住心硯的手,凝眉道:“這里就你我二人,你不用害怕,你與哥哥之間,我是了然的。”

心硯一聽,淚立即撲簌簌落下來。她往白云暖跟前一跪,哽咽道:“小姐,對不起,心硯錯了,不該對少爺存了妄念。”

白云暖扶起心硯道:“發乎情止乎禮,何錯之有?”

“小姐……”心硯看著她家小姐慈眉善目的模樣,就跟觀音菩薩似的,更加心若油煎,自責、愧疚與感動,一時間心緒復雜,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主家少爺要娶妻,她一個卑微的奴婢又能有什么想法?她不過一個奴才罷了,少爺小姐當初有好生之德,收留她姐妹,令她不至墮落風塵,她永遠都銘感于懷,又得少爺另眼青睞,她已是三生有幸,還能有什么想法?

她懷揣少爺對她的那點甜蜜心意,就算孤苦一生也是無怨無悔的。

“小姐,心硯只愿永生陪伴在小姐左右,伺候小姐,請小姐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要拋棄心硯……”

心硯早已泣不成聲。

白云暖也陪著落淚。

心硯一向恪守本分,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哥哥是多么的不配,而自己竟然要明問她該當如何,是多么強人所難?她的回答已卑微地避開了尷尬,自己怎好再逼迫于她?

白云暖對心硯又是憐惜又是痛惋,她將她摟進自己懷里,生出相依為命的意味來。

“心硯,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說出“對不起”三個字,白云暖驚覺,自己竟已經下意識地犧牲了心硯的愛情與幸福。

前世,你用生命酬答我們的主仆之情,這一世,我懷抱感恩之心重生,卻依然不敢為你出頭,還任由雨墨的奸邪欺凌你的善良與軟弱,我實在該死!

成全不了你和哥哥,我無論如何也要阻止雨墨傷害你!

白云暖只是越發緊地抱住心硯,生怕一松手心硯就如前世一般跌進碧波潭里再也無法生還。

白家心事重重的三日,章家更加愁云慘霧。

章乃春和父母已從永定州外祖母家奔喪回來。

相比外祖母家的失親之痛,章思穎被劫匪強/奸的丑聞更令他們頭痛。

章家的馬車自街市上駛過,只聽街頭巷尾都對首富千金小姐的不幸品頭論足,大有幸災樂禍的嫌疑。

章江氏一路抹淚,章瑞梅全程黑臉。

章乃春的頭幾乎垂到腳上。

馬車一駛進章家大門,章瑞梅跳下馬車,就指著章乃春的鼻子罵:“混賬東西,怎么就養出你這個沒用的逆子?花錢消災,出了這樣的事,你不會用錢堵那些劫匪的嘴嗎?”

章乃春嘟噥道:“要是有錢堵劫匪的嘴,阿思也不會……”

章乃春縮著腦袋,吞了吞口水。

章瑞梅背著手,氣急敗壞地在甬道上走來走去,“逆子,逆子,平時吃喝玩樂怎么就有錢,一到關鍵時候怎么就沒有錢了?”

見兒子被丈夫訓得龜縮模樣,章江氏不樂意了,小聲還嘴道:“老爺,那種情況下兒子能保住自己的命已是萬幸了。”

“就是就是,爹,你不知道當時那個兇險,那些玩命之徒全都用刀駕著孩兒的脖子,要不是一隊鏢局的人馬及時趕到,我和阿思只怕連命都撿不回來,你和娘給外祖母發完喪又該給我和阿思發喪了!”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