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ngsx第六十四章抄家第六十四章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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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正時分,一頂官轎停到姜府大門前,一個五十歲左右、微微發福紅袍官員彎腰下了轎,仰頭看著沉默姜府大門,暗暗嘆了口氣,抬手示意了下,幾個刑部小吏緊走幾步跑上臺階,大門應聲而開,姜奉德臉色慘白,鎮靜從門里出來,紅袍官員忙緊了兩步,上前拱了拱手低聲道:“姜世兄,實是不得已。\[\]”
“沈兄是來抄檢么?”姜奉德話音里帶著顫抖,沈大人垂下眼皮應道:“接了皇上旨意,已查實,姜奉禮父子附逆敬親王謀反,要檢抄姜家,捉拿其余人等。”姜奉德搖晃著連退了兩三步,看著沈大人,張了張嘴,想喊冤卻沒喊出來,也許……是真……
“沈大人……大人……請吧……”姜奉德哆嗦著伸手扶了門前柱子,眼淚一串串往下落,沈大人輕輕嘆了口氣,正要揮手令人進入,大門口急沖過來一輛藍呢轎子,直沖到臺階前才停下,轎后,姜彥明和姚德慶緊跟而進,沒等轎子停穩,威遠侯姚鎮江就掀簾從轎里出來,直沖上臺階,沖沈大人長揖到底、氣喘吁吁道:“沈大人,且慢,且慢,下有一事得和大人說。”
沈大人疑惑而警惕看著姚鎮江,姚鎮江抬手抹了把汗,回手指著姜彥明道:“大人也知道,姜家五郎,姜彥明,早就過繼給下為義子,這事,早很了,小兒沒出生前,就過繼了,就因為這個,內子去世,明哥兒才得守這小子禮,也是因了老夫人臉面,本來打算等老夫人百年后,再揭開這個話兒,如今,請沈大人明鑒,明哥兒媳婦還府里。”
沈大人愕然看著姚鎮江,又移過去看了眼姜彥明,再轉頭看向姜奉德,姜奉德急急點頭道:“是是,是過繼了,早就過繼了,族譜上都記著!”沈大人輕輕呼了口氣,垂著眼皮想了想,轉頭看著姚鎮江客氣道:“事出意外,這事下也不能做主,如今也只能先隔開姜彥明和其妻李氏院落不抄,待下辦好手頭這差使,進宮面上稟呈,得了旨意,才好依旨意處置。”
“那是那是,”姚鎮江稍稍松了口氣,忙陪笑道,
“明哥兒以先回姚府安心等信兒,姚大人,人就著落到您身上,總要等得了旨意,才好定奪。”沈大人看著姜彥明和姚鎮江建議道,姚鎮江忙拱手答應,姜彥明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會兒,他縱是進去府里,也幫不了誰,姚德慶用力拉著姜彥明就往臺階下退,仿佛唯恐沈大人改了主意,再改口把姜彥明先一并關進去。
沈大人打量著姜彥明,極輕感嘆道:“當年我和李兄同科出仕,他那女兒剛剛出生,粉裝玉砌一個玉娃娃,轉眼也嫁了人。”姜彥明眼睛驟然閃出亮光,一句話沒說,只沖沈大人長揖到底,沈大人仿佛沒看到姜彥明重禮,轉頭看著姜奉德,抬手示意道:“姜兄,時辰不早了,請吧。”
姜奉德直直看著姜彥明,眼看著姜彥明沖他不停點頭,才直直硬硬轉過頭,摳摟著腰背,引著沈大人往府門進去,外面,領頭刑部小吏揮了揮手,諸小吏軍士熟練之極往大門上貼了封條,七八人一隊,往府里各處奔去。
姜府諸人都已經聚程老夫人屋內,沈大人跟著姜奉德進來,程老夫人已經拄著拐杖迎出來,沈大人掃了眼滿滿一屋男女老幼,緊走幾步,沖程老夫人長揖到底道:“老夫人見諒,實職責身,不得已之事。”
“沈大人客氣了,能得大人前來抄檢,是姜家福氣,多謝沈大人!”程老夫人微微頜首,沉靜答謝道,沈大人嘆了口氣,轉頭看了看四周苦笑道:“官家旨意,姜奉禮父子喪心病狂,附逆謀反,著查抄姜家,姜家諸人收監待查。”程老夫人身子微微晃了晃,閉了閉眼睛,聲音嘶啞低聲道:“沈大人,我那三兒荒唐不爭氣是有,謀反他斷不敢有,求沈大人代為轉呈。”
“老夫人放心。”沈大人恭敬拱手道:“老夫人,姜家四房姜明彥握言已過繼威遠侯姚家,暫隔開不抄,待下稟了官家,領了旨意,再做定奪。”程老夫人嘴唇抖動了兩下,感激看著沈大人,扶著拐杖躬身道:“多謝沈大人周全。”
“老夫人客氣,老夫人請。”沈大人往旁邊退了退,客氣讓著程老夫人,程老夫人拄著拐杖,慢慢往外走去,后面,左邊,姜奉德居首,后面跟著姜奉義及二爺姜彥書等人,右邊,梁氏居首,抱著一歲多孫女蕊姐兒,腳步有些踉蹌,吳三奶奶渾央僵硬緊跟其后,手里死死揪著五歲兒子賢哥兒手,緊哥兒驚恐不安緊貼著母親。
再往后是二太太周氏,身子半歪女兒姜艷瑩身上,姜艷紛虛扶著周氏另一邊,驚恐四下張望不停,二奶奶蘇氏緊緊抱著兩歲兒子,一張臉白沒有人色。再后面,大/奶奶唐氏面容沉靜,半扶半拖著廖氏,趙氏抱著兩個多月兒子跟后面,不時后頭看一眼被姜艷夏抱著唐氏女兒、三歲枝姐兒,和被姜艷秋、姜艷冬牽著女兒,五歲葉姐兒。
一行人凄惶被押出府門,一路徒步被押往刑部大牢。
這一趟抄檢極其順當,仆從們要么走了,要么已聚一處,庫房東西和帳放整整齊齊,各屋差不多已經空了,沒有哭喊亂叫,刑部小吏只管清點造冊,再順手裝點東西罷了。
李丹若緊裹著細麻布斗篷,站廊下,凝神聽著外面動靜,身旁,脂紅和羽妝看起來鎮靜,手里卻下意識絞著帕子,直把帕子絞得沒一絲形狀。
外面腳步急促錯雜,卻沒人往這個院子里來,李丹若靜靜站著聽了一刻來鐘,暗暗舒了口氣,轉頭看著脂紅低聲吩咐道:“你悄悄去院門口,從門縫里往外看看,看看咱們這院子是不是被隔起來了。”脂紅頭沒點完就開始跑,卻一腳踩裙子上,羽妝忙一把抓住她,脂紅咧嘴想笑,笑出來卻象哭,推開羽妝,提著裙子往外奔去。
片刻功夫,脂紅氣喘吁吁跑回來,話沒說出來,先沖李丹若不停點著頭,李丹若閉上眼睛,雙手合什,暗暗念了句佛,看樣子,程老夫人說對了,威遠侯不會坐視不救。李丹若深吸口氣,轉頭看著兩人溫和道:“外頭冷,進去坐著吧,羽妝去燒水沏壺茶,脂紅去看看,還有什么點心沒有,咱們得吃點東西。”
兩人答應一聲,不大會兒,取了點心、沏了熱茶過來,李丹若吩咐兩人坐下,也吃些點心墊墊,脂紅咬了口點心,看著李丹若低聲道:“奶奶,您說,老夫人她們怎么樣了?”李丹若垂著眼簾,慢慢喝著茶,半晌才低低道:“家抄了,人,自然要收監,就是不知道三老爺是什么罪名。”
“要不,我出去打聽打聽?”脂紅忙建議道,李丹若苦笑道:“你還敢出去?這抄家……都是兇神惡煞當慣,若是……你就是個丑八怪,也能拿了賣一串大錢,還敢出去?”脂紅打了個寒噤,不敢再多話。
李丹若吃了一塊點心,就無論如何也咽不下了,喝了杯茶,吩咐羽妝取了本書來,裹著斗篷端坐南窗下已經冰冷炕上,透過半天窗戶,呆呆看著窗戶蕭索冬意,心里倒沒有太多驚恐和不安,母親不知道得了信兒沒有,她讓人帶信給沈嬤嬤,讓魏紫過去遞個信,就說自己沒事,讓母親放心……唉,李丹若臉上露出絲苦笑,母親沒看到自己,怎么會放心。
李丹若仰頭看著碧藍天空,從前,她是何等暴烈,一把火燒了個干凈,她飄半空,看著一身烈焰狂笑不停自己,還有悲痛欲絕母親……她飄了好些年,看著母親就那么一直悲傷著,一直悲傷著……李丹若機靈靈打了個寒噤,那時候,多少人勸過她?要放開放開放開……她還有母親、有朋友、有親人……她聽進去了,到現,她才聽進去了。李丹若低下頭,脖子發酸,眼底酸澀難忍。
不能想這個了,這樁禍事,前些天那流言,是誰傳出來?象是專程要脫五郎和她出來一般,誰幫他?姚家?不可能,那還有誰?能知道這樣機密大事,能是誰呢?這是個知情人,五郎說過,軍士說是抓捕謀逆之人,李丹若機靈靈打了個寒噤,謀逆!先拿三老爺、大爺他們,謀逆,只能是敬親王,大爺從皇上即位就想著另謀差遣,怎么會跟著敬親王謀逆?這中間必有緣由……那個散布那傳言人,是誰?他知道有謀逆事,他知道謀逆事敗,他知道姜家大難,他日子算很準,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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