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三十六!”一向溫和的聲音也變得焦躁、憤怒和極度擔心。
蕭韻聽著這個聲音,大喜過望,想也不想地回頭大喊:“寒哥!郡主和太子在這邊!有人要害他們!”
他的話音未落,韓梧的箭又破空直飛過來!目標就是蕭韻!
鐘幻瞪圓了眼睛,合身撲了上去!
忽然斜刺里一支箭,狠狠地撞在了那支箭身上!
兩支箭都落在了地上。
鐘幻撲在蕭韻身上,兩個人互相看看,都松了口氣。
可接著,那邊卻聽見噗地一聲,刀劍入肉的聲音。
還有南猛哇地一聲尖叫著大哭起來:“姑姑!姑姑!你們這些壞人!你們這些壞人!孤要把你們都殺光!滅你們的九族!姑姑!”
“大膽。”
第一次,蕭寒的聲音變得如此冰寒徹骨,殺氣四溢!
幾聲痛哼慘叫響起。
沈沉有些虛弱,卻笑了起來:“二十二郎,總算是見識一回你的真功夫。我從來都覺得你比我厲害,卻沒想到你比我厲害許多呢!”
“郡主不要說話。”
蕭寒冷冷地掃過滿地呻吟的黑衣人,一轉頭,對上了那邊已經露出身形,手持長弓的韓梧。
“韓梧,束手就擒吧。你手下的這些人,其實都罪不至死。但如果你繼續頑抗,只怕二十二郎會為了給我們家二傻子報仇,先把這些人殺光。”
鐘幻躲在樹后苦口婆心地勸著,說到最后,嘆了口氣,喃喃道,“你可千萬別聽我的,你可一定得頑抗到底。我就盼著二十二郎能把你們都屠了,大家干凈。”
蕭韻和奄奄一息的嚴觀都看向他,無語到十分。
“束手就擒?然后跟三郎一起,讓皇帝羞辱我么?這怎么可能?”韓梧微微地笑著,手里的長弓往下一壓,指向那邊剛剛艱難站起的沈沉,“不如,沈郡主,跟我比一比箭如何?”
“他是在找死么?”蕭韻奇怪地挑起了眉。
眾人下意識地把目光都轉向了沈沉。
今天在這里的人,南猛雖然是太子,卻是個嚇得一直埋頭在沈沉懷里哭的十歲孩子;嚴觀雖然是太子太師,卻因為受了箭傷,所以現在連吹胡子瞪眼都得小心翼翼。
其他的,除了沈沉,都是無職無銜的江湖布衣。
若說現場有人能決定如何處置韓梧這“殺人兇手”、“逆犯余孽”,那也就只有一個郡主沈沉而已了。
“你先讓你的屬下把刀箭放下。”沈沉左手垂在身側,右手卻將南猛嚴嚴地護在懷里,警惕地看著對面持弓拿箭的韓梧。
韓梧微笑著看她:“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可管不了他們。”
就在他說話的同時,那些人開始漸漸后退。
“不行!他們殺了麗娘!他們一個都不許走!”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嚴觀卻再也不顧自己的傷,仍舊直挺挺地躺著,卻大吼了一聲。
韓梧微笑著回頭看了下屬們一眼,笑道:“我怎么說的?殺人者死。我活不成,你們跟著我,也一樣活不成。”
“屬下等追隨將軍,萬死不辭。”黑衣人們齊聲喊道。
鐘幻呆滯的目光從那個方向滑開,嘆了口氣,喃喃道:“幾萬年臺詞不改,也是醉了。”
蕭韻和嚴觀對視一眼,俱都是疑惑:他在說啥。
“猛兒不要哭,先去鐘先生那里。”沈沉先安撫好了南猛,讓頭發蓬亂、滿面黑灰、衣衫早掛得一條一條的南猛跟著全身是傷的寇連去了鐘幻身邊。
然后轉向韓梧,笑了笑:“其實,如今的態勢,你們降不降,二十二郎都能將你們拿下。你想跟我比箭,不過就是因為聽說我在含元殿上贏了你父親。對不對?”
韓梧脊背挺直,看著沈沉:“我輸過你一次,但是那一次,我并沒有正面跟你對壘。我想親手試試。”
沈沉不由得轉過臉去,跟蕭寒對視一眼。
那回在云樓,蕭寒算是正式跟扮成楚佩蘭家將的韓梧比過箭。最后一箭是沈沉給所有人的下馬威,卻談不上跟那些人的比試。
沒想到,那件事對韓梧來說,竟那樣重要。
“我這些日子苦苦思索,我韓家到底敗在了哪里,敗在了何時,敗在了哪個人手中。
“皇帝?他若有那個心機本領,只怕早在他登基之初,就把我韓家連根拔起了。
“朝局?如今這個朝局跟之前我父親大權獨攬的情形開始不同的起點,便是我父親忽然注意到了某個人,或者說,某一家子。”
韓梧微微笑著,看著面前的沈沉臉上也顯出意外時,不由輕輕蹙了蹙眉。
難道父親所謂的那個余家的大秘密,面前的這位郡主并不知道不成?或者說,余家真的有眼無珠到了只寵信倚重那兩個以色事人的女兒,卻放棄了眼前的這塊無價之寶?
“再后來的事情,就變得格外有意思起來。
“一個牡丹郡主的親事,就被你利用個徹底,拆毀了寧王牢固了十幾年的后院。
“一個余小二郎,竟然在全余家都對你敬而遠之的時候,成了你結交京城權貴子弟的橋梁。
“更不要提你這個不知道靠了什么手段巴上錢大省的師兄了。拿著一張破圖哄了皇帝的歡心,還有夜平傳授給他的無數治病解毒手段……”
韓梧看向鐘幻的表情極為怪異,竟不是痛恨,也不是鄙夷,而是似笑非笑的復雜。
甚至還帶著一絲歉疚的幸災樂禍。
所以這個情緒,是什么鬼?!
鐘幻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一定是真的見了鬼。
“可是當我開始調查你,卻發現,你似乎,也沒什么了不起的。若非要說你有些個什么本事,大約,也就是一手弓箭功夫了得,罷了。”
韓梧的手指抬起,從鐘幻往蕭寒一溜劃過去,嘲諷道,“再多了,你也就是一張臉,一個傻呵呵的無害性子,惹得這些人,都替你賣命,為你擋槍,如此而已。”
韓梧的意思,竟然在說自己紅顏禍水不成?
沈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竟莞爾笑了起來:“你不說,我都忘了,其實我長得還不錯。”幻月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