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祠堂待了一日的萬寧只覺得饑腸轆轆,腦海里浮現的都是紅燒肘子、香炸小魚、紅豆糯米團、鮮肉蕁菜羹……這些好吃的。
想著想著,只覺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姑娘,快喝點粥、吃點饅頭墊墊肚子。”淺喜趁著夜色悄悄跑進祠堂,給萬寧送來了一些吃的。
萬寧餓得狠了,看什么都想吃,可是經過幾次的腸胃不適,她已經不敢暴飲暴食了。她知道餓到現在她只能少量吃點粥,讓腸胃適應適應。
西里呼嚕喝了粥,暖暖的米湯進了肚,萬寧才覺好受了些。
這岑旸,她都把計劃告訴他了,卻還是把她關在這祠堂里,雖然這里頭燃著火爐,沒讓她凍著,也沒人監督她是不是真得跪著,可是不給她飯吃,她也很難熬呀。
岑旸這家伙,真是個黑心腸。萬寧腹誹。
喝了粥,萬寧問淺喜:“外頭可有什么動靜?”
淺喜道:“奴沒聽見有什么動靜。只知道主君派人回來搜查昶哥兒的院子,從柴房里提了衣田出來,讓他給衙差引路。”
“那可有搜出什么來?”萬寧問。
“好像也沒搜到什么,只帶走了小灶間的各種香料,還有罐子,聽說還有昶哥兒的貉毛大氅。”淺喜回憶道。
萬寧被罰祠堂后,她和崔媽媽本想一起過來陪罰,怎料雀尾回來給她們分配了任務。
崔媽媽的任務是管好萬寧屋子里的眾人,不要讓她們因萬寧被罰而輕舉妄動。淺喜的任務則是去岑昶院子外“偷窺”。
淺喜的性子本就喜探聽,接到這個任務她還挺開心。
她盡心盡責的在岑昶院子外待了一天,看到官差來搜查,看到他們詢問衣田,最后搜走了那些東西。
萬寧不露聲色地聽著,然后默默地給岑家的列祖列宗上了三柱香。
“姑娘,這時候你為何要上香?”淺喜不明白。
萬寧沉默了一會,才幽幽說道:“希望岑家的列祖列宗能保佑一切順利。”
淺喜:……
主仆二人在祠堂里靜靜地坐著,萬寧為微闔雙眼,似是小寐,又似是沉思。
淺喜百無聊賴地盯著香案上的香慢慢燃燒,直到燃盡。
“唉”萬寧重重地嘆了口氣,在肅穆清冷的祠堂內顯得空靈而又可怖。
淺喜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正欲說話,就聽祠堂大門咯吱一聲被推開了,隨即身著冰藍色長袍的云千春邁著大步走了進來。
他臉上洋溢著急切而又欣喜的光芒。
“四姑娘,事成了,你受苦了。”云千春走到萬寧跟前,看著她白皙的小臉在祠堂昏暗的燭光下浮現著疲憊焦慮的神態,便知這一整天她備受煎熬。
要不是他們沒有十足的證據,要不是為了讓真兇放松警惕,萬寧也不用特地去老太太那負荊請罪,受過遭罰。
“我沒吃什么苦,人已經被抓了嗎?東西也找到了嗎?”萬寧一聽說事成,所有的萎靡和疲憊瞬間都一掃而光,她急切地問著云千春。
云千春含笑點頭,他想要伸手牽住她的手,告訴她計劃成功了,可是終究不敢。
“人在哪”萬寧問道。
云千春說道:“就在阿昶院子中,我們走吧。”
萬寧等不及就提裙跑了出去。
淺喜抬步跟出,當跨過祠堂高高的門檻時她回頭看了眼香案上的香,剛剛燃燒完。
外面下著雪,猶如前幾日刀疤臉死得那晚一樣。
萬寧的緞面繡花履很快就因為路上的積雪而滲進了水,但她一路疾走,竟沒覺得冷。
云千春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后護著她,一邊告訴她在哪里抓住了兇徒,一邊護著她,生怕她不小心滑倒。
到了岑昶院中,該到的人都到了。
周諤、岑平、滄岄、岑旸還有早上剛剛被抓的岑昶。
他們在正屋正襟危坐,所有人臉上都似凝著一層寒霜。
萬寧和云千春進屋后,撲面而來的暖意讓萬寧剛在風雪中凍僵了的臉頰和手瞬間恢復了些許溫度,然后她的目光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那個人。
“寧兒,你先坐下歇歇。”岑平關切地指了指岑旸身邊的空位,讓她先坐下再說。
萬寧聽話地坐下了。
云千春則走到滄岄邊上坐了下來。
如此,人都到齊了。
“周提刑,可以開始了。”岑平淡漠地朝周諤看了看,目前他是這里級別最高的官吏了,他于情于理都要請他來審案。
周諤似乎對此事興趣缺缺,他揮揮手道:“還是勞煩岑通判來審吧,本官在此聽著便是。”
岑平也沒有再推辭,他一瞬不瞬地盯著跪于堂前的人,厲聲問道:”衣田,你可知罪?“
堂下之人惶惶抬起頭,長眉大眼,算的上眉目清秀。他正是岑昶身邊伺候多年的小廝衣田。
”主君明鑒,小的不知道犯了何事?“衣田像大多數犯人一樣,不見棺材不掉淚。
”衣田,你跟著阿昶多年,年紀不大,卻也算是岑府的老人了,若不是最后查到的證據,我們誰都沒有懷疑過你。”岑平痛心疾首地說道。
衣田雖是下人,但也是從小跟在他們身邊長大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岑平確是又惱又恨又心痛。
衣田依然不認:“主君,小的真得不知道犯了何事。”
岑平怒了,喝道:“你是想逼著本官對你用刑嗎?”
衣田身子哆嗦了一下,卻硬著咬牙沒作聲。
就在這時,岑昶忽然說道:“衣田,你很喜歡芙蕖是嗎?“
衣田一愣,抬頭看了一眼自己服侍多年的主子,然后很快又垂下了頭。
“衣田,芙蕖是你殺的嗎?”不等衣田回答岑昶的問題,云千春又突然發問道。
“不,不,芙蕖怎會是我殺的。“衣田連連否認。
“那你怎么會知道芙蕖的墳墓在那個地方?”云千春眸子微瞇,露出銳利鋒芒,讓衣田的身子止不住的哆嗦。
“我,我……”衣田剛剛就在芙蕖埋尸處被抓的,這點他無法否認。
“衣田,你殺了芙蕖,將她埋尸在茅草屋后的小樹林里對嗎?”云千春再問。
衣田的身子劇烈晃動,忽然他大聲吼道:“我沒有,我沒有殺芙蕖,我怎么舍得殺她!是那些畜生,那些畜生干的。”
吼叫之后便是撕心裂肺的哭聲。