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珠

第 405 章 深藏牢閉后房中

到了這里,就算是看完了。

沈沉和牡丹郡主兩個人互相打個眼色,悄悄地離開后窗,順著路再往前走,直奔竹館后門而去。

就在她們即將拐彎時,只聽見窗戶吱嘎一聲響。

四個人急忙加快了腳步。

尹禽從窗戶往外悠然看出去,卻只見一個淺紫的斗篷一角,在月洞門邊一閃而過。

他不禁愣住。

淺紫……不就是上午牡丹郡主穿的那件斗篷……

“快,出去問問,剛才是不是有人來過了?”尹禽有些發急,忙讓小廝出去打聽。

過了一刻,小廝訥訥地回來,低著頭稟報:“是,是牡丹郡主和郡主,路過咱們院子……”

尹禽呆呆地站在窗前,半晌,跺了一下腳。

小廝縮了肩膀,蔫頭耷腦的,囁嚅:“都怪小的嘴碎……”

“是我自己心里有,所以才會跟你抱怨。”尹禽一個深呼吸,便把此事暫且拋下了,對小廝笑了笑:

“只是你這張嘴是該管管了。今天好在沒說什么特別過分的,不然,只怕晚上咱們就要被趕出去了。”

小廝陪笑著,忙張羅著給他呵墨沏茶,又嚴嚴地關了窗子,叮囑著寒溫。

不提。

沈沉和牡丹郡主出了竹館的后門,便換成了牡丹郡主在前領路,假裝竊竊私語,敷衍地看著周圍的風景。

“前頭有座樓,是我父王用來擺放自己的心愛之物的,都是些琴棋書畫、筆墨紙硯之類,所以取名小雅樓。”

牡丹郡主偏頭告訴沈沉,示意她抬頭去看。

沈沉會意,游目四顧,呀地一聲,指著遠遠的一個七層寶塔一般的建筑,歡聲問道:“這敢就是寧王殿下大名鼎鼎的小雅樓?”

“正是了。”牡丹郡主滿意地沖著她笑,然后堂而皇之地給她介紹里頭的“寶物”,“……第六層放的是各種玉石珠寶雕刻的擺件,頗有幾尊觀音、佛像,很值得賞玩。至于第七層,我都沒上去過。我父王說是空著,我只不信。”

兩個人咯咯地笑。

沈沉輕聲慢吟:“小雅第一篇:呦呦鹿鳴,在野食萍。我有嘉賓,鼓瑟吹笙。”沖著牡丹郡主眨眨眼,笑道:

“要不怎么我們皇兄無論如何都放下不下寧王叔呢。瞧瞧,連蓋個樓放個東西,都是一副招天下賢士而有之的架勢。換我我也覺得他有意問鼎。”

牡丹郡主的笑容淡了下去,微微嘆息,挽了沈沉的胳膊,握住她的手,輕聲道:“樓下有地牢。這是鑰匙。”

地牢?!

“白永彬?”沈沉只覺得手心微涼,即刻手掌一翻,悄悄地收起了那把鑰匙。

牡丹郡主低下頭去,嘴唇輕輕蠕動:“對。但是我看不清司馬淮陽的身份和動機。我也進不了地牢。我想,你是否能試一試。”

“有多少守衛?”

“司馬淮陽說,樓里只有一個打掃的老酒鬼。地牢沒有人守。我父王禁止他和司馬淮陽之外的人接觸白永彬。”

牡丹郡主掃一眼四周,低聲又道,“我懷疑司馬淮陽被我父王騙了。”

沈沉默然點頭。

七層塔,塔七層。塔頂七寶玲瓏燈。

這不是樓,而是塔。

它的頂層,放得若不是佛家圣物,那就是先祖遺物。

沈沉心底微顫,站在門外仰起頭來看向塔頂,半晌方輕聲道:“哪天再來時,該求一求寧王叔,讓我上頂層看看。”

可是滿心緊張的牡丹郡主哪里顧得上這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先含笑跟樓門處正守著炭盆打盹的老者問好,又笑道:“您老怎么也沒在樓上取暖?下了雪,一樓這邊又潮又冷,您的腿腳受得了么?”

老者滿面堆笑:“多謝郡主體恤。二樓是珍貴字畫,我哪兒敢去那兒取暖。果然火星子迸上了,我合家的命都賠不起一幅畫。”

牡丹郡主笑了起來,點頭:“倒也有理。”說著,看了阿筍一眼。

阿筍會意,上前去悄悄拉了那老者,陪笑央告:“好阿伯,郡主們才吃了好些酒水,走得遠了,這左近又沒有凈房……阿伯同我去借個凈桶來可使得?”

老者一愣,下意識地轉頭去看牡丹郡主,卻只見她紅著臉轉開了頭,忙笑著連連點頭:“使得使得!”

又跟牡丹郡主告了罪,同阿筍快步走了。

樓里沒了旁人。

牡丹郡主拉了又新坐在炭盆邊輕聲閑談,沖著沈沉使了個眼色。沈沉脫下大紅的斗篷,露出來里頭一身利落的玄色繡金鳳圓領袍,沖著牡丹郡主點了一點頭。

地牢門藏在一樓巨大的彌勒佛像后頭。

沈沉站在蓮花座邊,抬頭看向佛像寬闊巨大的后背,輕輕地伸手摸了過去,一條縫隙,極為明顯。

門沒鎖?!

沈沉心頭一驚,忙探頭看向牡丹郡主,悄聲道:“下頭有人!”

牡丹郡主肩頭一顫,想一想,輕聲道:“我父王早就定了今天去老皇叔那里聽戲,他不在府。”

那這下頭就是司馬淮陽了?

沈沉微瞇雙眼。心道:正好。

伸手輕輕推開門,邁步進去。

樓梯盤旋,一片漆黑。只有下方隱約的水聲,還有極為微弱的燈光。

憑著一雙夜視眼,沈沉腳步輕悄,快步往下,待數到九十九時,終于到了底。

這個地牢與韓府的地牢不同,更深、也更大。里頭竟有大小四五間牢房。點著昏暗的油燈。

現在,只有最里面一間牢房里傳來兩個人對話的聲音,其他地方,一片死寂。

沈沉悄悄掩身過去,果然見其他房間都空著。

而最里間的談話聲,對她來說,已是清晰如同耳聞。

猶豫片刻,沈沉先站住了腳,仔細傾聽。

“司馬先生,你來回來去地問,不煩么?你不煩我都煩了。我說過了,你擔心的事,沒有發生。你想聽到的話,我也都照著說了。

“至于接下來的那些問題,你請寧王殿下來,我會告訴他。但是你,我不相信你!”

白永彬的聲音打著顫,還夾雜著一兩聲痛呼。

這是,司馬淮陽在給他動刑?

沈沉小心地再靠近些。

“別動。再疼也得上藥,不然,你這腿可就真廢了。”

這是一個陌生中年人的聲音,和藹可親,卻又讓人毛骨悚然。

這就是司馬淮陽?

沈沉好奇地看向地牢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