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過這里嗎?”應夭夭問。
“來過,在你走了后。”顧深淡淡的語氣回答。
那投過來的淺淡目光,讓應夭夭有些后悔去問這個問題,心里還很愧疚。
于是,應夭夭沉默了。
月色籠罩下,一切變得神秘美好起來。
人們從小城來到外面,有月色在草木上落下銀色的顆粒,一閃一閃的。
月光落在小河里,如一條澄凈皎白的水練。
沿著水練往前走,草地上的銀芒越來越盛,有青色的芒在草地上空,在河水上空。
“好漂亮。”
應夭夭看著那流螢飛舞,夜風吹拂里,像是在舉行一場神秘的盛典。
應夭夭正亮晶晶著眼睛欣賞,顧深忽然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擁著她在她耳邊道。
“睜開眼看看。”
一只尾部帶有綠色光芒的丑陋昆蟲,就那樣被顧深纖白的手指捏著,一閃一閃的。
應夭夭:(°ー°〃)
那昆蟲離她很近,而應夭夭討厭昆蟲。近距離觀賞,實在是太“美”。
“不喜歡嗎?”顧深聲音里帶著失落。
“喜歡的。”
為了安撫他,應夭夭只得勉為其難地道。
“不過,我們還是把它放了吧。”應夭夭委婉地道。
放過它,也放過我。
“嗯。”
顧深松了是哪只,小東西得了自由,便緩緩地輕盈飛起,匯入浩廣的流螢河流。
夜色漸漸深了,螢火蟲不知從何處來,越來越多,彼此間飛舞追逐著,飛舞間的軌跡,像是匯入河流的小小條條纖細水流。
真美。
但是,在看過螢火蟲真實的模樣后,應夭夭再看那漂亮的流螢大軍,震撼的同時,又有些別扭。
她需要一點點的時間,用另一件事物占據腦海中的畫面。
腳下的草地沾染了露水,有些濕濕漉漉,應夭夭拉著顧深的胳膊,漸漸脫離了人群。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應夭夭問。
“去一個地方。”
“一個很美的地方,你會喜歡的。”顧深又道。
“哦。”應夭夭點點頭,有些期待。
腳下的路漸漸不好走起來,有叢生的藤蔓和奇奇怪怪的草木植物。
幸好有月光流瀉下來,映得一片銀白。
大概走了很久,應夭夭有些累了。
可能是這個地方的問題,應夭夭感覺自己的仙力在慢慢恢復中。同時,還很容易累。
“我不要走了。”
應夭夭松了拉顧深的手,蹲在地上,仰著頭,飽含委屈地看著顧深。
“累了?”顧深也彎下腰。
“嗯。”
應夭夭點點頭,把頭上的發簪法鈿摘下來,攏在手里給顧深看,“這個,太沉了。”
“你拿著。”應夭夭手一遞。
顧深接過,縱容地看著她。
似乎是得了某種趣味,應夭夭又解了解腰帶,把外衫除了,揉成一團遞給顧深,一臉驕矜。
可能是顧深脾氣太好,月色太美,應夭夭想要任性任性。
果不其然,顧深沒有怨言地把應夭夭遞過來的外衫也拿住了。
“你穿成這樣,不太好。”
只是,在應夭夭終于站起身時,指了指她的衣服。
“這里又沒有外人。”
“難道,這里會有外人嗎?”應夭夭眨了眨眼睛,不客氣地問。
“不會。”顧深搖搖頭。
此時,他們已經深入林中了。
四下皆是樹木灌木,以及豐富的葉子和樹下鮮嫩的蘑菇。
應夭夭也是基于此,才敢這么做的。
“這里好多吃的。”
看著一棵巨樹下的幾簇蘑菇,應夭夭不僅歡快地跑過去。
“別。”
顧深的話還沒出口,應夭夭的手已經碰到蘑菇了。
那一刻,應夭夭感覺自己有些舍不得眨眼睛。
綠色的螢光從她接觸蘑菇的地方忽地一下竄出來,繞著她的手指,蜿蜒擴散,一下子盈滿了她所在的一小片空間。
看起來,還有持續擴散的感覺。
“我……”
應夭夭無辜地站起身,朝顧深攤了攤手,一雙桃花眸無辜地睜大了許多。
面紗早就被除去了,此刻,應夭夭就那么妝容精致地落在一片綠芒里。甚至,還有調皮地綠色光點纏繞在她的發絲眼睫上,悄悄落在她的手指衣服上。
顧深有些不受控制地走上前,一手攬住應夭夭,一手把人按在樹上,耳鬢廝磨。
好癢!
應夭夭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想要推開他,按在他胸前的兩手卻被他抓著按在了樹上。
粗糙的樹干,和眼前溫柔的觸碰,應夭夭感覺眼前像是綻開了一朵朵璀璨盛開的煙花。
“做什么呢?”應夭夭得了空隙,小聲問。
“我想要你。”
顧深看著她,眼眸變了幾變。眼眸深處,似乎有流卷的漩渦凝聚。
這……應夭夭害羞地看了看四下,尷尬地想要掙扎。
害怕嚇到她,顧深一手離開她的腰果,捏了捏她的耳垂,摩挲著她的唇,溫聲安慰她。
“沒事的,這里沒有人。”
“你知道的,我不會讓你疼。”
“相信我,好嗎?”
“好嗎?”
沉沉的聲音落在耳畔,應夭夭有些頭腦昏沉地迷糊點點頭。
溫柔繾綣,綠色的草螢飛舞著,漸漸悄然散去。
像是,害羞地離了場。
“夫人還沒有回來。”
子時,小五和顧涼他們,已經會回到了應夭夭先時住過的地方。
看了看窗外的深沉夜色,小五陳述事實地道。
“一定是他帶著夫人不知道去哪了。”應淮喝了口茶,陰沉著臉色道。
夫人一定是被他拐跑了,應淮恨恨的想著。
“你這話什么意思?我爹帶我娘去哪里不對嗎?今天,也算是另一種意義的七夕,夫妻之間的。”
雖然也因此惱火顧深不通知就把人帶走夜不歸宿的行為,出于維護家人團結的目的,顧涼還是選擇了維護顧深。
“確實是,但是我們現在這么多人都在這里,好歹通知一聲吧。”應淮嘟囔道,俊美的臉皺成包子樣,委委屈屈的。
顧涼:……
他最見不得男孩子做女孩子模樣,委屈撒嬌?那不是女孩子專屬嗎?
想著,顧涼不禁不屑地望了應淮一眼,語氣頗有些傲慢地道,“好了好了,天也晚了,該睡了。”
“我們也洗洗睡吧。”顧涼看了看幾人,索性建議地挑了挑眉。
“嗯。”小五見沒自己什么事,點點頭站起身。
“我和小五一起。”歲竹點點頭,也打算和小五下樓去。
“哎!你什么情況,男女授受不親!”
“對啊!”
這下,不但顧涼不滿,連應淮也同樣皺眉地附和。
只是話一落,兩人又彼此嫌棄地看了對方一眼。
“小五姐姐。”
顧涼不贊同地看小五,母親不在,顧涼覺得自己要為母親的婢女出頭負責。
看著兩個大男孩,小五卻是笑了,頗有些欣慰地點點頭,“放心吧,歲竹可以化作小兔子陪我,之前已經很多次一起了。不用在意。”
她這么說,顧涼和應淮也不好說什么,只是兩兩齊齊地看向歲竹,一副要看著他變成兔子模樣才愿意走的樣子。
歲竹咽了咽口水,還是變了。
頗有些憋屈地垂了垂長耳朵,歲竹現在又是一只小小軟軟的一只小黑兔子了。
這下,顧涼和應淮方才滿意了一點。
在小五抱著小兔離開時,兩人又忍不住齊齊道:“不要讓他上床。”
小五腳步頓了頓,搖搖頭,沒有回頭。
一番溫存下來,應夭夭累得全身都軟,眼睛有些飄地眨了眨眼睛,卻是什么都看不到。
偶爾,只能看到幾點月光從林隙間落下來,像是幾片銀葉子。
顧深睡得正熟,有節奏的呼吸像是一段神奇的韻律,響在她耳旁,讓人安心又歡喜。
這是自應夭夭失去記憶,遇到顧深后的真真正正第一次。
顧深要的很兇,但也正是由此,應夭夭才知道他心里的那些慌亂和暗自的壓抑。
她似乎,更了解他了。
雖然,付出的代價有些慘痛。
看起來,這種慘痛大概還要經歷很多次。
應夭夭輕輕動了動,不禁抽了口涼氣。
她感覺腳腕很疼,像是被咬破了。
腦門掛了幾根黑線,應夭夭想要伸腿把某人踢上一腳。
但是,就她現在的情況來講。對她最好的,是一動不動地待著。
太難受了。
應夭夭懷疑自己哪里的零件已經壞了,身上沒有哪個地方是不疼的。
還想就此回憶更多,識海里的相思小琴動了動。
隨即,應夭夭的身體便出現在了仙界,瓊仙閣臺階前。
飛快打量了自己現在的衣著情況,應夭夭慶幸地看到自己衣著得體,穿著一身自己在仙界常穿的白色仙袍。
嗯,可以。
然后,應夭夭茫然地抬頭。
“月老,是出了什么大事情了嗎?怎么匆匆忙忙的,就把我召回?”
眼前赫然是一身紅衣的月老,白髯飄飄,白眉慈祥和藹。
“應仙主啊!你這兩日是去了哪里?我已經幾天沒聯系上你了。”
月老也有些上火,雖然語氣很急,面色卻不慌不忙的,帶著常戴的那副處變不驚表情。
“……額。”
于是,應夭夭把自己遭人算計,去了蘑菇小城的經歷,說給月老聽。
月老聽了,一邊嘖嘖稱奇,一邊慨然嘆之。
“這地方,真妙!真妙啊!”
拍了拍手掌,月老若有所思。
“你說,在那里,仿若與世隔絕,外人無法探知?在里面,仙力無法使出,那,妖力呢?”
“應該也不能。”應夭夭搖頭。
“那,那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可以嗎?”月老臉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自然可以。何況,我原本就未打算,告訴其他人。”應夭夭點了點頭。
“那,你也不會告訴其他人吧?”應夭夭頗有些懷疑地看著月老,似是不很確定。
“……放心。”
抽了抽嘴角,月老還是做了保證地道。
“那就好。”應夭夭點點頭。
“那,你這么匆忙地,喊我回來,是要做什么呢?”
心情輕松了些,應夭夭又問。她現在,惦念著快點回去的事情。
做了那事后,她現在只想陪在顧深身旁,讓他碰碰自己,親親自己。
當然,什么也不做地待在他身旁,應夭夭也是愿意的。
看出應夭夭眼中的急切,月老也未耽擱地把淮安城皇宮的事情說了。
“這皇后不知為何,快要死了,沒剩幾天了。那重要小兵女配,現在還沒有在皇上眼前出場。那皇上,目前還是對皇后情深似海……哎!總歸一句話,亂得很。”
好像不是一句話。應夭夭心里嘀咕,卻是沒有說出口。
“那,我要做什么嗎?”應夭夭好奇地問。
收獲月老無可奈何的一瞥,應夭夭無辜地回視著他。
“好吧,我真懷疑,應仙主到底是真糊涂,還是假糊涂?”
“不會湊姻緣,很奇怪嗎?”應夭夭不解。
“這不是夫人的本職工作嗎?”月老反問。
“可是,他們之前,都是自然而然在一起的。有相思在,需要我做的,只是確認一下。”
場面忽然,有些冷。
月老抖了抖,有些無奈且羨慕地搖了搖頭。
“難怪難怪。”捋了捋胡子,月老沉痛慨嘆。
難怪之前,有許多仙說這位應仙主可能當神仙就是來混日子的,妥妥一混子之類。
現在,他算是明白了。
搞了半天,這個看起來最荒唐的猜測,居然真的是真的。
月老把應夭夭可以采取的措施和必須不能做的措施講了一通,算是對自己沒搞清楚事情的一點小補償。
哎,下次選人來幫忙,一定要先考察一下業務水平的。月老暗忖。
一番交代完,月老頗為心酸地看著應夭夭恍然大悟的表情,忽然明白了她從內而發的歡喜與快樂是從何而來。
在應夭夭離開前,月老又問了一句。
“你今日睡得這般晚,明早還能起嗎?不對,是今早?”
“怎么睡這么晚,沒了仙力的身子,熬不住吧。”
“……走了。”
月老再看應夭夭那背影,不知為何竟然看出了些許悲涼。
嗯……一定是錯覺。
應仙主這么樂觀一仙,怎么會有那么奇怪得情緒在她身上發生。
月老搖搖頭,再次對自己的猜測感到了些許的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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